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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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导必读职业手记第一条。
绝对服从白塔一切命令。
白寻夏面无表情地合上书本，向导恪守成规的守则被藏进书页中，她将手记抛向前面的火堆。
熊熊燃烧的火焰顷刻吞噬纸张，燃烧的声响发生细微的变化。没过一会儿，便来人推开恒温室的房门，走到白寻夏身边厉声询问：“你刚才往里面丢了什么东西？”
白寻夏抬手捏住军帽帽檐，压低遮住沉郁的眉眼，转身向上校行礼汇报。
“报告肯尼上校，我刚才丢了一本书进去。”
肯尼上校扫了眼壁炉，火舌已经将书封上的文字蚕食殆尽，没有非法内容，也就没有追究的理由，他挺直脊背，沉声警告：“白寻夏下士，任何声音的改变都有可能影响到这座塔里的哨兵们，务必杜绝这种低级错误的二次发生。”
白寻夏并腿：“是，肯尼上校！”
肯尼上校背过身：“去趟医务室吧。”
跳跃的火光印在她的侧脸上，玉白姣好的面容烙印着一道可怖的圆洞牙印。
肿胀青紫，由两个圆洞向四周幅散开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紫褐色，不难看出有毒素正在其中蔓延。
牙印靠近的右眼，因为毒素，正在悄然发生病变。
白寻夏灰蓝色的眼睛蒙上一层雾白，她的右眼已经出现失明先兆。
几分钟前，她奉介绍人的命令前往禁闭室，为一个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哨兵进行精神疏导。
这是个S级的哨兵，被同伴发现于敌方转移根据地后的废弃审讯室里，发现时身体无完好组织，虐待伤几乎覆盖了每一寸肌肉。
战后哨兵的激素未完全冷静，精神高度紧绷，拥有高攻击性，是任何等级的向导都不大愿意接受的存在。
但这位哨兵的等级很高，白塔看重他的能力，便在一众向导中，挑选了专门为战损哨兵做精神疏导的白寻夏。
白寻夏的拟兽能模拟成哨兵精神体的同类，或拟化安全温暖的场景，以最快的速度降低哨兵的戒备，从而进行治疗。
但她的等级刚达到B级，精神体即便再特殊，对上S级的战损哨兵也是一番波折。
白寻夏进入禁闭室那会儿，哨兵的精神力已在安全的环境中稍显放松。
她的到来无疑打破了哨兵的平和，加重他的警惕，尤其昏睡中的哨兵，破损的精神海抗住即将爆体的压力，释放出精神体，对她虎视眈眈。
白寻夏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她只是在紧张的气氛里，眨了下眼，就这样惊扰了哨兵的大攀蛇，一瞬消失，又一瞬弹射在她眼前，咬住她的侧脸，释放毒素。
白寻夏的拟兽即刻模拟出蜜獾的模样，在几秒内强化她的精神力和躯体，压制毒素，驱赶走大攀蛇。
拟兽一旦产生反击，就不再被哨兵的精神体信任。
白寻夏第一次使用攻击的方式，用威压对一个S级的哨兵进行了精神力疏导。
然而这个哨兵恢复精神网，从爆体中存活下来后，睁开眼看见白寻夏说的第一句话并非感谢，而是……
“真应该咬死你。”
病床上那双眼的狠厉仿佛具象化，变成一根坚韧的麻绳，如他的大攀蛇，顺着她的小腿爬上脖颈，然后——狠狠地勒住她。
白寻夏窒息到腿软，扶着墙走出病房，冷汗湿透了纯白的制服。
向导的疏导应该是温柔轻缓的，攻击压制只会刺激哨兵的骄傲，激发哨兵的反抗和嫌恶。
这是基因定下的规则，她无法改变。
白寻夏想要像导师教导的那样，去理解每一位哨兵的经历。
但这太难了。
分化成向导又非她的本意。
白寻夏是在高三毕业后，分化成的向导。在此之前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同其他菲洛普国民一样，享受着哨兵和向导的庇佑。
她对这两个群体从未有过艳羡，只想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喜欢的事。
可就在白寻夏填好动物医学的志愿当晚，她的身体不受控制，释放出大量的向导素引来白塔的注意。
在向导和哨兵比例趋于平衡稳定的菲洛普星，普通人在分化成向导后需要接受不同年限的理论教育，拿到毕业证，才会被分配去白塔任职。
但白寻夏特殊的精神力拟兽，却让她和其中1%的向导一起，提前进入白塔，接受战损哨兵疏导训练。
进入白塔后，她就没过过好日子。
每天被导师骂完，还要被上级骂，还得承受被情绪激动的哨兵，在精神疏导时杀害的风险。
这个风险每一个向导都签署了免责协议，可以说，向导被哨兵杀害后，向导的家人能到手的赔偿微乎及微。
她怕死，也不值得死。
白寻夏开始对向导的职业生涯产生迷茫。
她来到恒温室的图书馆寻找精神支柱。
结果唯一的向导职业手记，通篇的建议，只有“服从”二字。
那不是哨兵该有的纪律吗？
湿冷的棉花贴近伤口，白寻夏嘶了声，偏开头，又被一只手有力地掰回去。
“忍一忍，不是很疼，麻药会在三秒后起效。”
白寻夏却启唇，跟她说起别的：“同样是服从白塔，向导能获得的优待未免太少了吧……”
麻药起效，沈苗用刀划开她的侧脸。
白寻夏说话并不影响她的操作。
“甚至恒温室的火，只是那么一丁点儿变化，我就要被警告。”
沈苗面不改色地接话：“难道你想看见白塔的哨兵，因为混乱的白噪音，一齐发疯的场面？”
白塔全称“白噪音和谐塔”，只有塔内始终充斥着温和的白噪音，生活在这里的哨兵才能保持稳定。
白寻夏为沈苗的话想象了下几万个哨兵一起发疯的场景，浑身起满鸡皮疙瘩，瞬间噤声。
