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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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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失忆梗有虐有龙爹下章大藕养宝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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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洞前，哪吒长跪不起。
往来的道童进行打扫之际，忍不住窃窃私语。
“跪多久了？”
“足有七天了吧。”
“师兄还是道行高深，要是我等，哪里能跪得了这许久。”
“更何况还不吃不喝，实在难为他了。”
“唉，你再去劝一劝他？”
“算了吧，他这样子太吓人，我可不去触这个霉头。”
风吹过洞门前的梧桐树，一片树叶飘下来，打着旋落在哪吒衣襟上，哪吒理也不理，目光空洞。手执拂尘的道童甲和道童乙走出仙洞，向哪吒道：“师兄，师父同意见你了，随我等来吧。”
太乙真人坐在静室内，一脸的愁苦，肥硕的肚子都瘦了好几圈，看见哪吒，脸上的愁容更甚了。
“你这娃儿啊，都和你说了，没有用没有用，你怎么就不听劝呢？看来你那个药还是吃少了，我就该让你忘个一千年。”
“他在哪？”哪吒问。
“你知不知道你修炼到今天不容易，如果你私自去见了带罪的妖族，到时候被天尊降罪……”
“他在哪？”
“罢了罢了，”太乙真人拂尘一摆，叹气道：“我犟不过你，你这小娃儿属倔牛的。五百年前，龙族私放了锁妖塔里的妖怪，铸成大错，天尊为了惩戒，对龙族下了禁咒，只有东海龙王自己逃了出去。敖丙自请受罚，以已之命，换他父亲一命，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只怕……你就算去了，也救不了他。”
哪吒擦去眼角的泪，“告诉我他在哪？！”
“具体的地方我本来不知，但是这么些年在三界行走，我也听到一些消息，黑泽大沼曾经是龙族的受罚地，若是他不在那里，那就再也找不到了。”
哪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徒儿啊，”太乙真人在他身后叫道，“私放锁妖塔一事……”
“有我的责任。”哪吒沉声握拳，冷冷地道：“他也在替我抗着。”
“你收伏万域妖族，心脉受损，是他用护心麟护住你，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心口总是疼痛？”
“……”哪吒隐约明白了什么。
“只怕他撑不住了。”太乙叹道，伸手一扬，一个硕大的蚌壳飞到哪吒手边，珠光温润，灵气四溢，“这蚌壳是海底万年灵气汇聚，最适合栖养水族魂魄，你要是找到他了……就把他接回来吧。”
“魂、魄……？”
太乙无言，只是又叹息一声。
黑水大泽是一个泥沼，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连周围的土地都是干枯的褐色。
哪吒在岸上念动避水诀，只有一小股水路分开，下面冒出全是泥浆，看来避水诀对它无用。他召出混天绫结成结界，火尖枪在前开道，挑着淤泥后再一点点下沉，让人窒息的泥土和腐烂味道冲刺鼻端，身上的法力在这里几乎无法施展，每一步前进都费尽了力气。
走了足有两个时辰，淤泥才渐渐有了减少的趋势，但仍有泥浆一股股涌出，中间夹杂着腐尸和骸骨，阵阵臭气扑鼻。哪吒本来是辩不清方向的，但心口的疼痛似乎是种指引，哪里越痛，他就向哪里走去，渐渐的，倒也让他走出泥浆，来到沼泽下的深壑处。
往上看，高如山仭，往下望，空谷无垠。
巨大的“镇”字碑横亘在路口，这是封压仙妖灵力的根源，非神佛不能动。黑云般的怨灵遮蔽了入谷的路，它们伸出尖尖的指甲，张开锋利的牙齿，似乎要将陌生的来客撕得粉碎，当哪吒终于穿过怨灵来到高大森冷的荆棘门前，周身已经被怨灵划出无数道血痕，丝丝缕缕流个不停。
一人多高的“狱”字高高悬起，下面铺满了蜿蜒的枯骨。曾几何时，每一根枯骨都是一条鲜活的矫龙，如今却已神魂泯灭，灵力无存。
也许是年代久远，也许是龙族已经快要消失殆尽，整个牢狱都找不出几个像样的犯人，门前连守卫也不设了，只是罗列了层层封印法阵，蜘网一般将大狱围了起来。每破一层，就会在来人身上割一道伤口，那伤口灵药难愈，是以积攒了数万年冤魂怨鬼炼化而成，实乃附骨之痛。
待到72道大阵全都穿过，哪吒整个人已成了血人。
他用混天绫把血流得最多的几处擦拭了下，好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狰狞，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尘封五百年的狱门。
