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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浮云往事几多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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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雪楼中异常寂静。死士制住了众人,而莫天盛却挟住了“田云涵”。死士不敢贸然救人,只得冷冷对峙着。
陈丰人已然冻得厉害,一身内力全用来避寒,暗骂碧月山庄内的贼人武艺高强,竟想不到这十几个死士竟然就能将他们几大门派掌门统统制服,还没有余力反抗。幸得“田云涵”中了梦魇幽花之毒,要不然早被他们给统统杀绝了。
“田云涵”此时也着实难耐,体内两种毒素搅在一起,顺着血脉横冲直撞,几乎封死了他所有功力。若是没有解药,只怕自己撑不过三日。
吴月惜一去不返,无涯门门主和殷姑娘的尸体又消失不见,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作乱,还避开了众人耳目?最奇怪的,一直在暗的他和吴月惜似乎都不知道这些事,看来此人心思极为缜密,似乎已筹划已久。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难道,那人还活着?可他在密道之中,吴月惜每日都在迎庆轩内,他绝无可能脱身。即便他侥幸脱身,在山庄内暗自行事也不可能不留下丝毫痕迹。
“田云涵”心里一阵发乱,可最让他着急的还是颜贞。若是能在死前再见上她一面,该有多好。至少,让他用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心里的爱,便也知足。可是上天,为何总是要这般捉弄于人,让他们相见相守,却不给他们机会一直到老?
冰窖的寒气如迷雾般缠绕着众人,也将他的心渐渐冷却,也许此生,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哄的一声。众人警惕地将目光齐齐移向暗门,只见一个华衣女子赫然出现在眼前,虽然残发微垂,面色狼狈,但他们却认出了来者正是颜贞。“田云涵”也顿时清醒了过来,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被吴月惜关在密室中了么?
颜贞一眼便看见了那一身熟悉的青玉色长衫,那是她亲手缝制的衣啊。正欲迎上去,却被莫天盛止住:“夫人,你可是要救这贼人?”
颜贞红着双眼摇头,低声道:“我,我是来救大家出去的,芝凝说你们已被关在这里一整晚了,我担心你们有事,一收到消息我就来了。”
芝凝说的?莫天盛心里清楚,颜贞不是那贼人的同伙,也看得出她心善慈悲,便点了点头,一把拽起“田云涵”,冷声道:“走吧!”
领首的死士怒道:“不行!夫人来救人已算是给你们一条生路,你快放了庄主,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颜贞一震,连忙摆手道:“你们不要争了,先跟我出去吧。”她匆匆看了“田云涵”一眼,慌忙别过头去。
她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明明是欺骗了自己的人,明明知道他不是田云涵,可是,为什么还是放心不下,还是想关心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死士拦着众人不让同行:“夫人,他们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武林正派人士,却诬陷庄主是奸细,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一定要他们还庄主一个清白才能放他们出去!”
他们,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么?颜贞忆起田云涵交代的话,问道:“你们是忠于庄主,还是忠于碧月山庄?”
死士道:“属下誓死忠于主子!”
颜贞不懂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缓缓亮出山庄圣令,道:“现在我命令你们,放他们出去,听明白了么?”
颜贞从未这般言辞厉色地说过话,心里多少有些怯畏。但死士一见圣令,齐身跪在地上:“谨遵圣令!”
“田云涵”怔怔看着她:“圣令哪里来的?”
颜贞转身不去看他,对众人道:“大家快出去吧,这里冷……”她不会武功,身子早就冻得哆嗦,支撑不住了。
“田云涵”不依不饶地问道:“说!圣令是谁给你的!”
“他是不是还活着?”“田云涵”用尽全身全身气力挣脱莫天盛冲了过来,紧紧抓住颜贞的手臂吼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你们相见了,对不对?”
颜贞呆呆地看着他,微微点头。
“田云涵”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厉声吼道:“你是我的,不准和他在一起,听懂没有?”颜贞含泪不答,她已然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了,可他依旧抓紧她的手吼着:“你答应我!一辈子都跟着我!不然我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答应我!”
“不要,”颜贞哀苦地看着他,“不要,你不能这样,不要再造杀孽了,好不好?”
他伸手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好,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再也不杀人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答应我……”
颜贞抬头看着他,那双眼几乎要将她所有的情绪都夺去了:“我……”
“夫人!”
芝凝一掌袭来,从他手里夺去颜贞,趁其不备点住他的穴道。她才赶来就瞧见这般景象,以为颜贞遭了挟持,连忙上前制止。
“田云涵”没有动,依旧静静地看着颜贞,柔声说道:“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贞儿,答应我……”
“贞儿……”
芝凝抓住失神的颜贞,怒道:“夫人,别听这贼人的话,庄主还在外面等着呢!”
