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诸葛闲云

53、第 53 章

　　“暂时还比较稳定。医生说要等到明天才能做检查。现在在吊水。”松表哥接着说，“你妈精神还好，还说不要打电话告诉你，怕你担心。”
　　“我怎么能……”我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又忽然意识到，我是在跟松表哥通电话，我不能把我的担心和焦虑传递给他，再由他传递给病床上的母亲。
　　我让自己平静了两秒钟，问松表哥：
　　“我爸呢？他怎么样？”
　　“嗯，小叔他还好，跟我一起送小婶过来的，刚刚我让他出去吃饭了。小婶因为是吐血，医生说现在不能进食，晚上没吃东西。”松表哥在电话里交待着。
　　“好，表哥，待会儿你跟我爸说一声，明天我赶早班车回去。晚上我爸要在医院吧，我不给他打电话了，你跟他讲，让他自己也注意身体。”
　　“嗯，你别太担心，今晚我也在这儿。”松表哥说着，不忘叮嘱我，“明天回来的时候多注意安全。”
　　“谢谢表哥。”我努力想在电话里给松表哥一点轻松的语气，可是发现没能成功。

　　挂了电话，音乐还在兀自响着。我伸手彻底关掉了它。
　　吐血。一时间我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词。
　　怎么会吐血？是单纯的胃出血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母亲到底怎么了？
　　一时间没有任何答案。我甚至怀疑松表哥说的母亲情况暂时稳定只是在安慰我，其实母亲正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忽然间觉得很无力。非常无力。
　　从松表哥在电话里说母亲吐血的那一秒开始，意识里就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响：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把握，什么都不能改变。
　　是的，不管我这么多年多么努力多么积极多么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不管我觉得多么自信可以更多一些把握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人生，但是，有些东西，我真的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的面对和接受。
　　比如说，眼前的，母亲的吐血，入院。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但是，从我工作以来，母亲就一直赋闲在家，家务也不是特别劳累，怎么会突然间就吐血？
　　我想，我不是不能接受吐血，而是，不能接受这种突然。更重要的是，这突然我不能预知不能把握，而且，我知道，在生病求医这种事情上，除了经济和照顾，其它我完全无能为力。
　　那一刻，我很想很想楚何月。很想见她，很想她能为我分担一些什么。或是，只要能听我说说话，陪在我身边就好。
　　我抓了包就出了门。
　　街上的空气里有清新的春天的气息，有早春的凉意，还有着一种春天的特有慵懒的气息。风从车窗外涌进来，车载电台正播着怀旧情歌，那个出租车驾驶员很轻松的开着车，左手臂微微搭在敞开的车前窗上。
　　我只觉得头脑一片寂静。我没有想哭的冲动，也没有冲动得想搭夜车赶回去。我歪在车后座上，安静直至有点木然的看着窗外急逝而过的光影。

　　楚何月家窗是黑的。
　　从楚何月家的楼下看上去，我渴望看到一盏温暖的灯光。但是只有黑暗。
　　我看了一下时间，九点二十。
　　楚何月不会这么早就休息，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在外面，没有回家。
　　我慢慢的走上三楼，在楚何月家的门口站定。那扇深色的防盗门在单元间的夜灯下泛着深沉的光芒。
　　我试着揿了揿门铃。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没有任何反应。
　　我站在门口给楚何月发短信。
　　“在哪儿？”
　　她的回复很快就到了。
　　“在外面呢。”
　　“我在你家门口。”写下这样的字，想了一下，还是按了“发送”键。
　　电话立即就打了过来。
　　“怎么了？”楚何月在电话里问着，听得见嘈杂的背景。“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之前的平静空洞都消失了，蓦得只剩下委屈和无力。
　　我努力咬着嘴唇不说话。
　　“怎么了？说话呀。”楚何月放任着我沉默了片刻，开始追问。背景的嘈杂渐渐淡下来，她应该是换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明天一早我要回A城。”我终于开口。
　　“啊？”楚何月电话里提高了音量。“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要回去？”
　　我无力的摇摇头，不肯说话。
　　“唉――！”我听到电话里楚何月的轻叹，然后是她轻柔的声音：
　　“等我，马上回来。”
　　“嗯。”我靠在墙上，无力的应着。
　　挂了电话，我放任自己坐在台阶上。寒意侵人，却不想再管。
　　一时四下里很安静。单元间的感应灯蓦得熄灭。
　　我抱着包，蜷在那里，头埋在膝盖上，恍恍惚惚的等楚何月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是坐在那里睡着了。然后，听到跑步上楼的声音，再睁开眼，看到昏黄的灯光下楚何月站在几级台阶之下的拐角处，一边急促的喘着气。
　　楚何月的呼吸稍稍平整了一些。她走上来，在我面前的台阶上蹲下来，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