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兽语的我养活了废弃动物园里的大佬们》鲸癸

3、第 3 章

　　在动物园住的第一夜，撇开还未散尽的霉味不谈，白寻夏睡了个好觉。

　　起来时浑身轻松，精神海舒缓极了，一点儿紧绷的感觉都没有。

　　她昨晚也没有做那个被哨兵追着杀的噩梦。

　　果然，解决焦虑和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给自己找一件喜欢又忙碌的事情做。

　　墙角打开的三个箱子，里面的食材，由于动物太少，昨天根本没用完。

　　乐观地想。

　　养一个动物园，比她预想的消费要少许多。

　　白寻夏起床洗漱完，从一堆散乱的行李中，找到当初为读大学买的一个便携式医药箱，装好简单的药品、修理工具，再将今天要发放的食物搬上观光车，朝园区开去。

　　经过昨天傍晚的巡查，她初步估计，要想孩子们的伤快些好起来，就得换掉它们现在住的地方。

　　黑豹的活动范围太小，雪豹的平原气温太高，白虎不该住在房间里，老狼更应该远离同伴的尸体；飞禽区的鸟孩子们，居住范围是合理，但环境又太差，昨天让她摸羽毛的那只黑天鹅，她不过顺一下毛，就有大片羽毛脱落黏在她手上。

　　黑天鹅什么都不懂，只管蹭她的手找食吃。

　　另外海洋馆——当务之急要把仅剩的那只变色水母挪到安全位置，那只巨型章鱼饿疯了，她昨天发现就连本该装饰在里面海草都被它吃掉了。

　　白寻夏一路驱车到猛兽区，在黑豹的笼子前停下，探出个脑袋，摆在铁栏后的红鲑鱼和牛奶，它都吃掉了。

　　更幸运的是，黑豹今天在里面的趴姿调了个面，把圆滚滚的屁股放在了洞口位置。

　　她正好能看见它身上的伤。

　　大概在后腰处，远远打量，看不真切，目测像是被假山体的碎石划破的，应该不是很深。

　　白寻夏下车拿钥匙去开铁笼的锁，没想到手刚碰上铁门，门就自己弹开了，发出沉闷的吱呀一声。

　　锈迹斑斑的锁应声落地。

　　她一怔，表情显露些许不解。

　　也就是说，这扇门黑豹能够轻轻松松地撞开。

　　那它为什么不逃走呢？

　　白寻夏贴近，瞧见铁栏背面有几处腐朽破损的部位，地上躺着几块铁碎。

　　她顿悟，不是黑豹没尝试过逃走，而是尝试了无数次，在最后真正能离开那次，被堆积的失望打败，选择了放弃。

　　白寻夏走进铁笼，黑豹如昨日那般，缩在山洞里，一旦她有靠近的趋势，喉间便低呜振鸣，警告她后退。

　　她试探性地上前一步，黑豹甩了下尾巴，但没有起身。

　　白寻夏始终注视着黑豹的背影，一不留神，踢到铁盆，发出巨响，前方的黑豹迅猛转身，一声怒吼，朝她扑来。

　　吃过红鲑鱼，喝过牛奶，它恢复了不少力气，要在狭小的铁笼里扑倒一个人类女性很容易。

　　但就在即将接触到白寻夏那刻，一根针飞过来，毫无偏差地扎入它的脖颈。

　　麻醉剂在奔腾的血液中飞速作用，使黑豹凌空坠地。

　　白寻夏松开腕间注射器，冷笑道：“没有第二次。”

　　S级哨兵有精神力和哨兵素的压制，她轻易对付不了就算了，不过一只饿了不知道多久的黑豹，就算是猛兽，再凶狠能有哨兵凶狠？

　　得意几秒，过了把瘾，白寻夏眨眼就换了副态度，跑到昏睡的黑豹身边，摸着它脏臭的毛发顺毛，讨好赔笑：“对不起啊，妈妈就是故意的，但都是为了你好，乖啊……”

　　昏死的黑豹用鼻子重重喘气，生气又没法子，只能任由白寻夏对它胡乱动作。隐约听见她掰开它的腿，一声惊呼：“啊，你是男孩子啊——”

　　睡梦中，黑豹不满地扫动尾巴。

　　观光车的后座迎来第一位客人，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豹。

　　白寻夏高兴地驾驶观光车往雪豹居住的平原开去：“幸好今天换了辆比较大的车。”

　　这个车从外观上看，其实并不像观光车，白色的车身除了前面的驾驶位置，另外几面安装的都是长方形的单向玻璃窗，只能供游客露出一双眼睛向外看。

　　比菲洛普的间谍车还诡异。

　　但它的车厢采用了缩放技术，内里的空间远比外界看到的更宽阔，后座放两只大体型的黑豹都没问题。

　　抵达雪豹的小平原，白寻夏下车一看，昨天给雪豹放的羊肉和牛奶它一口没动。

　　如今菲洛普星球行驶过季夏轨道，天气炎热，食物放置一个晚上就会变质。

　　现在去闻，一股酸臭味。

　　白寻夏看向趴在高地上的雪豹，它叼着尾巴，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跟着看过来。

　　一番对视，改变了白寻夏的念头。

　　本来她今天只打算转移受伤动物的位置，但动都动了，腕间注射器的麻醉针也管够，不如全都转移了，她也好打扫。

　　白寻夏看了眼后座的空间，走向人造平原的侧门入口。

　　这扇门跟关黑豹的不太一样，摸上去不清楚用的何种材质，坚固无比，锁扣使用电子生物锁技术。她点开通讯手环，找到拍卖行发来的阿卡索通行指南，按照上面的说明，重置生物锁，用瞳膜信息打开了门锁。

