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血诏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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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声中，殷云鸿的指尖轻轻抚过斑驳的城墙。金爵嵌在“紫气东来”的“气”字中央，裂纹里渗出的血珠沿着砖缝游走，渐渐拼凑出半阙《霓裳羽衣曲》的工尺谱。王世安的折扇突然脱手，打着旋儿削落几缕蛛网。
“殷兄快看！”他颤着嗓子指向墙根，“这些蚂蚁……”
殷云鸿蹲下身，鼻尖几乎触到潮湿的青苔。行军蚁组成的黑色溪流正搬运着碎米粒，仔细看去竟是篆体的“秦王”二字。金爵突然发出磬钟般的清响，惊得蚂蚁轰然散开，露出底下暗红的砖面——分明是被血浸透的颜色。
更夫敲响戌时的梆子时，两人已站在县衙藏书阁的阴影里。王世安撬锁的手在发抖，铜匙第三次滑进石缝：“若是被学政大人发现……”
“王兄不想知道七百条人命为何夜哭二十年？”殷云鸿摩挲着怀中的金爵，裂纹处新结的血痂正在发烫。他想起晨雾中消失的鸢尾胎记小儿，突然扯下束发的银簪：“或者我该去问问醉仙楼的莺歌姑娘，上月是谁在她香闺遗落了……”
铜锁“咔嗒”弹开的声音格外清脆。藏书阁霉味扑面而来，殷云鸿打翻了三盏油灯才找到《永昌县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合欢花，惊起只磷火般的蓝蝶。
“找到了！”王世安的惊呼震落梁上积灰，“天启十七年中秋，秦王献万寿灯于御前，灯坠……”
殷云鸿的瞳孔骤然收缩。志书上的朱批鲜红如血：“灯坠，阖府俱焚。帝恸，谥曰戾。”残页边缘却留着半枚狐爪印，墨色里掺着金粉，与他袖口沾染的一模一样。
子夜惊雷炸响时，殷云鸿正盯着抄手游廊的十二生肖石雕。雨水冲刷着秦王府残存的蟠龙柱，却冲不走那些抓痕——三尺长的沟壑斜贯石阶，像是巨兽的利爪，又像万人指甲的抓挠。
“殷兄！”王世安提着气死风灯追来，灯罩上破洞漏出的光斑跳成诡异的笑脸，“这雨来得蹊跷……”
话音未落，灯笼突然爆燃。火舌舔过殷云鸿的衣角，却在他拍打时凝成冰晶。金爵从怀中滑落，在积水中激起圈圈血漪。涟漪中心缓缓升起盏残破的宫灯，琉璃罩上嵌着半块狐面铜镜。
“万寿灯……”殷云鸿的喉咙像是被谁扼住。灯骨分明是人骨拼接而成，十二根肋骨挂着铜铃，随雨声奏出《清平调》的旋律。王世安突然跪倒在地，七窍流出银色的水银。
宫灯里的烛火变成幽绿色。殷云鸿看见灯影里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最清晰的那张竟与白瑛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颗朱砂痣。她戴着九尾凤冠，手中却捧着段焦黑的婴儿襁褓。
“小心！”
王世安的折扇擦着殷云鸿耳际飞过，斩断缕缕银发。白瑛的虚影立在雨幕中，喜服换作素缟，腕间金钏缠着道明黄帛书。她指尖轻点，万寿灯突然炸成碎片，其中一片划破殷云鸿的手背。
血珠滴在金爵上的刹那，暴雨骤停。殷云鸿听见白瑛的叹息从二十年前传来：“他们用婴孩膏油制灯……”残存的灯油在地上汇成个“冤”字，又被突然涌出的蜈蚣群啃噬殆尽。
五更鸡鸣时，殷云鸿在县学草席上惊醒。王世安鼾声如雷，枕边放着本烧焦的《梦溪笔谈》。他摸向怀中金爵，触到一张冰凉的帛布——竟是半幅血诏，盖着模糊的帝王私印：
“……秦王谋逆，着锦衣卫密诛。然稚子何辜，着术士封魂于灯……”
帛布边缘染着茉莉香，与白瑛的血气如出一辙。殷云鸿走到铜盆前净面，水面突然浮现白瑛的倒影。她的素衣浸透鲜血，正将金钏按进心口：“公子若怜苍生，三日后子时……”
倒影被推门的晨风搅碎。斋夫提着食盒愣在门口，小米粥泼了满地——殷云鸿映在水中的倒影，赫然长着对毛茸茸的狐耳。
这一切仿佛一场噩梦，却又如此真实。殷云鸿深知，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和复杂。而眼前的一切，只是揭开这个千年谜团的第一步。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金爵，决心继续探寻下去。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和未知，他都必须找到答案，解开这个纠缠多年的血咒。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血诏惊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