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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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客厅看到我们出来没有任何疑问或是惊讶，似乎我和楚何月同时出现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在这几天里，从守夜到最后送母亲离开，在父亲的视线里，我一直是和楚何月在一起的。对于父亲来说，我这个一向叛逆疏离的人在这样的时刻会和她在一起，那么，她必定对我很重要。
父亲一向是尊重我的吧。在情感上他很粗线条，私事上也极少管我，――他甚至不记得我的生日。母亲在的时候，关于生活琐事关于结婚的焦虑，一向是出自母亲口中的，父亲无非是问几句工作方面的事，更多的时候，是我陪他下象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新闻或是他钓鱼的趣事。
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和父亲的关系很多时候不像是父亲和女儿，而更像是两个成年人――或者说是两个成年男人――之间的一种平等的联系紧密却又有各自世界的关系。
我不知道和父亲这样的相处模式对我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许，这少了许多父女之间的家常的亲昵，包括在处理母亲的事情时，我不会想要在父亲那里寻求支持和安慰，更多的却是想给予他我能够给予的保护。而另一方面，在我离家久远之后，在母亲离开之后，可以说，我未来的私人生活里，关于家庭这方面的顾虑几乎是不再有。――我不知道父亲会是支持或是反对，而 其实，这远没有母亲的看法对我来得重要。母亲不在了，这方面的压力瞬间消失。而父亲，不管我结婚与否，或是用哪一种方式生活，他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吧，用一种平等的眼光来看，也许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是，会默认。他知道，我有我的人生。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我不会走他们目光注视下的路。
我和父亲还有楚何月一起去到饭店。
我不知道对于亲戚朋友眼里楚何月这张陌生的脸孔，父亲是怎样向他们介绍的。
我坐在那里，或是站着，和父亲在一起，和楚何月在一起。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成为过去。
回来以后，洗过澡，换过衣服，我重重的把自己摔在床上。楚何月在我身边。
我以为我可以睡一场无比轻松安稳的觉，以为不会做梦，半夜的时候，还是醒了。
我梦见母亲，站在客厅和厨房间的走廊里，以她一惯挑剔的态度说着我和父亲不应该把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她像往常一样絮叨，我看着她，一边无比清醒的知道她其实已经不在，一切都是幻觉，另一边，却无法控制的扑上去抱住她放声大哭……
我是哭着醒来的。很久之间我曾经在梦里哭醒过，太长以间以后，我以为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我以为，梦中的哭泣是不会带到现实里的。
但我知道，醒来的时候我仍在哭。我感觉到楚何月的前襟湿了一大块，印在我的脸上，温热无比。那是我自己眼泪的温度。
楚何月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蜷在她的怀里，把头用力抵在她的胸口。
我不知道，今晚，如果是我一个人，还会不会有力气去承受。
第二天，趁着父亲出门的时间，我和楚何月把家里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晒了被子，清理了灰尘，拖了地。在因没有被子而稍显空荡的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仍放在原处，清洁如洗，在晴朗的天色里泛着洁净清新的光。
我把母亲的照片细细擦了一遍再挂回去，她一如既往的微笑的看着家里的一切。
四十多天后，这个家终于不再那么阴霾清冷，终于再一次有了温暖的“家”的气息。
停顿下来之后，我和楚何月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她微微靠着我，舒了口气。
“从现在起，要重新生活，好好生活。”楚何月看了看刚刚打扫完的整洁的房间，忽然说着，像是对我说，也是对自己说。
父亲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的一切，稍稍有些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略略向我和楚何月点点头。
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做好准备重新生活。但我知道，他是希望看到我重新生活并好好生活的。
晚上的时候，我和楚何月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和父亲一起，我们三人在客厅里，在母亲的照片下，安静的吃完那顿饭。
父亲问了几句楚何月的情况，又问了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告诉父亲，打算明天和楚何月一起回C城，父亲听了，没有反驳或是挽留，像以前那样，仍然不多话，略略叮嘱了我几句回去后要注意身体踏实工作之类的话后，接着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
我看着父亲，一时间弥漫起巨大的心酸。我可以逃回C城，我有楚何月，还会有更多的自己的生活，我可以用我的年轻和理智来抵挡。但是，父亲，我的不再年轻的父亲，他将一直留在这里，哪怕在我的面前，他也将会用一种父亲的尊严和成年男人的骄傲来独自面对和承担，而不会让我知道。
母亲的离开，让我和父亲一瞬间亲密，同时却又更加疏离。
我忽然知道，父亲其实和我一样骄傲，骄傲到不肯轻易的让最亲近的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而我，却无法去安慰什么或改变什么。因为，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和父亲一样的东西，我知道，除非父亲愿意，否则，绝不是作为女儿的我的一席话或是几件事就能改变的。
晚饭后，楚何月陪父亲下象棋，我收拾好厨房后坐在一边，偶尔会靠在楚何月身上悄悄的给她支一步棋，父亲看到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父亲的棋和之前一样，而楚何月的棋比我预想的要沉稳。她和父亲对峙了一场，终是输了，但她的激进里有着理智和沉稳，这让我欢喜。我喜欢这样的楚何月。
楚何月和父亲下着棋，偶尔也会对棋局评论几句，我除了给他们添热水外便是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只觉得眼前便是所有的现实和美好，无需其他。
早上的时候父亲坚持要送我们去车站。他送我们，其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反倒是我和楚何月在不停的叮嘱他要注意身体。车快开的时候，父亲说：
“我没事，工作忙平时就不要回来了。”
我点头，不追问，不辩解。
“冬至的时候记得回来。”父亲又说了一句。
冬至，送母亲入土，这个日子我不会忘记。
我向父亲重重点了点头。
车开了，出站口处的瘦弱的父亲渐渐淹没在人群里。我坐在窗口，看着车窗外故乡的建筑和人群，看着上午清新的阳光映在故乡的马路上，想着父亲的瘦削的脸和隐忍的表情，一时间百感交集。
“累不累？”楚何月握着我的手。
“嗯。”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我想睡一会儿。”
“嗯。”楚何月说着，往我这边靠了靠，让我靠着更舒服一些。
“都过去了。”她轻轻捏捏我的手，“睡吧，我在呢。”
“嗯。”我无意识的点点头，侧过身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放心睡去。
是的，我知道，楚何月会在，我们都在。明天也许依然有风雨，但是，总归是美好的。我们愿意一起努力一起面对和承担，那风雨，也会有向上的力量吧。
[全文完]2011.1.16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 7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