　　一进去她就感觉到不舒服。

　　这里到处都是雪豹标记过的气味，略高的温度将草腥味变得沉重，白寻夏只站在门口，就感觉青草发烂的腥味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把她密不透风地包裹住。

　　她像是被关在一个生物气味盒里，寸步难行。

　　白寻夏忍住胃部袭来的呕逆，望向高地的雪豹。

　　雪豹远远瞧她一眼，旋即疏散四肢，叼着尾巴在上面伸了个懒腰。

　　伏低的动作好比猫科动物捕食的起势。

　　一时迈不开步子的白寻夏暗地手指倒扣，压住腕间注射器，准备在雪豹袭击她时，像放到黑豹一样制服雪豹。

　　然而雪豹起势并非跳过来攻击她，它只是瞄准封顶的观光铁栏，朝前用力起跳，最后又任凭自己摔到平地上。

　　滚落几圈，杂乱的灰毛沾染压碎的草汁。

　　或许，这就是她恍惚感受到有哨兵素压迫的原因。

　　想明白这点，白寻夏倏然没那么难受了，腿向前走了几步。

　　摔停的位置靠近白寻夏放置餐食的地方，雪豹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眼食物，站起身，四肢稳稳地压在草地上，垂首舔舐身上沾了杂草的毛发。

　　它应该是在清洁自己。

　　白寻夏看不懂雪豹跳崖的操作，它是想跳出铁栏吗？可铁栏与天花板封顶，它的打算显然是痴心妄想。

　　而且它那么熟练，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雪豹在猫科动物里，算智商比较高的一类，加上人类进化出哨向的人种，动物界也在进化，它不会不明白这点。

　　白寻夏旁观它梳理干净毛，踏着轻快的步调，优哉游哉地走回高地。

　　任何一个不清楚具体情况的人类看见这一幕，都会误以为这只雪豹的心情很不错。

　　可当它再一次起势，蓄力，将自己的身躯投入高空，那副视死如归、毫无牵挂的模样……落进白寻夏眼底，她慌了神，大步追过去。

　　两具身体在空中相撞。

　　白寻夏抱住雪豹的腰身，同它一起落在草地上，往下滚动几圈，撞上铁栏，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她闭着眼，没忍住叫唤：“嘶——”

　　疼死了。

　　雪豹现在那么瘦，都能看见骨头了，一定比她还要疼。

　　白寻夏低头追寻雪豹的状况，方才不在乎她到来的雪豹却在此时发出嘶吼，威胁地冲她露出獠牙。

　　看清它的牙，白寻夏笑出声：“你的牙……原来你是照片里那只雪豹！”

　　动物那么多，这之前又是雪豹生存区，白寻夏自然不会将这只雪豹，同拍卖网站上，那只唯一看向镜头，叼着毛茸茸的长尾巴，露出一半尖牙的雪豹联系上。

　　雪豹听不懂她的话，她不带恶意的笑让它僵住脸，停止了低吼。

　　下秒，抱在它腰上的双手，有一只徒然恬不知耻地摸了摸它肚皮上的绒毛。

　　“好软……”白寻夏低低叹息，“幸好我也心软。”

　　雪豹抬眼瞧她，浅黄的一双眼，充满疑惑，似乎在想，人，你在发什么疯。

　　在白塔无处发泄的情绪，被白寻夏全折腾在了这些动物身上，她抱得不紧，不让豹不舒服，雪豹也就由着她去了。

　　闻见血腥味，雪豹探出脑袋，伸出小舌，轻轻舔舐她撞上铁栏，剐蹭出的伤口。

　　白寻夏低头，不在意地用侧脸蹭了蹭这只脾气温顺的雪豹，软软的绒毛贴在脸颊上，她喟叹一声：“要不要跟我上车？我带你选个好地方。”

　　会这么问一只动物，旁人肯定认为白寻夏三个多月不出门，不和人交流，彻底憋疯了。

　　但白寻夏就是觉得，这只雪豹一定通人性。

　　很巧。

　　她问完这句，扶着雪豹站起来，试探地往门口走一步，接着两步、三步……雪豹踏着沉稳的步子，跟着她出来了。

　　白寻夏压抑兴奋激动的情绪，忙不迭打开观光车后座，瞧见熟睡的黑豹，又猛地拉上。

　　转头，对不解的雪豹嘿嘿一笑。

　　刚才被雪豹的自杀式跳崖行为给震撼，白寻夏吓蒙的脑袋现在才想起，观光车后边儿，还躺着一只占四个座位睡觉的黑豹。

　　白寻夏看看窗户，看看乖乖立在身侧，等她说话的雪豹。

　　无奈之下，蹲在雪豹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左手戴着的腕间注射器同雪豹商量：“我能先将你放倒吗？不疼的。车上有只黑豹，我担心……”

　　担心的具体事件还没说出口，聪明的雪豹就已经用脑袋就着她关上一半的车门缝，顶开了后座的车门，兀自跳了上去。

　　它选了黑豹前面的位置，调整好姿势趴下去，闭上眼睛假寐。

　　有时候，一只毛孩子对人类的信任就是来得莫名其妙。

　　白寻夏对动物园的上帝观感被雪豹悄无声息地弱化，那点儿匮乏的归属感在无人在意的地方，扎根进这家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