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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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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我陷入了暂时的失聪状态,江楷瑞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我环抱着他,他的后背正在往外渗血,而我的双手已经湿漉漉的一片,心头的恐惧感和鼻尖的血腥味让我几欲再次晕厥过去。
我看见江楷瑞的目光落在我的肩膀上,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说着什么,他看起来很虚弱,虚弱到不堪一击。
我带着哭腔大声喊着,“江楷瑞,你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求你了...听见了吗?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拼命大声喊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求救,直到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了警察模糊的身影,我绷着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的放松,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
我紧紧握住江楷瑞已经失去了力气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立刻失去他一样,我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唯一还存在着的思想就是看着他,不错过一分一秒地看着他,外面的世界与我无关,直到抢救室的医生强行把我关在了病房外。
经过一天一夜的手术抢救,江楷瑞的生命暂时没了大碍,当医生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终于敢合上撑了太久的眼皮。他还在ICU里躺着,我无法见到他,但是只要性命无碍,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因为手术进行的及时,嵌入身体的碎片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被转入到普通病房的时候,他还处于昏迷状态,看着插在他手臂上以及身体上的各种软管,我再一次忍不住哭了起来。
主治医生很负责任,他很客观地告诉我,伤者的情况不容乐观,爆炸的巨大冲击对脊椎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很有可能造成高位瘫痪,而且,虽然神经的损伤不是很严重,但是如果后期恶化,那么瘫痪是必然的。
虽然请了护工,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我想直接辞掉工作专心在医院照顾他,但是李主任知道了情况,鉴于我对于协助侦破此次案件有功,特殊批准,允许我停职休假。很庆幸他在这里没有亲人,所有的担心都只由我来承担,再一次看到他的眼睛睁开,我的内心竟然比自己重获新生还欢喜。
江楷瑞撑着疲乏的眼皮,深陷的眼窝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看着坐在床边的我,嘴角泛起笑容,医生告诉我,为了他的安全,我要尽量少去触碰到他的肢体,虽然我很想握住他的手。
“怎么,你还笑的出来?”
“我又没死,怎么不能笑,你又在笑什么?”
“听见你的声音就想笑。”
“你没事吧?”
“我只受了些皮外伤,没事。”
“会不会留下疤痕?”
“会啊,你嫌弃我?”
“嗯。”
看着江楷瑞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云帆回来了吗?”
“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了,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
“那就好。”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生意的事啊。”
“我很严重吗?”
“不严重。”
医生说了,乐观的心态是战胜病痛的关键武器,所以,作为病人的监护人,必须要无时无刻无条件地向病人灌输这样的想法。
“要不要联系你的家人,他们都还不知道你的状况。”
“不必了,你能陪着我就好。”
我轻笑着点点头,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江楷瑞不顾一切地将我护在身下,不由得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死了,你会后悔的。”
“我都死了,怎么后悔?”
“走在黄泉路上的时候,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时候。”
江楷瑞笑了出来,“高级知识分子,竟然这么迷信?”
“我也不愿相信,难道爱我的人都要离我而去。”
“我没事,你不会失去我的。”
我忍住哭泣点了点头,抬起手擦干眼泪,“坏人都伏法了,全部的坏人。”
“方虎呢?”
“他离爆炸中心远,受了伤,但是没有大碍,说起来,我们都得感谢那堆木头呢。”
当天下午,陆云帆回到了上海,一下飞机,他就赶到了医院,看到他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我冲他笑了笑,他却拿我打趣,让我去照照镜子,我已经变成熊猫了。
由于要在医院呆很长时间,还要接受好几次大小手术,江楷瑞将工作都拜托给了陆云帆,在我的严厉制止下,他们才停止再说工作的事。我们在病房里呆了快一个小时,直到护士前来换了药,江楷瑞现在需要大量的休息,所以他的药里经常有些安神的成分,不多时,他就沉沉睡去了。
我叫来护工暂时代替我,就和陆云帆一起离开了,我需要去给他拿些换洗的衣物来,虽然是住院,也不能总是穿着病号服。陆云帆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位上,我们两个均是一脸深沉,一言不发,直到华灯初上,夜风渐冷,我拉下车窗,车内的沉默也终于被打破。
“Cary的脊椎...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少?”