长长的步道边本应高燃着鲛人珠泪，如今鲛人已死，蜡炬成灰，随处可见枯竭的珊瑚海藻，鱼虾骨骸更是数不胜数。在空旷的净坛后面，火光蒸腾，水气荡漾，仔细分辨似有人声。除此之外，尚有一丝微弱得，几乎忽略不计的气息，在一阵阵锁链碰撞声中勉力挣扎。
哪吒用尽全力向那处奔去！
深橘色火焰将一丈高台团团围住，脚下岩浆崩流，头顶烈焰灼身
，十余根碗口粗的困龙锁紧紧锁着一个人，……不，他已经不能全力维持人的形态，长长的龙尾被巨大的铁钉穿透在地上，那上面鳞片皆无，留下一道道生扯下的血痕和斑驳狰狞的白肉。少年低垂着头，两只原本琢玉般秀美的龙角已经断了，留下了光秃秃的褐色伤口，在冰蓝色的长发缝隙间，突兀地显眼。至于他身下大片大片暗黑色的尘屑，是自他身体里流出过的血液，再历经五百年风化成沙。
一只虎鲨、一只巨鳄两只妖兽，各执了一条海底血藻制成的鞭子，这鞭子长满倒刺，每抽一鞭，就会带出一条血肉，然后在未及落入岩浆池中就被热浪蒸腾殆尽。
随着白烟一缕一缕的升腾又洇灭，他们手上的鞭子也加紧了频率。
“今日行刑时间已到，三太子殿下，还是不愿意说一个字吗？”
“虽然已经问过无数遍了，但我们兄弟奉令行事，还是要再问你一次，你父亲敖光现在何处？龙族的秘宝幻髓丹藏在何处？这两个问题只要你回答了一个，就可免了今日之刑。”
困龙锁下的人浑然不动，只是在鞭子及身时□□不可避免地一阵抽搐，他残破的灵魂早已半脱开肉身，在这炼狱中浮浮沉沉，只是有一丝不解的羁绊让他不舍得就此散化而去——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已经忘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即使受此酷刑，也要勉力在暗无天日的折磨中活下去的动力，有什么在支撑着他的残生，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希翼？抑或是有些将忘未忘的过往？
——记不清了，在漫长的日复一日的苦难里，他渐渐习惯了无视、麻木、以及僵硬，甚至放弃了□□，任由灵魂在这炼狱中洞视一切，只是隐隐觉得，这不是最后的结局……
他阖着眼，听着血藻抽击身体时的声响，感受着烈焰把最后一点龙血灼干的痛楚，渐渐地，竟觉得有些好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样日复一日重复着下去，他们真的不累吗？
直到有一个人，轰然间撞破大门，浑身是血地从远处跑来，脸颊处两道鲜明的火焰红纹，他手里提着的是明晃晃的火尖枪！
……哪……吒……
记忆的回闪在这一刻倏然倒流，额间被剜去的印记从肌底层透出光亮，一种失去许久的热意开始渐渐在四肢百骸涌动，试图将断续的筋脉重新联络，随着对方脚步的逼近，一种久违了的湿热渐渐向他眼眶中攀爬，遗忘了数百年的旧梦翻腾而出，与记忆中的影像一一重叠——所有的磨难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谅解，他的一体同源，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后，终于，又一次来到他身边！
敖丙在哪吒的奔跑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隔着不到丈许长的距离，哪吒也向他望过去，那双眼充满了鲜血，只需要一眨，就可以崩溃决堤！
五百年的时光，满目疮痍的彼此，一望之间的心意相通……
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知道你一定会——
虎鲨和巨鳄在见到来人后都大吃一惊。
这里曾是他们的地盘，五百年不曾有外人打扰，他们可以随意地在这里发散淫威，折辱囚徒，当初天尊下令，只是将敖丙锁住，逼问出敖光和龙族秘宝的下落，哪知敖丙人虽斯文性子却硬，说什么也不肯透露一个字，两人无法交差，加上有人从中传音，说天尊已经杀光了所有龙族，敖丙最终也只有一死，于是两人便对敖丙百般折磨，力求从他嘴里逼出答案来。
前一百年，敖丙逆来顺受，毫不反抗，忽然有一天，他似乎心有所感，拼着周身经脉受损，硬是生生撕开禁制，冲出了大狱。虎鲨和巨鳄惊得呆了，私放了犯人乃是死罪，两人修为本就不高，黑泽大沼中又压制灵力，等到追到大沼前，敖丙已经身受重伤踉跄而回，主动把自己锁在了困龙锁下。
经此一事，虎鲨和巨鳄更是恨极了敖丙，每日花样百出的折磨毒打，下手也是越来越重，直到今日，敖丙已油尽灯枯，而这时竟有人神奇地闯了进来。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映，一枝冰凉的枪尖已将两人对穿成串，下一秒，滚滚岩浆出现在他们脚下，除了龙族，没有人能在岩浆下留下寸皮寸骨，直到这时他们才开始嘶心裂肺的大叫，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眨眼之间，滚烫的熔岩已经吞噬了他们，只余下两缕生魂，无主般悠悠飘出。
哪吒跳上高台，火尖枪向困龙锁拼力砸落，呛呛几声，除了锁链震动，竟连一条痕印都没留下。他把枪尖伸进锁链里去别，用混天绫扯住锁链往外拉，折腾半晌，全是徒劳无功，哪吒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哪吒，没有用的，停下来……”
