《倾尽天下•倾宇的猫》一家之猫

3、做你的猫

　　晨曦微露，万物峥嵘。
　　在峰台远眺。
　　林绿，草青，湖碧，雾霁。
　　湖光染翠之工，山岚设色之妙，皆在朝日始出啊。
　　我看着白案离去的身影，心想，恩，又是我跟公子两个人啦。
　　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好啦，我们继续上路吧。”
　　肖倾宇神色飘渺，迷蒙蒙的眸子落向我：“你怎么才愿意把那弄界玄思镜借我用用？”
　　那如玉的脸庞，在朝阳媚色中镀了淡淡的光华，勾魂摄魄，，宛如谪仙转世，我正沉溺其中，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怎么又提这话，我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路途中增加障碍。
　　不理他，继续攀爬山麓。
　　静。
　　好久。
　　我回头看着公子。
　　真是聪明有尺度的人啊。
　　昨天低声下气求我，是为了方君乾。
　　今天又不甘心的的再一次要求，被我断然拒绝。
　　还是为了方君乾。
　　现在知道我不可能满足他的心愿，却不再开口了。
　　只是，那沉默的他，是在悼念远逝的情殇？还是在反复回忆他与那人的点点滴滴？
　　我心里像有火灼，恨恨的丢出一句话：“等到方君乾死了，你自然就会看到他。何必一而再的要弄界玄思镜。”
　　丝缕忧悒掠过深遂的眼底：“我曾向他保证，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他，而我没想到会到这样陌生的地方。”
　　他凝了满天的哀愁在眼中，“无双一生杀戮，满手血腥，注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与君乾殊归。那时。。。我还是见不到他。连死后的盟约都完成不了。。。倾宇只能再一次负了他。”
　　我心痛了。
　　这让我生气。
　　我本是折磨着公子。
　　没想到，折磨公子，就等于折磨我自己。
　　我纵身连跳，再不回头，一鼓作气，登上了峰顶。
　　碧空。
　　流云。
　　雾岚。
　　茅舍。
　　青栅。
　　碧树。
　　雏花。
　　像仙境。
　　我看着屋前空阔的地方，嘴角轻笑。
　　少了点什么。
　　来到屋前，前爪刨地，翻土。
　　土质幸好松软。
　　我把种子放进深深的坑里。
　　然后埋上土，埋上了一个心愿。
　　会发芽的吧。
　　会开花的吧。
　　我心头甜甜的，仿佛美好触手可得。
　　“你种了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回神，看到公子白衫因爬山沾满了泥土和草渍，有些地方还被荆棘勾破，被岩石磨破了。
　　我心里不由有些愧疚，低低的回答：“桃树。”
　　公子哦了一声，然后有点不可思议的说：“啊？难道。。。这是白案喉咙里的那颗桃核？”
　　我拧了眉头看他：“你嫌恶心？我都没嫌呢！”
　　说完，赌气的进了屋子。
　　茹桃。
　　仙境之桃。
　　比凡间的更胜几许。
　　我愿为博你一笑，为你种下桃之萌，让繁花如涛。
　　待花开时节，希望你我能伫立桃树下，看绯红开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只是一个简单美好的心愿，为你种下。
　　------------
　　乌木桌上好像少点什么。
　　右手一挥，现出一副晶透棋盘，一套幽雅茶具。
　　我跃上藤床，绵绵悠悠。
　　再一挥，被褥整齐，还摆着簇新的白衣。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跳下床，边往门口走去，边拉长了声音喊：“倾宇，去换下衣衫吧。。。”
　　蓦地，我定住了。
　　屋前，倾宇正用水瓢浇水。
　　他抬起头：“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有处山泉，想来浇花是极好的。你只种下种子，不浇水怎行，真是马虎。”
　　浇完，拍了拍手，拎起木桶：“我再去打些水来，一身脏兮兮的。”
　　眼眶有些迷蒙酸胀。
　　细心的倾宇。
　　体贴的倾宇。
　　你可知我种下的心愿？
　　愿他早日开花结果。
　　当大桶装满了水，热气腾腾。
　　肖倾宇背对着我轻褪衣衫，露出白玉香肩。
　　我心跳不止，却难移视线。
　　忽然，肖倾宇回头：“你也脏兮兮的，一起洗吧。”