颜贞微微点头,不舍地看着他,却被芝凝拉了出去。
“田云涵”冷声吼道:“好,你走!我绝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就是死,你也要跟我死在一起!”
“你听到没有,就是死我也要你跟着我,听到没有,贞儿……”
莫天盛没弄懂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这人对夫人倒是满心情意,将他穴道解开便抓了出去。
出了幽雪楼,众人步入大堂。死士受了命令不得再为难众人,陈丰人气头一上来,拉着“田云涵”就是一阵拳脚。颜贞挣脱芝凝的手冲了过去,挡在他身前苦苦哀求道:“求你们,不要再为难他了,好不好?”
陈丰人骂道:“他是你丈夫你自然护着他,可你知不知道他跟那妖女如何草菅人命,弄得武林大乱?不用些手段他会说出是受谁指使的?夫人,我看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这种奸贼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颜贞慌忙摇头:“不是这样的,他有苦衷的,你们不要伤他……”
“田云涵”冷笑一声,心里却一阵温暖,他的贞儿一直拼命护着他,甚至不顾拳脚就挡在了他身前,她不会武功啊,就不怕危险么?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位置的,是有的。
“贞儿,让开,他们要怎么就由他们去,我,知道你的心意,知足了……”
颜贞依然摇头:“我,我是个女人,不懂你们江湖上的规矩,也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奸细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真的,我听到他与吴月惜的对话,是吴月惜要杀你们,他劝过吴月惜的,真的……你们相信我,我不会骗你们的,他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人。”
是,颜贞说得对,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人,为了报仇他只杀过一个人,那个人便是死于利斧门兵器之手的江大人。还有一人,虽然不是他直接所杀,但那人的死却与他有些莫大的关联。他本是愧疚于此的,但是那人却还活着,还将圣令交给了颜贞,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给了颜贞,可想而知颜贞对他来说是何等重要。他不会让颜贞跟那人在一起的,如今,更想自己亲手杀了他,了绝后患。
陈丰人哪里理会颜贞说得这些,反而更加震怒:“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还任由他们为非作歹?看来你也知道的不少,就连你一起拷问!”
“住手!”
这一阵“住手”却全然和着几人的声音,一个是躺在颜贞身后焦急万分的“田云涵”,一个是急于护主的芝凝,一个是不想殃及无辜的莫天盛,还有一个便是真正的碧月山庄庄主,田云涵。
田云涵踏入大堂,一身灰白色的长衫带着几分惆怅,几分凝重。他走到陈丰人眼前,一把握住他欲下的手,掌间内力浑厚,吓得陈丰人一惊,这人究竟是谁?
只听众人惊愕地道了一句:“田庄主?”陈丰人这才回过神,无比惊讶地指着地上那人问:“那他是谁?”
田云涵默然松开陈丰人的手,缓缓转身,将颜贞拉了起来,护在身后,定眼望着地上那人,淡淡道:“义弟,你为何要如此?”
原来他真是狄晚秋!
颜贞错愕地看着他,退至田云涵身后,再不敢直视他的眼。
狄晚秋无奈地笑着,伸手取下脸上的铁面,露出原本青涩的面目,居然是一位俊朗的少年,没想到他竟然冒充田云涵整整五年,都无人察觉,只有芝凝一人看出其中端倪。
颜贞犹豫地再次看向他,那张铁面她曾经无数次在心里期待他除去,那张脸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如此刚毅潇洒的男子,是与她相守了整整两年的夫,他于她,竟是如此陌生……
颜贞的眼神让狄晚秋微微发颤,他别过头去,冲着田云涵冷冷笑道:“你问我为何如此?呵,六年前,我义父遭人陷害,郁郁而终,多年养育之恩还未报答,他便撒手人寰。你还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们口口声声称那狗皇帝为仁君,仁君会听信谗言污蔑我义父?若不是他死得早,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莫天盛疑惑道:“你义父是何人?”
田云涵道:“面涅将军狄青。”
莫天盛深深吸了口气,原来这人是狄青的养子,难怪他的剑法如此奇特。
狄晚秋冷眼看着他:“还有你,被江湖人称为第一庄主,可你又做过什么?运筹帷幄,决战千里?深入辽国刺探军情的是我,深陷险境的是我,被西夏人控制的也是我。你,可做过什么?”
