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间》株槐

9、相册

　　“哎、小辰，煦煦…”

　　她视线落在温玉照身上，很快的反应：“这是…是玉照吧。”

　　温玉照神色微讶，瞬间又接上：“阿姨，是我。”

　　沈初弦接了他提的那几袋，里面的菜入眼，她越看这孩子越欢喜。

　　“我们初弦念叨过的，我和老沈都很期待见到你，不过他还在屋里打电话…来、先坐。”

　　招着孩子坐下，叙着直夸他乖。

　　温玉照自知招长辈喜欢，也没见过这样的，觉得没什么是阿姨夸不出的，个性如她名，刘念。

　　沈初弦殷切提起梁辰放桌上的瓜，要切来吃，不料提手一滑，瓜落了地。

　　温玉照抿了下唇忍下笑意，还是溜出一丝挂在嘴角：“切得挺快的。”

　　沈初弦那点尬意消散了，笑出声，刀功还不错，还套着袋，一点都没撒出。

　　李念赶着孩子们回房玩，说什么都不肯他们帮忙，自个儿收拾去了。

　　“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来陪陪你，怎么？不乐意？”

　　梁辰倚在小沙发上，鞋边挨了何煦一下，梁辰努努嘴示意他看过去。

　　沈初弦早让人坐上床了，哈，外裤不能碰床是骗鬼的。

　　“没…你俩以前也没来过啊。”

　　“嗯，以前懒，现在有班长监督。”

　　温玉照瞟他一眼，梁辰直觉冒了冷汗，沈初弦这死木头，呆死算了。

　　“我意思咱们好兄弟就该和和睦睦的，别让班长觉得我们欺负你。”

　　他说得正气凛然，何煦寻思等沈初弦回宿舍就要挨骂了，憋着笑。

　　梁辰瞧见温玉照轻点着脑袋赞同，放下心，朝沈初弦瞪去一眼。

　　后者这才知晓了，以二人懂的眼神道谢，嘿嘿乐着，从零食柜抓了几袋薯片丢去：“赏！”

　　“等会要吃饭。”

　　“你看，有班长管着就是好，免你小子一顿揍。”

　　梁辰这嘴他习惯了，但以往还是忍不住跟他怼，现在和温玉照玩儿倒是沉稳多了。

　　自觉年长，不和他一般见识，只是这心思若被梁辰知晓——“你让那谁，让唐云书过来说两句试试看。”

　　闹了会儿到饭点，终于见到沈父——沈思年。

　　与刘念相比沉静些，不过沈初弦长相与他更相似，眼眸深邃，总耐心倾听。

　　据说学生时代就相识，那时性格也如此，女孩总在耳边念着什么，惹得那孤僻的少年习惯思念，总想当年，最终没错过。

　　下午二位被拉来凑桌游，一连沉浸六小时，再抬头时暮色微染，拼起的桌面散乱着稿纸。

　　“这么快？我怎么感觉才开始…”

　　“这游戏是这样的，只能下回继续了。”

　　温玉照闻言瞄了沈初弦一眼，也不知他此时难不难过，挪动着收拾，最后也不肯让沈初弦送，想让他与父母多待待，自己明天也是能见的。

　　“明天见。”

　　“路上小心，明天见。”

　　温玉照到家时间不算晚，备好周一的书本简单预习，停笔时随手将桌上的小日历翻了一页，后来的日子拥着寒意，又要降温了。

　　降至零下一度那天，阳光穿透寒气，渗不进皮肤，还是冷。

　　“温玉照，新年快乐！”

　　［微信红包］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初弦。”

　　“！”

　　“压岁钱。”

　　“你现在方便吗？”

　　温玉照关上房门：“方便。”

　　短暂铃声后他接起视频，那头沈初弦笑得张扬，一次次唤着对面人，直到他表示能听清。

　　温玉照侧对着窗，让人能看清，于是被捕捉到那丝纵容和无奈。

　　给机会，便往上爬：“年后一起出去玩吗？”

　　“我不在池城，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沈初弦凑近看屏，他似乎在书房，这时间点应该是哪位亲戚家里。

　　“我在奶奶家，萍城这边。”

　　“嗷～不远诶，你寒假都在那边吗？我可以去玩几天吗？”

　　温玉照思量着，父母年后就会回池城，奶奶…应该不会把带朋友回家这事告诉父亲。

　　“好，你来之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

　　谈着天，敲门声起，周叔喊他吃饭。

　　“我去吃饭，先挂了，祝你和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好，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他手挥得欢，放下手机就与父母报喜。

　　温玉照走去房间，说是年夜饭，其实只是比平日多了两碗饭。

　　饭桌上无声，小家伙虽打小被冷在这，可还是想黏黏父母的，几番想开口，求助似地向温玉照那边靠去。

　　柳南枝没瞧出小孩儿的别扭，却总瞟来，到底开了口：“九阳乖，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小太阳心思纯，被人想念着就笑开眼，食欲跟着涨。

　　温玉照轻声提醒：“九阳，今天该说什么？”

　　“啊！”温九阳微微张大嘴，反应过来，“祝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新年快乐！”

