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沈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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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沫站在皇帝身后，静默着等待二人谈话结束。前些日子，因为这次交代的任务完成得一塌糊涂，朱郢行怒气上头随意找了个由头狠狠罚了他一顿。
他在酉时还没来得及吃饭的时候被打了四十大板，紧接着又跪了一夜。虽然正值春三月，但夜半三更的春风本就夹杂着彻人心骨的凛冽寒意，更别提刚挨完罚的人满身是伤，鲜血浸透了原本洁白的衣袍，与破烂的皮肤难舍难分。
沈沫没多久就晕过去，发起了高烧，还是夜半出门的朱郢行亲手抱回的寝屋。身为皇帝身边的得意掌事太监，沈沫打入宫起就不用与其他下人挤在窄小的卧房，而是被特许住在乾清宫的偏殿内，方便随叫随到地伺候皇帝。
这一顿罚的实在狠，整个乾清宫彻夜灯火不熄，无数医术高明的顶尖御医来来往往，终于在天明前捞回了当今天下权倾朝野的掌事大太监一条命。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在那之后，沈沫昏睡了三天，养了许久才见好。今日不仅是安王休沐结束上朝的第一天，也是他回到御书房继续为皇帝做事的第一天。当时朱郢行在得知任务失败以后，压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对他用了刑。
现在，朱郢行成功收回安王手中的兵符以后，想必心情该是不错的，沈沫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时机为自己开脱，不然可就不是四十大板可以敷衍而过的了。
待安王走远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熟练地向皇帝膝行而去。
到了朱郢行脚边，看着高位上的男人并没有将他推开的意思，沈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脑袋贴在男人的小腿上，慢慢蹭着往上，最后靠在了皇帝的膝头。
朱郢行低头盯着膝盖上的小东西，白皙纤细的脖颈从那一身绯红的太监服里露了出来，透出了十足诱人的春色。
上次被罚，他给沈沫精挑细选，不同于其他太监的纯白色衣袍被血腥的红色沾染。自那以后，他就没再在沈沫身上看见过相同样式的浅色衣物。
没由来的，他想起了与这个小东西的初识。
那是数年前他还是太子之时，同样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三月，朱郢行随着先帝去郊外踏青，看见了身为兵部侍郎独子的沈沫，一袭广袖白衣随风而动，衣袖上绣着的梨花栩栩如生，与周遭的万紫千红交相辉映着，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他俊美的侧脸，那一瞬简直摄了朱郢行的心魂，久久回不了神。
现在一看，其实并不是人穿白衣才好看，归根究底还是沈沫本就长着一副精致的好面容，无论配上什么颜色的衣裳都不过是画龙点睛罢了。
“陛下，奴......唔！”还没等他说完，朱郢行就抬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在轻轻摩挲过后，滑至他瘦削尖锐的下巴，用力一抬。
一如曾经的那张俊脸，再一次印入眼帘，朱郢行耳边响起了熟悉至极的心跳声，令人着迷。
他知道沈沫想说什么，难得忆起了往昔，这一份温馨的回忆让他愿意给自己的小玩意一次解释的机会。
“说吧，为什么计划好的刺杀会失败的这么彻底。”朱郢行低头在沈沫耳边轻嗅，一阵干净清爽的香气跳跃在鼻尖。
沈沫不自觉地发抖，朱郢行难以捉摸的态度让他感到忐忑。
“奴婢奉陛下的旨意，找到了玉桦阁在京城的据点，甚至特意叮嘱阁主要找阁中身手第一的人接这次任务。玉桦阁也确实派出了天下第一的刺客宁暮山。这个人行事嚣张，几乎从无败绩，没有成功取得安王项上人头这一点一定有问题。说不定，此人早就在暗中投靠了安王，甚至整个玉桦阁都有可能不再是曾经的中立派了。”
“那就去查宁暮山和安王的关系，如果他真的已经成为了安王党，就把他除了吧。”
“玉桦阁近些年也确实愈发猖狂了些，杀了太多朕的人，该削削付阁主的锐气了。”
朱郢行残忍的语气让沈沫不寒而栗，他低头整理好自己的神色，恭顺附和着帝王的话语。
离开皇宫以后，南溟回了安王府。王府下人告知他宁暮山此时正在他的书房内，南溟听此心念一动，抬步跨过垂花门，直奔书房。
推开大门，入目便是宁暮山支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撑住头，枕在书桌上小憩的景象。他今日穿着一席竹月色广袖云杉，交领之上是绣娘精心刺下的闲云野鹤。一顶玉冠束起宁暮山的长发，青丝垂于腰间如瀑布直下三千里。
晌午时分，日光充裕，花香燕吟，美人入眠。
真真是一副好景色。
南溟站在门口静静瞧了他半晌，不忍心走进打破这般祥和宁静的画面。