田云涵不忍叹道:“是我害了你。”
“呵,我不是要你承认,而是要你偿还,懂不懂?”
田云涵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狄晚秋振振道:“我要贞儿跟我走,你答应么?”
田云涵微微一怔:“此事,你不该问我,她……她的事该由她自己决定……”
颜贞猛地一震,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要她选择么?不,不该是这样的,她不是一件东西,不该这样被人争夺的。
陈丰人道:“不行,这贼人还没交代清楚,管他什么要求,今天一定要让他将幕后主使说出来!”
田云涵道:“在下绝对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但在下相信义弟他绝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再加上他先前也称自己被西夏人控制,我相信他也是迫不得已……”
狄晚秋疑惑地看着他,这人怎么回事,为何到了如此地步还要为他开脱?他不需他这么做,也不屑他为他求情,一双眼犀利地望着田云涵,满是倔强。
李肃闵问道:“那江大人可是你杀的?”
狄晚秋冷冷道:“不错。”
李肃闵追问:“为何要杀江大人?”
狄晚秋道:“就是他向那狗皇帝污蔑我义父,才逼得我义父辞官还乡,一生蒙受冤屈!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么?”
李肃闵无话可说,无奈地摇了摇头。莫天盛忙问道:“那江湖之中梦魇幽花之毒,可是你下的手?”
狄晚秋挑了挑眉:“那些事与我无关,我若是懂得下毒,早已将身上之毒解除,用的着留你们在这里多话?”
莫天盛一愣:“那女子究竟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田夫人身上的毒,是不是她给的解药?”
狄晚秋深深看了颜贞一眼,缓缓点头。颜贞从来不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更不知中毒后狄晚秋曾为她向吴月惜求药。她心里哽得厉害,又惊又乱,憋得一双眸子通红,含泪欲滴。但吴月惜的身份不该由狄晚秋来解释,这事田云涵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果然,田云涵看懂狄晚秋的眼神,向众人说明:“那女子叫吴月惜,原先是一名歌妓,实则却是西夏派来的内奸。五年前我没有时穿她的计谋,被迫娶她为妻,后来……”
芝凝见田云涵神色为难,便接话说道:“后来吴月惜用计假死,实则藏于迎庆轩内,这些年来看见她的人都被她全数杀死,她一边隐藏自己的身份,一边用梦魇幽花毒害江湖人士。至于狄公子假冒庄主一事,我原本也仅是猜测,因为庄主下落不明,但此人的习性与庄主又有些细微差异。一来我不敢妄自断定,二来以免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有将此事向大家表明,暗中观察山庄许多年,才知吴月惜假死的秘密。”
田云涵点了点头:“其实,自接到义弟惨死辽国的死讯后,我就已然被吴月惜囚禁于密室之内,武功尽失,还被她用玄铁锁住,脱不了身。直到颜贞也被关入密室,我才得以逃脱。我想吴月惜本意就欲借此事让我前往辽国为义弟报仇,而后肆意点燃大宋与辽国之战,西夏便可坐山观虎斗,得渔人之利。”
他没有说出其实是自己不愿再面对江湖武林,才不愿走出密室之事,颜贞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他的话意,微微点头。
田云涵道:“一切事情皆因我而起,理因由我受罚。请各位就此放过我义弟,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陈丰人挑了挑眉:“你说得倒好,那妖女如今跑了,放过他,日后两人再次联手怎办?”
“不会,我相信义弟他绝不会助西夏通敌叛国……”
不等田云涵说完,狄晚秋便厉声吼道:“我不需你为我求情,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颜贞跟我走,他们要怎样无碍!”
田云涵看了看颜贞,皱着眉轻声问道:“你,跟不跟他走……”
颜贞缓缓退后,他们真的是在逼她啊!
一个是自己苦苦追寻了许多年的男子,一个是自己静静守候了两年的夫,哪怕他们在她心里曾经都是一个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必须做出选择,必须啊!
一时之间,她竟分不清自己究竟爱的是谁,究竟想依靠一生的又是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真相是这般残忍?
“呵呵,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狄晚秋,快打消你跟着你那宝贝儿浪迹天涯的心思吧!”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漫天红叶迎风飘洒,一个红衣女子袅袅而来,脚步轻盈如踏叶,声婉转如歌。一身红纱长裙如血刺眼,映着娇嫩的肌肤更加雪白,实乃天仙下凡之貌,美得惊人心魂。身后十位紫衣女子也生的貌美惊艳,只是穿着打扮惊异,不似中土人。
“吴月惜。”狄晚秋冷哼一声,竟未想到此人去而复返,还带来了帮手,难不成她还想再造杀孽?