　　我险些厥倒，鼻腔一热，似有液体喷薄欲出。
　　“不要！”我大声反驳，转身就要离开。
　　肖倾宇俯身将我一捞，双手扣在。。。。。。我的胸前。。。。。。
　　我脑子轰了一声炸了，血液从足底涌上头顶。
　　我啊啊大叫，挥着四肢，摇头晃脑：“不要洗，我不要洗，放开我！”
　　肖倾宇呵呵一笑：“你怕什么？”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快放开我！不然，我以后不借给你弄界玄思镜！”我冲口而出，说完我自己就愣了。难道我真的要借他界玄思镜？！让他见到方君乾？
　　肖倾宇也愣了下：“唔，你这么怕洗澡？你不用为难，不洗便罢了。”说完放我下来。
　　甫一落地，我撒蹄冲出屋子，直奔出几百米远，气喘吁吁的停下。
　　肖倾宇啊，肖倾宇！
　　我不是怕洗澡。
　　我是。。。
　　我是个女。。。。。猫啊。。。
　　我深深呼出口气。
　　端然跌坐，垂头丧气。
　　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只猫，而已。。。
　　我呆到暮色迷蒙时才往回踱。
　　还没进屋，便看到门窗透出温暖的昏黄。
　　我心头一暖，进屋，用头抵着关了屋门。
　　轻轻跃上藤床。
　　肖倾宇已睡着了。
　　洗好澡的倾宇，肤色剔透，长睫如扇，在油灯的投影下，一弧青影投在如瓷的皮肤上。
　　呼吸轻恬，带着淡淡的冷香。
　　我走进倾宇面前，深深一嗅。
　　香气绕鼻，缠绵悱恻，沁人肺腑。
　　这是爱人的香味，所以如甘如饴，嗅之不倦。
　　我在倾宇枕边，蜷缩，窝了个好位置。
　　看他的脸庞，近在鼻息可闻。
　　淡淡笑了。
　　他的猫，才能离他这么近吧。
　　如此，我愿做他的猫。
　　做倾宇的猫。
　　------------------------
　　峰顶，独高凄寒。
　　山风，漫卷楚约。
　　当新日再一次来临，我张开了眼睛，床上空空如也。
　　我惊跃下床。
　　屋外。
　　青栅旁，置了张藤椅。
　　倾宇一身白衣，悠闲而神往，倚身独坐。
　　身长如柳，风姿绰约，眉目如画，朱砂绯艳。
　　一手支颐，一手执卷。
　　神情专注，目光却懒散。
　　晨曦载曜，日出辟煌煌。听山鸟啁啾，看云卷云舒。
　　与方君乾相伴七年，腥风血雨，金戈铁马，杀伐木渎，胆战心惊。
　　而，现在，岁月静好，这是方君乾不能给倾宇的日子啊。
　　我心中平静冲怀，安慰。
　　如此，付出再多，也值得了。
　　划出时空行囊，拿出弄界玄思镜。
　　我闭目想了会儿。
　　镜子泛出淡淡的幽光。
　　慢慢的镜面，如投石湖面，泛出圈圈涟漪。
　　镜中，逐渐清晰。
　　甚至还有声音。
　　一个圆脸的女孩，眉目清秀。呆呆走在人群之中，眼神迷茫，仿佛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卟哧笑了出来。
　　从不知道，这样的视角看起来，自己是这样傻呆呆的样子。
　　“你在看谁？”声音幽幽响在耳边。
　　“小西。”
　　“谁是小西？”
　　谁在跟我说话？！
　　我刷的弹跳开来，看清是倾宇我才呼了口气。
　　拜托！人吓猫，会吓死猫的！
　　倾宇直起身子，掸了掸袍边的灰尘。
　　“圆嘟嘟的，倒很可爱！”
　　我眉头暴起青筋：“你说谁胖？”
　　圆嘟嘟的？恩？圆嘟嘟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这是胖的婉转用词。
　　“我说那个小西啊。。。”倾宇一脸无辜，不明所以。
　　那不就是在说我！
　　我忍耐，我压抑，我按下心头翻腾的情绪。
　　弄界玄思镜已经失去了效力，黯淡无光，落在泥土地上。
　　仿佛受了极大的蛊惑，倾宇定定的伸手去拿弄界玄思镜。
　　“住手！”我大叱。
　　倾宇抬眸看我：“你昨天说过，要借给我看。。。”
　　我咬了咬牙，蛮不讲理：“我还没准备好！”
　　尖尖透透的指尖离弄界玄思镜保持在一公分的距离。
　　半晌，倾宇喟然长叹：“好吧。。。我等。”
　　我呼出口气，匆匆把弄界玄思镜祭入空间行囊。
　　倾宇眸底流露出淡淡的不舍，伤心和静楚。
　　忽然，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西臣。。。”
　　是主人！
　　我竖起尖耳，对倾宇丢下一句：“你不要乱跑，在这儿等我！”
　　然后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