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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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人掀帘进来，李沅抬头一看，手中杯子砸到跪坐的膝盖上。
蓝琉饶有兴趣地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认识”
季别和李沅同时开口，季别抿着嘴转过头，不说话，李沅笑了一下，“我与这位小公子一见如故呢。”
季别冷冷地瞥了李沅一眼，把酒壶放下就又出去了，那一眼，就像清风吹开了朵朵红霞，李沅心里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想法：还是跟他舅舅不一样。
李沅多看了季别的背影两眼，蓝琉说：“你喜欢的话，送给你。”
李沅慢慢收回目光，“我不喜欢别人送的东西，我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蓝琉说：“我不想要钱。”
他拿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根红色羽箭，李沅的眉心猛跳一下，把酒杯放回桌面。
蓝琉说：“我听闻雷金堂也收到了这个东西，我与这个东西颇有渊源，我想要寻求您的帮助，或是帮助您。”
李沅放在桌下的手指蜷起来，沉声说：“痛快一点，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早就知道礼物有问题，又准备好了这船东西，如此筹谋，如此手段，肯定不是为了坐在这说废话，我也没时间猜谜语。”
“何必动气，我不过是物伤其类。”
蓝琉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一仰头，一口气喝完，他有些醉了，眼中的笑意却如雾气消散，只剩锐利冷漠的清明。
“我不妨告诉你，此箭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信物，叫过影门，他们从来不玩师出无名那一套，你最好想一想哪里得罪他们了。”
李沅仔细思索了一会，“赚钱太多他们眼红？”
蓝琉嗤笑一声，“你看我赚得多不多？别说这船东西送给你，就是扔水里听响玩都无所谓，就算是这样，三十年前，我家的钱比现在多十倍，还是被灭门了，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他双目发红，俊美的面庞染上仇恨的怒火，可李沅却不合时宜地想：鸡犬不留，那他是怎么留下来的.....
蓝琉轻声说：“你喜欢珍珠吗？”
李沅顿了顿，说：“我比较喜欢金银，毕竟能换成钱。”
蓝琉冷笑一声，“我知道有一个人喜欢珍珠，喜欢到发狂，他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杀一个人，就送给自己一颗珍珠，听说他现有的珍珠，能堆满一整间屋子，里面有两百八十四颗，是我的亲人。”
“三十年前，正好是这一天，也正好是我的生辰，怎么会这么巧？我五岁，被我娘用麻布堵住嘴扔到一个商船上，顺着河水飘走，这才没死，我为什么没死？！”
“我要是死了，干干净净投胎做人，就不用背着血海深仇，你知道两百八十四个人是什么概念吗？摞起来就像山一样，流出来的血像海一样，淹到我的大腿根，那么黏，那么腥....”
突然，蓝琉猛地止住声，弯腰呕吐起来，淋淋漓漓的酒水哗啦啦被倒个干净。
李沅看了他一会，“我很遗憾......”
“不用说客套话，你也收到了这支箭，不如想想怎么保全自己，雷金堂上万人之多，如果变成珠子，应该能装满我这座船舱。”
李沅轻声说：“你想我怎么做？”
“灭了过影门，我全力支持你，死也不怕。”
李沅说：“要不我还是给你钱吧，在商言商，不好么？”
话没说完，她被扇了好大一个耳光。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我会拿这种事骗你？我全家死光了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呢？你也要全家死光？”
李沅摸了摸火辣辣的面颊，“如果你冷静不下来，那么我们也无法谈了。”
“好！”蓝琉拔了酒塞，对着酒壶猛灌两口，喘了口气，“我冷静，你说。”
“你应该知道，我是公主，灭我全家这种事，过影门应该做不了。再者，即使我愿意与你合作，也需要时间考虑.....”