吴月惜盈盈一笑,辗转落地,走入堂内,袖手一抬抛出两个白瓷药瓶扔在狄晚秋怀里:“吃了它,我可不想你死得这么早!”
得了解药,狄晚秋也没有理由不服下,解了体内毒素,他才有机会与颜贞长相思守。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明白,若不是因为自己对颜贞动情,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是他不悔,也义无反顾地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无论前路有多艰险,他都要活下去,好好地守着他的颜贞。
吴月惜看着众人道:“一群江湖草莽还想知道事情真相?好,我今天便让你们死个明白!江湖上那些中梦魇幽花之毒的人全是我杀的,不知这个答案各位是否满意?”她一边说话引开众人注意,一边闪身跃至颜贞身前将她擒住。这个女子不仅夺走了她的爱,还持握着庄主令,有了她在手,碧月山庄的黑衣死士不敢动手,就连狄晚秋也会乖乖地听自己的话。这些仁慈的人也定不敢贸然上前。
吴月惜心里的如意算盘着实打得精妙细致,但她却忽略了一人,那便是田云涵。她只是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挑眉冷笑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狄晚秋服下解药后,血脉畅通不少,却见吴月惜挟持了颜贞,连忙厉声吼道:“快放开她!”
吴月惜冷声道:“我还没想着要杀她,你紧张个什么劲?”
颜贞不敢动弹,吴月惜的两指就掐在她的喉间,细长媚红的指甲仿佛两把利刀。虽说吴月惜道不杀她,可她心里依然怕得厉害,不由地憋红了一双眸子,看得狄晚秋更加着急。
“叫你放开她,听到没有!”
吴月惜没料到狄晚秋如今自身难保,还要顾忌她手下的这个女人,不禁心灰意冷,冷冷道:“你既然这么在意她,我就帮你杀了她,免得你日后见着她跟旧情人相依相守,伤心难耐……”
“放开她。”田云涵淡淡说了一句,目光炯炯,生生看着吴月惜,看似风轻云淡的神情,却不免让吴月惜一震。嘴角浮出笑意,叹道:“哟,你们两个倒是争起来了?好得很!”虽说自己对田云涵没有情意,但她才是他的妻子,心里或多或少有些难受。见着自己的丈夫和最心爱的男人,居然为了同一个女子命令于她,吴月惜原本冷却的心就更寒了。她真恨不得立刻就杀了颜贞!心里想着,指甲便缓缓陷入了皮肉里。
一点殷红划过颈项,颜贞忍着疼没有叫出声。霎时,两个身影同时冲了过来,田云涵伸手点住吴月惜的耳门穴、气海穴,趁吴月惜身子发颤脱手之际,一把揽过颜贞。狄晚秋也一掌击在吴月惜身上。吴月惜破气血瘀,身体失灵,又中了掌,硬是一口鲜红呕了出来。她缓缓抬头道:“你的武功……”
“你不该伤害她。”田云涵没有回答吴月惜的话,只是静静看着怀里的颜贞,她显然是吓坏了,整个身子震得厉害。狄晚秋冷冷看在眼里,紧紧抓住颜贞的手,定眼看着田云涵:“松手!”
田云涵缓缓松手,不再看着二人。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的。气急攻心的那一刻,他几乎察觉自己已无生路,可是再次醒来时,居然恢复了昔日武功。虽仍在迎庆轩门外躺着,但他却发现体内内力比往日还要浑厚,定是什么高手暗自出手为他度了气。碧月山庄之内绝对不会有如此高手,不但让他死而复生,还助他恢复了武功,显然是要他重新执掌碧月山庄。
可他毕竟错过了颜贞,再无力去挽回,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被狄晚秋拥在怀里,心里一阵痛楚。
吴月惜自知武功消退,独自与他过手绝无胜算,转眼看着狄晚秋,冷声道:“你若真想得到你的贞儿,就赶快杀了他,可别忘了你家贞儿成天惦记的人究竟是谁!”
狄晚秋放开颜贞,颜贞拉着他频频摇头,她并不知田云涵武功已经恢复,满心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要杀他,不要,我跟你走便是,不要再杀人了……”
狄晚秋怔住:“你是为了他才肯跟我走?”
“不是……”颜贞咬着唇摇头,她心里乱成一片,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究竟如何。她只是不想他死,不想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受伤啊!