“医生目前还无法下定论。”
“他是为了救你吗?”
“是的。”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不过,他还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也请求医生先不要给他说最坏的结果。”
“嗯,国内治不好,就去国外。”
“谢谢你,替他分担工作上的事情。”
陆云帆笑了笑,“路小姐,如果...我是说如果,Cary再也站不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离开他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
这几日,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一直期待着有人能问起这个问题,终于等到了,我的心里竟有着说不出来的畅快。
时隔一年多,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一切都没有改变,依然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们都知道了我和江楷瑞的关系,看我也更亲切了,在他们心里,我俨然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但是每个人的眼底深处都盛着悲伤,这样的氛围差点又让我要留下眼泪了。
我来到503室,推门而入,这里也是曾经常常出现在我梦里的地方,而此时眼前的一切和一年之前离开时别无二致。
桌子上的台历还在,我走近一看,原来已经换成了今年的,日历的最新一页还停留在夏天,我算着日子,大概就是江楷瑞出发去德国之前的时候,我顺手将它翻到最新的一页,从今往后,我们两人生命的进程,都将同步。
我环顾了一圈,屋子本就不大,一目之下,一览无余。我将床铺整理了一番,想起在这张床上发生过的一切,想起江楷瑞躺在这儿思念过我,一时间心里既甜蜜又苦涩。
走出503室,我打起精神来到了三楼,陆云帆已经在305等着我了,和印象里的整洁有序不同,房间稍显凌乱,他一定很忙,忙完工作又忙着去救我。
陆云帆将房间的钥匙交给我,就把房间留给了我一个人,我抱着好奇的心态开始一边收拾江楷瑞的行囊,一边饶有趣味的研究起他的日常生活来,没有我的日子,他的一切我都充满了好奇。
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记事本,我翻开看了看,都是些和工作有关的记录,他的字很好看,和他的人一样挺拔。
桌子上除了工作用品之外,也有几只小摆件,色彩无一例外都是单调素雅的,样子精巧,一只檀木打磨的小象,一只青石雕刻的小龟,还有一只黄铜质地的圣诞麋鹿,还好,不是一些象征着招财进宝的翡翠白菜之流。我顺手拿起湿纸巾,将它们挨个擦了个遍,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从何而来,我有的是时间倾听它们的故事。
打开衣柜,我挑了几件这个季节以及下个季节可能会穿到的衣服整理妥当,我惊奇地发现,他所有的衣服中,除了比较新的几件是优衣库的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个牌子,而元旦期间在日本买的那件咖啡色的羽绒服也赫然在列。
衣柜的右下角有几只小抽屉,我一一打开看了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最下面的一只抽屉里有一只小木盒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木盒子看起来已经很旧了,棱角都被磨平了,虽然偷窥他人的隐私是一件不那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我打开了它。
木盒子里面是一只黝黑缎面的小方盒,这样的质地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想都没想就打开了,一只蓝宝石戒指映入眼帘。
小拇指般大小的主石散发着高贵冷艳的蓝光,周围均匀地镶着小钻,我认真的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12颗,呈众星捧月之势,轻轻一晃,即发出耀眼的光芒来,奢华、尊贵,戒指还很新,一看就是刚问世没多久。
我像赌气似的,伸出手很粗鲁的将戒指从盒子里抠出来,心中却在暗想,如果这枚戒指不是属于我的,江楷瑞就死定了。看到戒拖背面刻着的“LWX”三个字母的时候,我如释重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随即江楷瑞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虽然分开还不到两小时,但是这一刻,对他的思念超越了以往的任何时候。
我把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连带着盒子一起装进了我随身的包里,便提着塞得满满的箱子准备离开,陆云帆刚回国,还在忙着工作,他找来了司机,送我回医院。
明天,江楷瑞就要接受第二次手术了,医生说,这次手术至关重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今后还能不能站起来,坐在车上等待红灯的间隙,我望着路边警示牌上的残疾人标志呆呆出神,脑海中又浮现出他挺拔的身影来,我闭着眼睛一路祈祷,不要让他遗憾终生,也不要让我自责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