其实在南溟推门的那一刻，宁暮山就已经慢慢醒转，只是一时睡懵了没来得及抬头。结果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门口就没了动静，有如实质的视线问问落在自己身上，让他一时不知是继续装睡的好，还是睁开眼瞧回去的好。
片刻后，宁暮山不打算再装了，他睁开一双细长上翘的丹凤眼，一瞬间屋子内春意更盛，让南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在自己的书房内看着小山浅眠这样的好事，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怎么，看呆了？”看见安王怔愣的样子，宁暮山打趣道。
闻言，南溟扬起嘴角：“世人皆道宁暮山长了一副举世无双的好面相，再看看他手中的人命，活脱脱就是一个蛇蝎美人。如今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
宁暮山没有理会南溟的调侃，只问道今日上朝可发生什么异状，于是，南溟便将朱郢行借口收走他手中兵符之事告知给了宁暮山。
听罢，宁暮山“啧”了两声，一样被皇帝道貌岸然的虚假嘴脸恶心得不清。
感慨过后，他转头看向南溟，戏谑道：“皇帝真是好手段，如此一来，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他就真是一点亏都不会吃了。就是苦了我们南大将军，不仅差点丢命，现下还连兵符都没了。”
“呵，当今天下早已混乱如麻，外敌虎视眈眈，内乱层出不穷。局势越来越复杂，只有高位上被迷了眼的蠢货才以为自己仍然可以靠一些没用的东西来掌控天下。一个兵符罢了，我临荒30万大军认得可不是什么冷冰冰的一块玉牌，而是我南溟这个人。”这一番话大逆不道到了极点，只不过这也不是这位陛下义弟第一次对皇上出言不逊了，宁暮山深谙此点，并没有被惊到。
午时以至，南溟并没有和宁暮山多说什么，交代完这些事后，就转身出门让苏维去传膳。
作为表面上圣上眼中的大红人，安王府的一切规制都谨遵王室同姓亲王府的最高标准。
因此，这里的伙食可以说是仅次于皇宫内御膳房的顶级厨子，不过片刻，早已备好的午膳就一一上齐了。
脆皮鸭、蟹粉狮子头、咸笋蒸鹅......宁暮山大致扫过琳琅满目的桌面，发现很多道都是自己爱吃的，眉头轻微上扬，这又是从哪打听来的他的喜好？
不待他多想，南溟就开了口：“上次在醉仙楼看你在这些菜上多动了几次筷子，我便这次自作主张让府上的厨子也试着做了，不知合不合清玉的口味。”
“安王府上的菜式味道自然是一个酒楼比不了的，多谢王爷费心了。”
接下来，两个人默默吃着自己的饭，不再多言。
吃完饭，简单收拾过后，南溟带着宁暮山出了门。
南溟并没有告诉宁暮山现在这是要去哪，他也没这个兴趣上前追问。因为他的脸几乎人尽皆知，名声甚至能止小儿夜啼，因此这次出门宁暮山特地带上了一副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也掩住了那双极具辨识度的桃花眼。
只不过，仅仅是露出那形状饱满的嘴唇，配上锋利分明的下颚线，就足够引来路人的频频回首。
南溟出门前，脱下朝服，换上了一件云丝暗调玄衣，细看还有精细的金色丝线刺绣隐于其间，透出了他高贵不凡的身份气质。
王爷难得出府闲逛，身边还带着一个带着面具身份不明的人，更别说两人都有着这京城内不可多得的好面貌。
不一会，越来越多听到口风的人探出窗口，看向大街上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具是连连的称赞。
王爷和这个神秘的美人，那真真是难言的和谐，两人彷佛早已做了夫妻一般。
眼见着来凑热闹的人，就要多到影响大街其他人的行走，南溟无奈地拉过宁暮山的袖子，带着他走上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这条路宁暮山没有走过，渐渐地在弯绕的巷子间迷失了方向。等回过神来后，人已经站在了一家飘着浓重脂粉味的青楼前。
楼前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云梦轩”，门口还站着几位浓妆淡抹地美艳女子，衣着不同于其他青楼的暴露，她们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心意喜好穿着用上好面料制成的裙裳。
看着眼前的青楼，他意外地盯着身旁的安王，他可不觉得这个正经人带自己来着是为了寻欢作乐。
“先进去再说。”南溟转向宁暮山，朝着云梦轩扬了扬下巴。
待二人进去之后，门口原本摇着扇子热情招待的老鸨立刻挥了挥手，一群围着他们的女子训练有素的散开，回到门口继续张望。
店内规模很大，但不知是惯例还是意外，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有。见此，宁暮山就明白这里不是一家普通的青楼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沈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