见此情此景,芝凝连忙喝道:“狄爷,到了今时今日我芝凝还称您一声狄爷!庄主真心诚意的对你,可你居然是非不分跟着吴月惜为非作歹!你可曾想过,你成天记挂在心里的义父终日征战,你自小体弱多病,是谁带着你四处求医,是谁教你武艺强身?都是庄主啊!我十岁的时候学艺初成,就进了碧月山庄,为的是什么?就因为庄主与我师傅交好,所以命我前往山庄做下人,暗中制药为你治病,保你一生安康啊!庄主这等心思,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他是真的把你当亲兄弟的啊!”
芝凝道出一席话,却是她隐藏于心里多年的苦衷,她原本可以和师兄一样呆在药谷研究天下奇药,可年纪轻轻就为了给一个人治病而被困在了碧月山庄整整十年。她没有后悔过,只因田云涵的为人品性让她觉得为他做事值得,可狄晚秋却辜负了众人的心意,居然将田云涵当仇人,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莫天盛听了这话,也免不了一阵伤心,怜惜地看着芝凝,将她拥在怀里。
狄晚秋听后也为之一震,蓦然别过头去,“你的大恩大德,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可是,贞儿必须跟我走!”
田云涵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二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颜贞望着他,一目秋水微微泛光。他,才是她一直苦苦追寻的人啊!他为何不说话,他不是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心意么?他为何不反对?
杨启严见众人沉默,皆无奈于这几人的纠葛,慌忙回过神来指着吴月惜道:“这妖女诡计多端,若不铲除她,日后定会后患无穷!”
“不错!”赵晨走上前来,“就算不为着他人,这伤腿之仇我也是一定要报的!”
说着,几人便迎了上去,跟着吴月惜的紫衣女子也护主地冲了过来。莫天盛猛然瞥见那紫衣女子身上的佩物,怒道:“果真是西夏派来的奸细!”
“不错,她们正是西夏静香楼的人!”
淡淡玲音随着清风而来,丝丝缕缕透穿于空,只留心间袅袅浮声。
狄晚秋寻声望去,不由目瞪口呆:“你,你不是死了么?”
一身粉衣的殷姑娘站在堂外,伸手掠了掠耳边残发,扬着嘴角痴痴地笑着,姿态妩媚动人,比吴月惜生得更为娇美。光晕轻轻揽着周身,她却比天光还要清透灿烂,徐徐踏步而来,脚下轻盈的惊不起一丝凡尘,那是一种极深的功力,连走路都是用的极高的轻功。
众人没有想到,殷姑娘非但没死,而且还是位世外高人。
田云涵呆呆看着她,似乎觉着她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只是怔怔问道:“姑娘是……”
殷姑娘挑了挑眉:“田庄主不记得我便罢了,可我却记得你。”
田云涵疑惑:“在下不曾记得与姑娘见过,姑娘莫不是记错……”
殷姑娘缓缓摇头:“枉你在朝阳宫呆了这么多年,居然连这点儿记心都没有。”
田云涵一震:“姑娘是朝阳宫的人?恕在下愚昧……”
殷姑娘掩嘴笑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着与你叙旧,而是讨罚的。”
田云涵微微怔住,只听殷姑娘继续说道:“朝阳宫命你掌管碧月山庄,本是想让你助天下武林保全国土。你倒好,偏偏收留了西夏奸细,还娶了她,被她散去了功力不说,还被软禁在自家的密室之中。后来你明明脱身,自知解救的法子,却躲在密室之中不愿面对世人,使碧月山庄易主,还弄得天下大乱。宋仁宗一死,吴月惜便得了机会,趁机铲除武林人士,扰乱江湖,如今人心惶惶,而她手上还带着辽国的令牌。只要这些人一死,她将辽国的令牌留下,用不着新帝派兵,中原武林人士自然会与辽国交手,却全然不知西夏阴谋,到时只怕就是江山易主了。”
田云涵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子居然知道所有的事情,连他在密室中的举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吴月惜还未出手的阴谋也说得极为明白。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了解这么多?莫非自己的武功正是她恢复的?田云涵实实不敢想象,看来她果真大有来头。
朝阳宫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江湖上盛传的高手也从未将朝阳宫之人排在其中,因为他们的武学高深莫测,不仅仅是高人一等,只怕看得见他们出招的人早已亡于手下。田云涵也正是凭借着朝阳宫的一套碧月剑术扬名天下,才得以掌管山庄。对于这位女子他是不敢不恭敬,也不敢违背,只得低声回道:“姑娘说得极是,在下听凭处置。”
“好!”殷姑娘笑道,“见你如此诚心,不如给你个改过的机会。只要你杀了狄晚秋,朝阳宫便既往不咎,你也依然是天下第一庄碧月山庄的庄主。”
田云涵猛地一震,莫不说他不愿杀狄晚秋,即便他下得了手颜贞也会痛苦。这两人皆是他至亲至爱之人,他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受苦?