“你闭嘴！小爷一定会想到办法！”哪吒恶狠狠地钉着铁链，眼中冒火。
“这是捆龙锁……”
“我管他什么鸟锁！总之我一定会弄开！”
他伸手捏诀，胸膛中的灵力空空荡荡，召唤三昧真火，也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无力感真的能把人逼疯。
“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少年虚弱微笑，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他的笑容仍然如往昔般清隽疏朗，俊美无俦。
哪吒怒吼，“住口！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让你死你就不许死！你欠了老子五百年！”他伸出手去，抓住了他肩膀。
微弱的冰息透过相交的肌肤流入哪吒的灵台。
与此同时一簇魔焰自丹田升起。
哪吒瞪大了眼。
“敖丙，你感受到了吗？！我们是一体同源的混元珠！有我在你就可以撑下去！”
属于魔丸的温暖也自哪吒身上缓缓回流，敖丙感受着久违的热意，微微一笑，以角抵住哪吒的额头。
他将自己残存的力量慢慢输送给他。
“其实你不该到这里来，”他轻声说，“早知道五百年过得这样快，应该让师伯给你多吃一颗药。”
“你这条坏龙，还想骗我到多久？你以为牺牲自己很伟大吗？谁允许你这么做？”
“哪吒，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五百年前，是天尊要灭了龙族，无量仙翁不过是他手里的刀，他趁着天帝闭关，动用了禁术，我父王身负龙族最后的希望，我……我不能让他有事……”
“所以你就不问我的意见，自己跑到这里来受罪？你以为我会……”
“你会。只要是我的事，你一定不会袖后旁观，你会豁出你的命，但是哪吒，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眼泪从敖丙快要干涸的身体里涌了出来，哪吒咬紧牙关，感受着冰火之息一点点在灵台上涨，快点，再快一点——
“这笔账等回头再和你算，现在你闭眼歇一会，等我灵力恢复了，我就带你出去。”
“哪吒，这五百年来，你捉了多少只妖？”
哪吒一怔，“什么？”
“捉拿一千只妖可以讨个封赏，这件事情不是骗人的，只不过，你一直也捉不满一千只，是不是？”
“你……”哪吒迟疑，忽然想到那本账册，似乎永远记不满那个数字，而他明明一直在捉妖的路上！“小爷被骗了？”
“不，是你一直没有捉到最后一只妖，哪吒，我就是那只妖。”
“什……什么？”
“你只有收了我，”敖丙一字一顿道，“才能够功德圆满。”
否则，你将永远困在这循环往复之中。
“老子不稀罕什么功德！老子只要你！”
“去吧哪吒，未来的路上，我可能不能助你了……”
借助身体里的一点魔息，敖丙咬破舌尖，猛然间一声龙吟响起，身上残存的汨汨灵力尽竭倾入到哪吒灵台。他的灵魂骤然一轻，从垂落的身体里脱离而出。
“不要——！！！”
哪吒大惊，伸手抱住敖丙急速失温的身体，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一缕魂魄轻飘飘站身边。
“敖……丙……”
“对不起，我没能撑到最后。”
“敖丙……”哪吒想要触碰他，但是魂魄虚空，他什么都握不住。
“你，你不能……不可以……我不允许，不允许……”
“明明我们是一体的，为什么你的灵力能传给我，我却护不住你？”
“对了，以前你曾经上过我的身，现在我也可以！敖丙，让你的魂魄上来，咱们还和从前一样，我去找师父给你重塑肉身！”
“你说话啊敖丙——！说话啊……”
心口咔的一声轻响，护心鳞碎，哪吒心口痛如撕裂，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液有形，竟溅上了敖丙的魂魄，嗤嗤几声轻响，那无质的魂魄竟然渐渐有了凝炼之意。
哪吒瞳孔一震，毫不犹豫朝胸口连砸几拳，噗噗声中，鲜血喷溅更多，敖丙的魂魄得了他的鲜血，果然越来越凝固，不像之前一样飘渺无依。
“住手！”敖丙不想看他自残至此，转身要远离他，哪吒纵身挡在他面前，豁然摘下乾坤圈。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急急如律令！”
哪吒纵声嘶吼——
“给！我！开——！！！”
哗啦一声，大狱外的“镇”字碑碎成齑粉，刹时间气海翻涌灵台鼓涨，冰魂火魄回归已身，哪吒脚踏风火轮，从空中显出六臂法相。
一只巨大蚌壳散发着云辉月色，自哪吒身后徐徐升起，蚌壳开处，蜿蜒沉睡着一条冰蓝色的幼龙。
那只龙只有泥鳅般大，堪堪长出米粒大小的角，鳞片细薄，爪掌还是幼粉色。
哪吒将蚌壳轻轻合上，用六只手臂齐齐护住，然后他低声说，“敖丙，我们回家。”
同一时间，黑泽大沼外裂土忽润，旱地涌泉，千山共振，四海奔啸，万鸟齐鸣。
九天祥云层层绽开，万道金光披靡大地，天阶处响起一声声唱诵，无数神佛躬身礼拜——
天帝结束千年闭关，重登天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