沈苗用手术刀挑出白寻夏受污染的血管，往里面注射净化液，见她神情委屈，出声安慰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寻夏，向导和哨兵不同的精神力早就决定了如今的局面。”
“战斗力高，拥有猛兽、猛禽类精神体的哨兵，负责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精神力稳定的向导身居二线，保证哨兵的健康。”
“除非向导能上前线，大幅度解决哨兵的精神力压力，否则向导的弱势地位无法改变。”
没有哨兵，就没有向导存在的必要。
白寻夏听懂了沈苗的潜台词。
祛除毒素的小手术结束，白寻夏脸上的麻药也渐渐失效，升起轻微的刺痛，她摸向侧脸的纱布，望向沈苗呐呐道：“苗苗，我以为……我今天一定会死。”
所以她烧掉那本可恶的手记，根本没想过来医务室。
B级的向导，从S级哨兵的精神毒素中活下来，是可以载入教案中的特例。
沈苗拍拍她的脑袋：“他受了伤，还差点儿爆体，那点毒素算不上什么。”
白寻夏还欲说话，胸前的微型对讲便传来肯尼上校的声音。
“白寻夏下士，请立即前往白塔顶楼。”
“收到。”
她收起需要谈话的表情，正色起身戴好军帽，对沈苗点头致谢，顶着一张刚清过毒贴着纱布的脸，马不停蹄地赶往指示地。
其实并不是每一个向导都会遭受白寻夏经历过的糟糕待遇。
向导在白塔实习期就会接受精神力匹配，为他们分配匹配度最高的哨兵，达成精神力结合，进行一对一的精神力疏导，能最大程度地维持一个哨兵的稳定。
有过结合，哨兵无法接受其他向导的治疗，但向导仍可以为另外的哨兵进行精神力疏导。
大部分的向导拥有结合后的哨兵庇护，因此在疏导工作中，不易被哨兵刁难。
他们会忌惮向导身上的哨兵素，尊重配合向导的工作。
白寻夏缺少哨兵素的标记，她的精神体拟兽从不在匹配过程中露面，连身为主人的她都没见过它的真身，只看过它模拟的各种生物和场景。
全世界恐怕也只有白寻夏的精神体性格与她本人不符。
白塔的基因管理所在她的精神体基因评价上，只写了两个字：高傲。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交流又基于精神体的相处。白寻夏不太清楚她的拟兽在进行精神力疏导时，给哨兵带去的感受是否像外表展现出来的那样正常，因此被哨兵敌对就成了她的常态。
白寻夏乘电梯抵达白塔顶楼，这里的工作人员皆被疏散，只留下用于记录的摄像。
顶层整个打通，形成一个大房间，房间被装潢成训练场的模样，供战损的哨兵发泄精力，以便向导与之周旋。
电梯门打开，白寻夏一眼便瞧见躺在正中的哨兵，他的身上没有伤痕，但周遭散落着被破坏的训练器具，如士兵撤退后的战场，满目疮痍。
白寻夏释放出精神体，拟兽勘查出男人的精神体形态，化作一只母狮，踩着软乎乎的肉垫，慢慢向他靠近。
感知到她的到来，男人双手撑在地上，缓缓抬起身子。
瞧见她的母狮，哨兵浑浊的双眼清明几分。
待母狮行至跟前，男人的精神体跳了出来，那是一只前腿断裂的雄狮，正瘸着腿朝她逼近。
哨兵暂时没有攻击倾向，白寻夏放松情绪，让拟兽对它侧躺，好速战速决。
就在母狮敞开柔软的腹部那刻，瘸腿的雄狮突然恢复，朝它扑了过去，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它的脖颈。
拟兽发不出声音，白寻夏替它痛呼出声。
在雄狮扑倒拟兽的那个瞬间，看上去无害的哨兵，也顺势袭击过来。
白寻夏刚拔出腰间的脉冲枪，就被男人的精神体用尾巴轻松拍开，S级的哨兵素充满侵略气息，扰乱她的神识。白寻夏被男人压在身下，侧脸上的纱布在胡乱挣扎中脱落。
男人压在她上方，兀地笑出声，红舌舔过犬齿，他低头叼住白寻夏的颈肉。
新生的伤口斜对右颊的圆洞，仿佛拉出一道分界线，在白寻夏的脸上劈出泾渭分明的阴影。
泪水穿过泾渭，落至唇角，她侧过脸，同镜中破碎的人对视。
白寻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尝到死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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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辞职？”
白寻夏回神，手不自觉抚过脖颈上新添的纱布，考虑到前方是白塔的管理员，她尊重地落下手，昂首挺胸地告诉他：“报告长官，我认为我无法胜任向导这项伟大的工作。”
管理翻看她的档案，四年学习，三个月的实习，她的精神力等级升至B级后再未动过。
反观跟她同时进来的向导，大部分都已至S级，还匹配到合适的哨兵，可以一同前往前线分工合作。
白寻夏的拟兽如今已算不得优势。
不过她的精神体实在特别，管理好言相劝：“我们可以提升你的薪资。”
白寻夏摇头：“长官，我只想离职。”
“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说出来，白塔帮你解决。”
闻言，白寻夏摘下头上的军帽，放到管理员的办公桌上，透进的阳光将帽上的军徽照得熠熠生辉。
她咧开嘴笑了，大有副破罐破摔的态度。
“哨兵的精神有人稳定，那向导呢？”
“我没什么顾虑，就是不想死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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