田云涵毅然回道:“望姑娘见谅,在下情愿一死,也不会伤害义弟丝毫。”
殷姑娘微微蹙眉:“早料到你会如此,罢了,你就自刎好了。”
一语说得风轻云淡,田云涵却松了口气,拱手道:“谢姑娘成全!”
狄晚秋与颜贞实实震住,这人怎么这么傻,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杀人?他是用自己的命在换义弟的命啊!
田云涵抬手,对殷姑娘说道:“在下知道姑娘武艺高强,在下死后望姑娘保我义弟和李姑娘周全。”
殷姑娘淡淡道:“这是自然,我绝不会伤害他们,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田云涵点了点头,也算是安了心,蓦然看着那二人,深深地望了一眼。而后紧闭双眼,往事历历在目,与义弟的多年情义,与颜贞的几日相守,那么清晰的,仿若今日之事。他深吸了口气,猛地下掌拍向天灵。
“大哥!”
“云涵!”
不,她不要他死!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去?怎么可以扔下她不管?
这么多年来的等待,她尝尽相思之苦熬到今时今日,他却要抛下她,自己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她还未好好地与他相守一日,还未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还未述尽满心情意,他怎么就可以离她而去?
怎么可以?
颜贞几欲晕厥,她恨不得死的是自己啊!
早知会是如此,她就该答应他抛下一切和他远走高飞,她为什么要固执地回来救人?如若他不陪着她回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但绝不可以没有他啊!她不要再过那种生活,不要终日思念,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她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为什么就不给她一次机会呢?为什么!
不待狄晚秋与颜贞上前制止,殷姑娘缓缓送掌,指力穿出,竟深深打在田云涵掌上,一股极强的内力冲来与田云涵的内力相撞,落在天灵上的掌力已无丝毫力气。
殷姑娘笑道:“这么多人紧张你,哪能舍得让你死啊?”
田云涵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她。只见殷姑娘环视着周围众人,紧紧皱着眉头:“整天打打杀杀,你们烦不烦?”
说着,她轻轻一挥手,十位紫衣女子兵器落地,蓦然倒在地上。众人一惊,哪里见过如此高深的功力,不但一招将十位紫衣女子全数杀死,而且还未殃及他人。
吴月惜惊愕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殷姑娘抿着嘴笑了笑,“算了,也懒得逗你们玩了。说到易容术,恐怕天下间还没人能及我。”说着,她便褪下面容,解开发髻,一头青丝垂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转而连声音都变了,幽幽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只敢在外用假面,在庄内却只能用铁面掩饰身份。”
竟然是一个男子!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自然知道他口中说的是狄晚秋,却见田云涵慌忙下拜,称道:“属下参见柳护法!”
那男子低头看了看田云涵:“田庄主无需多礼,起来吧。”复而又对众人道:“无涯门门主的尸体现在齐乐轩内,我为引吴月惜现身才设计假死并移走门主尸体,冰窖之中众人看到的尸体实为玄天幻术,还望各位莫怪。然狄晚秋之所以冒充碧月山庄庄主,全是受了吴月惜指使。他被吴月惜用毒药所控,迫于无奈才配合她行事。但江湖上近年来的杀戮却都与他无关,你们要是想报仇雪恨,吴月惜尽管带走,我绝不会阻挠。但其他的事实乃碧月山庄庄内事,还望各位不要插手。”
他那么高深的武艺,众人哪里还能插手,只得应承下来。又听田云涵称他是朝阳宫护法,朝阳宫其他人不知道,但主公靳无衫和贴身护法柳清痕的名字,天下是无人不晓,无人不尊。
只是未想到这位传闻中的柳护法居然是个年轻男子,众人自知此人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后来突然销声匿迹,再出现时便以朝阳宫主公贴身护法现身,此次在碧月山庄得以见到此人真面目,实在是有幸。
众人不由暗自佩服,此人易容之术果然天下无双,不但伪装得惟妙惟肖,就连声音也可变作女子般娇柔,让人难辨真假。再想那幽雪楼中机关重重,他不但可以带着门主尸首安然逃脱,而留下玄天幻术迷惑众人,实在是高深莫测,不可小看。
众人只当瞧着柳清痕心中敬佩,却不料吴月惜突然趁其不备执刀杀来,直直逼向颜贞,大家都未盯防,才回过神,只听一声惨叫,颜贞便已倒在狄晚秋怀里。芝凝和莫天盛大叹不好,连忙冲了过去。
吴月惜仰天长笑:“呵呵,你们不是都想要她么?一个不敢要,一个拼了命的要。她不是很为难么?我便帮她做个决定,让你们统统都得不到她!”
