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女》斓凡

103、权利迭换

　　戚婊送来的书信写着龚刺史自尽，他这二十多年搜刮的钱财宝物，一样都没搜出来。
　　拇指不自觉挲动，这笔天大的巨款，难不成真用来起事了！
　　人到扬州的前一晚龚刺史就自杀了，没有任何他杀迹象，看来戚婊回京都不慎走漏了消息，要么就是…
　　太主办事缜密，看来得从夏家查起，将信交给身侧的私军首领。
　　“你去查，那日马延出宫后，都有谁登过夏府，查清楚了，半点都不能马虎。”
　　几日后带来消息，那日除了夏家跟马家的亲戚，其余曹也，陈天娼，临蕙姑母，宋渊都不请自去。
　　两指搓动，这些都是先帝一朝的旧臣子，只能全部暗中监视了。
　　午睡醒来宫人端来水抹了把脸，外面来人报。
　　“陛下，临蕙殿下带着卢…之前卢庶人之女，在外求见陛下。”
　　这个时辰来见，姑母是真想缓和自己跟卢如的关系。
　　以前还真不想见她，想起那天斓凡的话，见一见也未必不行。
　　看看从前那个在先帝刻意娇宠养大下的姑娘，这十几年改变成什么样了。
　　帕子往盆里一甩：“宣。”
　　两人进来一句话不说就往地上跪。
　　两个素净有力的背脊小小震撼了自己。
　　“起来吧！”
　　姑母抬头一脸愧疚痛说着旧事。
　　“迎新她昔日糊涂，派人弑君，罪孽深重，犯下滔天大罪，臣身为母亲，有不可逃避的责任，臣陪着罪女来腾龙殿再次给陛下请罪。”
　　一扫右侧纹丝不动的人。
　　“迎新…”
　　临蕙姑母轻嗑下头解释来。
　　“这是臣给罪女从新取的名字，从前诸多是非已过，现在重迎新生，当然这都是陛下的恩德，不然她何来的新生路。”
　　放下厉阿上的折子，直接问话。
　　“你们今日进宫的目的是？”
　　姑母想再答，卢如侧直身子看着她抢话。
　　“母亲，陛下让您起身，您便起来吧，女儿已经大了，不想让母亲您再为女儿操心。”
　　姑母欣慰对她点点头，在宫人搀扶下落了座。
　　她先是深深以头触地，最后对上目光，眸含悔意。
　　“臣女之前的性格虽然是被先帝蓄意扭坏所致，但也有臣女自己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的原因在。”
　　先帝时的卢如眉峰总是高挑，时常出入迎春宫，跟泽霖交好。
　　对下面的宫女内侍也是拿下巴看人，比泽霖这个正统公主摆的谱还要大。
　　现在的她，眉眼平和又不失活力，像一面被打磨好的铜镜，照出女子的权势。
　　喝上一口茶，一抬下巴，让她继续说下去。
　　“臣女做奴婢时，公主母亲为了请先生教导自己，给下面一众姐妹都开设了私课。
　　臣女这十几年下来，才知道以往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荒唐。
　　先帝时的卢如是愚蠢无知的，是先帝摆弄的玩具。
　　新朝的杨迎新是清澈，通透的，宁愿为了争权夺利而死，也不要为了一点可笑的饰物而活！”
　　一通悔悟的话完，她单手从怀里摸出一叠布缎，还不及细看。
　　东西“啪”的被她摔砸在玉石板上，只听“玎玲”清灵声在耳边环绕。
　　在假肢的帮助下，卢如捡起碎物眉色刚毅。
　　“陛下，臣女知道错了，还请陛下给臣女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两臂上举，手心平额膝行到跟前，瞬华几下打开托举物。
　　拿起断截一瞧，发现是先帝让司制监，给她打制的冰翡红玉首饰，上面卢如的名字也跟着一起破碎化片。
　　面色一变，眼睑收敛。
　　“损坏先帝御赐之物乃是死罪，拖下去！”
　　她捡起一块尖锐断簪，在人来之前抵上她自己额处。
　　“昨日那个被先帝玩弄于鼓掌的卢如已经死了，今天的杨迎新明白了，美好的容颜跟华贵玉器，不过都是先帝给的禁锢，臣女愿意亲手了结这桎梏。”
　　卢如手狠决一划又向下一扬，皮肉外翻，血流覆了她半张脸，始终没哼半声。
　　将碎玉扔回，让她抬起头来。
　　“给你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原谅一个犯下错误的人，是需要条件或者说对方要付出代价。”
　　如在深渊中见到一线生机的女子昂然无畏。
　　“无论什么条件跟代价，臣女都愿意付出，请陛下开尊口。”
　　“行，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朕就成全你。”
　　一伸手，潘云就将剑柄落在手心。
　　姑母大惊，跑前并肩跪下。
　　“陛下，还请留她一命，都是臣的错，只求您留口气给她。”
　　没有说话，想看看卢如的决心到底有多深。
　　见自己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看着她二人所有动作，卢如再次急劝。
　　“娘，您别拦着陛下，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女儿愿意接受陛下的一切处罚，求您成全女儿。”
　　她向姑母磕下一头，姑母人虽没起身，神色到底松动了一些。
　　冰冷的剑背从她颅顶开始，手一转，剑锋一偏，几撮发髻散落在地，露出一片光洁头皮，卢如面上没有一点波动。
　　又从脖子游走到臂膀，直到停留在那只完好的手背上，她会意抬伸出手。
　　用剑掀翻开袖口，叠在一处露出半截手腕，姑母利落推上衣袖，撞上剑口。
　　“陛下，她就这一只好手了，臣愿意代她付出代价，求陛下留情！”
　　目光一沉手势大变，依她意就要下剑，剑尖却被卢如紧抓住。
　　她面上的坚毅，让自己看到了在颉阳庆允的影子。
　　许久吐出两个字：“松开！”
　　放手血流如注，姑母既心疼又心惊。
　　让瞬华给她包扎好伤口。
　　剑再次落上她手背腕，入肉五分刻起字来，她皱着眉头，极力忍耐疼痛。
　　悠悠提示着：“你要是受不了，随时可以停下。”
　　她咬牙摇头，后闭上眼，姑母上手稳住她不停颤栗的手肢。
　　最后一笔刻完，卢如睁眼就看到上面的“准”字。
　　跟姑母激动磕完三个头：“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后母女二人相互抱在一起。
　　“娘，陛下她原谅我了，陛下原谅女儿了，从今天起，女儿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做人了！”
　　喜悦的泪水打湿了姑母后背，等她缓过一阵问起。
　　“你想要什么？”
　　察觉到失态的二人忙分开，共同为对方拭去泪珠，整理好仪容卢如说出她的请求。
　　“陛下，郭大人升为学士，奉善尊者的位置空出来，臣想去奉事楼做事。”
　　缓缓念出这个封号。
　　“奉善尊者…”
　　后看着她消散了前些日子的想法。
　　“之前我还在想这个位子该由谁顶替，你这话我倒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去找郭学士，她要是认可了你，你就是下一任奉善尊者。”
　　杨迎新没有任何犹豫明白落下首。
　　想起至月的婚事，皇姐是顾不上她了，临蕙姑母选也是一样，让二人起来归座，给她下了任务。
　　“姑母，至月到了年龄，就麻烦你为她选一门夫婿，条件嘛，能过眼就行。”
　　她忙不迭口应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