　　温玉照道声乖，奶奶也哄着：“好乖九阳，我们小太阳也新年快乐。”

　　柳南枝的眼圈发红、有些愣神，温玉照心知她难受，也垂下眼，听她道：“九阳，新年快乐。”

　　温玉照默声望向温宴，他也正看着自己。

　　温宴将视线分去给小家伙，没再多说，复地抬起筷子，一人夹了一块肉。

　　“吃饭吧，新年快乐。”

　　……

　　“爸妈，路上小心。”

　　“嗯，你们也照顾好自己。”

　　待温玉照送别父母也得了沈初弦的消息。

　　“明天我过来找你可以吗？”

　　“可以。”

　　他在院中找着奶奶，侧蹲在那摇椅旁，攀上把手。

　　“奶奶，明天…有个朋友来找我玩。”

　　老人家似是被吓到，睁眼问他：“玉照啊，你记得爸爸说过不准带人来这儿吧。”

　　他点下头，眼神没有聚焦，转动着向下去了：“嗯…”

　　这规矩是早定下的，往常其实无用，温玉照压根没有过带人来家里玩的想法。

　　奶奶抚上他的头，到底是温玉照第一次有了亲近的朋友。

　　她语气放缓：“是很重要的朋友么？”

　　温玉照乖乖答着：“是，很重要的朋友。”

　　“那你更该明白，保持距离对你们都好。”

　　他沉默着，逐字吐露：

　　“我不愿伤害他，我不想再退缩。”

　　听见一阵叹息：“让他来吧。”

　　温玉照那颗痣又飞扬起来，让奶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很好的晴天，温玉照在车站接到沈初弦，赶往家中，遇上奶奶要出门，向她打着招呼。

　　“奶奶，这是我朋友，沈初弦。”

　　“奶奶好！”

　　奶奶愣愣看他头发，这头发…这头发真黑啊。

　　“哎，好、好，我去接九阳，这孩子又跑去玩了，不是我来可找不着，你俩就在家，我们回来就吃饭。”

　　“好。”

　　沈初弦跟他进了门，竟有个院子，往里才是屋。

　　“哇，奶奶家好大——”

　　温玉照领他跟自己回房间：“住我这儿吧，别的屋没收拾。”

　　“好！”

　　行李不多，只是些衣物，抱起一瞧：“怎么还买这些？”

　　“嘿嘿，给弟弟和奶奶买的…”

　　温玉照抬手给他脑门来了一下：“用不着这么客气。”

　　沈初弦也不疼，乐呵着反问：“你来我家肯定不会空手吧？”

　　温玉照没法反驳，换到自己就觉得不是客气是礼貌的问题…

　　“下回就是不许了…”

　　“好好——”他拖了长音，眼珠一转，“好大的书柜！这么多书。”

　　温玉照是习惯了，随他看：“我去烧水，你自己玩会，书随便看。”

　　“好嘞！”

　　他走后沈初弦扫视着书架，咦，这边上有本无名书。

　　废了些劲抽出，倒是没灰，看着打理得好。

　　摸着侧边手感不对，一翻、原来是相册。

　　“哇…好可爱…”

　　他一眼瞧出照片里那圆润的小白面团是温玉照，越看越可爱，思量着下回要张照片做礼物。

　　往后翻，照片里多了一个小家伙，咦，头发好黑，这小黑炭是温玉照弟弟？

　　怪不得从前温玉照盯自己头发呢，黑成这样的一下出了俩，难得，发质看上去倒是如温玉照一样柔顺。

　　看到后来，出现一条小白狗。

　　撒谎小猫，那天分明就是觉得自己像狗，还说是因为养过小黑狗…

　　他合上相册，准备以此讨个被哄的机会。

　　还没见着人，大门声先响，大概是奶奶带着弟弟回来了。

　　沈初弦出去看，只有奶奶一人。

　　温玉照闻声也来，还捧着两杯热饮，不烫、顺手递给沈初弦。

　　“哥哥！”

　　小孩儿蹦跶来，被温玉照接着，哥俩看向沈初弦。

　　“九阳乖，这是哥哥的朋友，叫他初弦哥哥。”

　　“初弦哥哥好。”

　　沈初弦却不作反应，只呆着看温玉照——空空的怀抱。

　　又对上视线，那神色不是在逗他玩…什么情况…？

　　奶奶默声走到身边开口：“我们九阳太可爱了，惹得哥哥看呆啦。”

　　随即她向温玉照身后的厨房走去：“我去烧饭，你们自己玩啊。”

　　离去前她看了沈初弦几秒，无声摇头，那是一种沈初弦从未见过的眼神。

　　沈初弦拍拍自个儿脑袋：“哎呦看我这，我老想要个弟弟妹妹了，爹妈不同意…羡慕死了…”

　　温玉照那点疑心打消，对弟弟柔声道：“九阳今天功课是不是还没完成？完成了再找哥哥们好不好？”

　　“好！”

　　小孩哒哒地跑走，沈初弦思绪理不清，相册…黑色白色…弟弟？

　　见温玉照收回视线，他斟酌着开口：

　　“可能有些突然，但是…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