狄晚秋骂道:“你这个疯子,我早该杀了你!”
颜贞虚弱地伸出手来,拽住狄晚秋的衣袖,缓缓喊道:“不要,不要杀人……”
“贞儿……”狄晚秋望着她,心早已疼得发颤:“贞儿……”
“贞儿,没事的,我救你,会没事的……”
颜贞望着他缓缓点头,双眼逐渐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其实这样也好,她死了,他们便不会再为她争夺了。
她死了,山庄的事就可以至此平息,吴月惜也不会再恨,她也不用再苦于追问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她死了,就连带着自己的真心静静离去,而且,此心再不会更改,即便没人清楚她的真心。
她死了,他们才能重头再来……
她无悔,无怨。
颜贞的身子仿若一片枯叶,轻轻坠落在狄晚秋怀里。众人一阵惋惜。田云涵微微怔住,两手发颤,恨不得冲上前去紧紧拥住她。可他,能给她什么?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不但没有保护好她,还连累她卷入祸乱!如若他没有遇见她该有多好,如若他们重来都不曾相识过,该有多好!他猛地抬头看着吴月惜,却听吴月惜凄婉地笑道:“杀我,报仇啊。怎么,你还下不了手么?”
“对,我忘了,你是仁义之士,我背叛你,利用了你的兄弟,现在又杀了你心爱的女子,你依然忠守你的仁义,呵呵……田云涵啊田云涵,你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呢?”
田云涵淡然地走了过去,静静地擦身于吴月惜,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他踱到颜贞身边,呆呆看着狄晚秋怀里的她,流下一滴眼泪。那么平静无常的一滴泪水,却是他此生最真挚的感情。这是他自三岁以后第一次流泪,他原本以为再没有什么事值得他伤痛,即便吴月惜背叛他时都没有过。他看清自己的心,却没有办法随心去追寻了。
吴月惜倒了下去,没人看清田云涵是何时出手了绝了她的性命,只是那泥地上苍茫的一片血红,混合着吴月惜的衣衫,顿时震醒了众人。她的眼睛睁得雪亮,似乎仍在看着这个满是恩怨情仇的人世。也许她死前仍在想,此生,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有没有真的去爱过。只可惜,她也没有机会好好爱一次了。
田云涵紧紧握住颜贞的手,淡淡地笑着:“丫头,你知道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开封遇见你,如若不是如此,便不会让你遭此劫数,是我害了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内力缓缓输入颜贞掌心。狄晚秋也心急如焚,从背部送入真气。
颜贞缓缓摇头,翕张着双唇说道:“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田云涵猛地一震,只见颜贞闭上双眼,倒在狄晚秋怀里,再没了气息。
狄晚秋摇着她的身子喊道:“贞儿,贞儿,醒醒!”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的……”
“你在骗我对不对?我骗了你,所以你在报复我,对不对?”
“贞儿,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醒过来,好不好?无论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求你,醒过来……醒过来……”
芝凝紧皱着眉头,无奈地冲众人摇头。
他紧紧将颜贞搂在怀里,可无论他怎么唤,他的贞儿都再也醒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一生挚爱的女子,他曾是那么冷漠的对她,可她一直留在那里,留在他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他怕啊,他怕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啊。他不敢爱,一直不敢爱,可是,他何曾忍心视而不见呢?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爱竟会伤害了她,伤害了自己最深爱的人,逼着她做选择,最后,她竟被自己害死了……
是自己害死了她啊!
如若没有爱过,该有多好。
他那么那么爱她,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也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只想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难道这也不行么?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于人?为什么不让他早些遇到她?
如果可以回头……可惜,已经回不了头了啊……
是自己害死了她啊……
是自己……
狄晚秋倒在她的颈项,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她的身体,跟着她永生永世……可惜,再没有机会了……
田云涵松开颜贞的手,起身踱到柳清痕身旁,低声道:“你为何不出手救她?你不会看不到吴月惜出手的,你明明可以……”
柳清痕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直直落在颜贞身上:“主公说,人在死前说的话,才是最真的话。我只是想听听,她究竟会说什么……”
田云涵震怒:“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吴月惜杀了她?”