还有话没说，要她凭一个故事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高昌人，是不可能的。
忽地有‘叮’的一声响起，蓝琉一惊，站起来，走出去，低喃道：“到时间了吗？”
季别的声音，“是”
李沅顺着被撩开的门帘缝往外望，发现不知何时，船重新泊到了岸边。
她也走出去，对季别笑了一下，季别看了她一眼就飞速别过头。
蓝琉沉默了一会，说：“你要时间考虑，可以，我反正是孤家寡人了不怕等，就是不知道过影门等不等得及，雷金堂等不等得了。”
季别跳上岸，蓝琉也跳上岸，岸比船高一点，李沅站在甲板上，抬起头望向那两人。
蓝琉抬着下巴，夜色中，他的长发闪着柔美的泠光，“船你开走吧，算我的诚意，反正附近有你的人，顺着水路走，一天就能到边关了。”
李沅看了眼季别，“多谢。”
蓝琉说：“如果你答应，就知道这一点谢礼实在太寒碜，好好考虑吧。”
他俩离开后，李沅坐在甲板上，让夜风慢慢吹干自己一身冷汗。
夜与星交相辉映，水面波光粼粼，摇曳多情。岸上路人的交谈声，河水拍打码头的波浪声，那么远，仿佛从别的地方传来。
礼物，过影门，蓝琉，高昌，珍珠，一切细微的线索如冰面上的裂痕，只能隔着层雾气观望，若是贸然踩上去，只怕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事到如今，她能信谁？谁又可信？
李沅看了看四周，雷金堂的大船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放出来了，她做了个手势，而后自顾自走进屋子，连喝五杯酒，才平复了心绪。
她坐在蓝琉的位置，望向窗外硕大无比的圆月，不多时，有一中年男子走进来，是雷金堂的管事。
李沅收回目光，“王叔，把这艘船开走，船上的货物运到边关，一切从速，重夕呢？怎么没来？”
一别多日，王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鬓边霜白，他低声说：“重夕和重月姑娘守着雷金堂。”
李沅默了一瞬，“我知道出了乱子，等我办完出使之事就回雷金堂，若堂中有不服她们的，你帮着应付一二，再把人记下来，等我回去收拾。”
。
目送小船远去，李沅才慢腾腾往客栈走，凉风把脸上的燥热慢慢吹干净，她低着头，跨客栈门的那一刻撞上了一人的肩膀，撞得很疼。
这家客栈虽说规模不大，但大门做得很宽敞，同时让两个人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李沅没看路不说，那人也瞎了吗？
李沅心里正不痛快，撸起袖子就要打架，待看清那人时又把拳头放下了，打不过。
“季沉，不是说叫你老实呆在这不动吗？怎么一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又跑去跟踪我？你怎么跟？在水里游吗？”
季沉没说话，提了提手里的食盒，跨过门槛，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坐下了。
李沅借着酒意不依不饶，“说啊，你去哪了？又打什么坏主意？我先说好我不怕你的。”
客栈的老板娘过来擦桌子，见她喋喋不休，便笑道：“姑娘，你真是误会这个公子了，他在这老老实实坐了一晚上，就刚刚出去那么半刻，我给他作保，他什么都没干。”
老板娘以为这是善妒的悍妇在盘问夫婿，便有心圆场，“家和万事兴嘛，这位公子等了您一晚上了，姑娘你不该进门就对他挥拳头的。”
李沅用手捂着脸，季沉摸出几枚大钱，“劳烦煮碗醒酒汤来。”
待老板娘走了，李沅才抬起头，瞪了眼季沉，“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你身上的酒味很重。”
李沅哼了一下，“狗鼻子。”
季沉把食盒里装的菜一道道摆出来，样样精致可口，是附近酒楼的招牌。李沅一看就笑了，“你的钱都给我了，哪来的钱买菜？我猜猜，你终于跟你的好侄子串通上了，来了个前后夹击，瓮中捉鳖，这算什么？庆功宴？”
她心里不爽，句句带刺，季沉便没有说话，掏出手帕把筷子擦干净递给李沅。
李沅并不接，“我不吃，里面八成下了毒。”
季沉便又拿了双筷子夹了根菜心，当着李沅的面送进嘴里。
李沅又笑，“你在想什么？本公主会碰你吃过的菜？想的美，你有和我同坐一席的资格么？”
季沉面色平静，“那你看着我吃，等着喝醒酒汤吧。”
说罢，他又夹了片蘑菇，细嚼慢咽地吃下去，再吃块马蹄，动作斯文，竟然比满桌珍馐更赏心悦目。
蓝琉这个高昌笨瓜，就知道纯喝酒，连下酒菜都不准备一个，其实李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看了一会，忍不住道：“别吃了！给我留两道。”
季沉笑了笑，把那道他动过的素菜摆自己面前，示意李沅其他的菜归她。
李沅埋头苦吃，吃了会又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季沉正在动作优雅地吃菜心，等把食物咽下去才开口：“我不知道，是我没吃饭，出去买宵夜。”
李沅‘哼’了一声，“你故意叫老板娘看到你在这呆了一晚上，就是想撇清干系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傻，你侄子在船上偷听一晚上我和那人讲话了。”
季沉不置可否，“先吃饭吧，吃完再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