柳清痕摇头,看着他淡淡道:“如若不听她说出那番话,你可知她的心?如今,你知道她的心,还要生生将她推给别人么?”他轻叹一声:“你们,都错了。”
狄晚秋看着怀里贞儿自语:“错?我爱她,难道也是错么?”
田云涵惊醒,是啊,她对他如此深情厚谊,而自己却为了顾忌义弟,全然忘了她的感受,还将她推给别人。她的心,定是伤透了吧。
她,终究还是带着伤痛离开了……终究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得到过……她等待了那么久,他全然不知,知道了却不敢去爱……争夺,他想去争夺,可是,没有勇气,害怕自己对她来说仅是一段记忆,不会再有未来……他本该抓紧的,却推开了她……她为什么不恨呢,还说着那样的话……
无论风霜雨露,只要有你,只要有你陪着我,我便会一直和你走下去……
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为何你这般固执呢,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爱上我,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啊……
什么都给不了你,却给你带来了灾祸,煎熬了你整整八年……所有年华,所有美丽,全都是为我盛放,你又为自己强求过什么呢……你真的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
不要怕……等我接受了朝阳宫的惩罚便来陪你……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就当黄泉路上作伴,牵着手共渡轮回……下辈子……天涯海角,我来寻你……
田云涵微微闭上眼睛,柳清痕看了看他,走向颜贞,目光闪烁,缓缓道:“七年前,主公去过一次京师,在城南的破庙中避雨,遇到一位女子。可大雨停后,那女子并未离去,主公便问她为何不走,她说她想多留在庙里一些时日,怀念往事。她告诉主公,每年五月她都会来这间破庙,不是为了等人,而是为了填满自己的心。主公并不相信这世间有如此执着深沉的爱,所以次年五月又去了那间破庙,哪知果真见到那位女子。此后每年,主公都会到那里去陪着那位女子怀念往事,也从她口中听闻了她的爱情。那么遥不可及,遥遥无期,她却依然坚守着,主公很是钦佩。转眼五年逝去,可两年前,主公却没有等到这位女子,去年也没有。主公担心那女子的安危,上她家中打探,才知那女子已然寻得心上人,并共结连理。主公很想知道那女子如今过得是否幸福,苦苦追寻了六年的感情是否已然有了结果,所以让我来看一看。
只是,恐怕就连主公也不曾料想,那女子嫁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男子,被整整蒙骗了两年之久,还默默地守候着她的夫,守着,一个替身。好不容易,她找到心中所爱,却浑然不清自己这些年来的等候和思念究竟是因谁而生。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夫,一个是她的爱,逼着她做选择,逼得她满心挣扎。死前还在想,吴月惜的话也许是对的,她若死了,就不会再有人为她痛苦了。她若死了,便不用抉择,带着她的真心安安静静的消失,不去惊扰任何一个人的生活,不去伤害两个深爱她的男子的心。
你说,她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柳清痕说的这番话,既像是在问田云涵,也像是在问狄晚秋,更像是在问他自己。他怜惜看着颜贞,掠清她脸上发丝,将她从狄晚秋手中抱出,轻轻揽在身上,叹道:“她的刀伤在心,心伤也在心,我只能救活她的命,却不一定能救回她的心。”
狄晚秋毅然跪在地上:“求求你,救她,只要能救回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柳清痕低头看了看他:“这是你应得的惩罚,救活她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狄晚秋怔怔点头,只要能救活颜贞,即便是要他的命都可以。只要颜贞还活着,只要她活着,哪怕他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她好好地活着……
田云涵看着柳清痕,万千情绪在心中辗转,却不知该如何答谢。柳清痕看出他的心思,只是笑了笑:“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颜贞吧。她方才的话,才让我明白主公为何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原来竟是这样……”
田云涵猜不透柳清痕此话用意,只是静静看着他脸上微浅笑意,带着颜贞进了齐乐轩。
万幸的是,他的颜贞并没有离开他,傻丫头还在……也许,他可以试着重新再来,握着她的手,重头开始……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此情此意,我定会陪你一直走下去,至死不渝。
是生离,还是死别?
是对,还是错?
是该抓紧这份感情,还是该放手?
柳清痕浅笑着看着纱帐中的女子,听她在睡梦中喃喃自语,泪水混着笑意,她究竟是喜,还是忧呢?
“田夫人,问问你自己的心,想要什么,就随心去吧,不要再错过这段姻缘了。你知道,他是值得的。”
泪水缓缓止住,眉角温和得亦如清泉,那么淡然,那么平静。
是啊,他是值得的。
谢谢你,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