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0、想见的人 ...
-
坐在床沿,侍女端着吃食进来喜唤。
“陛下醒了,奴婢这就去通知殿下她们。”
开口拦住她的脚步:“等等,去把昨天那位大夫请过来。”
人很快跟着姑母她们一同进来,大夫留着须白的胡子,随意吃下几口饭菜,问起昨天的事。
“昨晚你的话,我都听见了,要是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世间,又该怎么办。”
他一手顺着胡子,摇头锁眉。
“这倒没什么,思者已亡,还可以去她生前住过的地方,感受他的气息,同样有用。
贵人这病最棘手的是药材!”
姑母微微一笑,先行落坐,请他坐下慢讲。
“楚大夫您老尽管说出来,我这公主府没有的,就算天涯海角都给您找寻来。”
“不是药材的问题,是…”
见他停顿,刚跟着坐下的庆允向前一步,着急催促。
“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经不住屋内几双发急顾盼的目光,大夫一口气说了出来。
“药材倒是好找,可这最后一味药,却是需要患者的鲜血入药。”
庆允更加不理解他的意思了。
“陛…姐…她人就在这里,你需要,用刀割破放一些便是了,为何会为难。”
以为要用很多血,笑着表示无碍。
“多少都没关系,实在要的多,看能不能分段时间再取。”
“唉!要是这样简单,老朽也不至于愁眉苦脸了。”
“不管有多难,你总得先说出来,我们才好想办法呀!”
一向稳重的连裴也失去了沉稳,目光落去让他快些说法子。
他看向姑母还是摇头。
“老朽所指的鲜血,是干净无毒素,那样入药才有效果,不然,放多少的血也是无用。
这位贵人,中毒已几月有余,毒性早就通透全身,根本就无血可取。”
杨俊抱着剑拍案而起,死死盯着大夫的脸。
“那不是成了死循环吗!要是没中毒,谁会想吃药。
可用药,却又要患者无毒的血,这…你确定不是在戏弄我们…”
姑母摆手让杨俊不要激动。
大夫也不介意他的无礼,哀默看向自己。
“医者仁心,老夫又怎会拿病人的性命开玩笑。
我知大家着急,也没听过类似的病情,有所怀疑也很正常。
我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病人,可这病的治疗方法,的的确确如刚上所述,差一样都不行。”
那悲悯的眼神,仿佛下一刻自己就是一具尸体了。
整个屋子的气氛因他的话,彻底变为死寂。
潘云神色不定急怒。
“就算你看不好,那宫里太医院总有能人,太医们可不是吃素的!”
“楚大夫,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你一定还有别的法子,能解她的毒对不对。”
姑母不放弃的话,还真让他想起了什么,眸一点点染起思绪。
“我之前在师傅的手札里,见过她老人家游历时,写下一种虫子。
可以吸取人体或动物身上的毒素。
只是年代太过久远,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虫子的踪迹。”
连裴眼里升起希望。
“凡事都要试过才能有答案,你先说在哪,是什么样的虫子,我们这就安排人去找。”
这次他倒没犹豫。
“这虫分布在我朝西南方馥县的密林里,它喜热,其余的老朽也不清楚了。”
侍女送上纸墨,他几笔就完成,杨俊看后惊奇。
“这是虫吗?怎么看着像菇类?”
大夫一本正经撸须点着头。
“没错就是这个,当时我师傅受了伤,跑到那片深林,她中了毒。
又累又饿,看见旁边有一个像菇子一样的食材,伸手就拿了过来。
谁知它竟是活物,从手里跑了出去,师傅还以为是她自己中毒没拿稳。
硬是又捉回来强行啃嚼,一咬才看见绿色的血液,味道又实在难以下咽。
将它扔在地上,那虫子好像是感应到师傅中了毒。
主动爬上她的腿吸出毒液,她第一时间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真的把毒吸出后,师傅赶紧去找了草药,彻底消了毒。
后来师傅本来想捉住它带回家研究,不巧下起了雨,那虫子跑得极快。
师傅在那里待了两天,才知道它们不喜欢湿雨天气,嗜热。”
潘云大喜。
“那是不是只要找到这个虫子,病就有救了!”
老大夫摆摆手。
“只是一半,它吸过毒后,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干净血液,过后,毒就会再发。
所以解完毒立马就得下服草药,可那个地方十分凶险,又布满瘴气。”
姑母招手让侍女送大夫出去。
“多谢楚大夫提醒,只要有一线机会都得前去试一试,送楚大夫出去。”
庆允不是很放心大夫的医术,疑问她娘。
“娘,我们真的要相信那个楚大夫的话吗,我看还不如现在就送陛下启程回京都,让他们给陛下好好诊治。”
“他是娘多年以前遇见的,有很多奇难杂症,到他手里都能得到缓解,不过。”
姑母落下话头看来。
“庆允说得对,或许宫里的太医,也有能者,为了不耽误陛下的病况。
陛下还是得回京都尽快医治。
另外陛下中毒的消息,臣昨日已经将它跟周学士的遗体一起送回京都。”
宫里也有安成姑母的遗物,战事几起,必须得回去稳定朝堂。
白雪皑皑,接过窗外的飘雪,今年的除夕和新年就在车里简单过了。
这雪让自己想起十八岁时,也曾求祖母出宫,想暗中发展一些势力。
祖母是不同意的,可过了几天,祖母派孟姑姑过来,改口同意出去玩一天。
那天的出行没有像安成姑母一样,遇见喜欢的人。
只碰见一个术士,把自己跟瞬华说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还记得那六个字,少大志,无命里,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当时不懂,时至今日也依然不懂,依旧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这雪却让人忽地想到了那天宫外的经历。
瞬华煮好热酒,让喝下,就当是过年了。
越到后面,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有四个时辰不到。
到达宫门那日,虫子也正好送回京,流下干净的血喝了解药,刚好用完最后阶段的两个时辰。
服下药后脑中混沌交错,胸口一阵绞痛,一口血喷出来,头痛欲裂,抱着头再次吐出污血。
眼前惊慌的人影逐渐模糊交叠,直到闭上眼,再也不见事物。
醒来时香炉里的烟,呛得人刺鼻喉。
连续咳嗽几声后,问向瞬华。
“我一向不爱熏香,今天怎么点起香了?”
案几边的人徐徐转过身来,笑看着自己。
“陛下,你醒了。”
刚坐起的身子看见眼前人,又跌坐了下去。
不是瞬华,她一身用金丝织出的凤纹锦服,华贵无比,面容已是花甲之年。
试着叫了一声:“安成姑母!”
她面如流逝的光阴,从容面对自己这个,惊惧于被时光打磨的她。
“陛下还认得我。”
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她的出现:“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踩着红得发艳的锦鞋靠近自己。
“你中了沉思毒,我要是不来见你,你就没有生路了。”
“可那个大夫明明说…”
她眸直入人心。
“他低估了你对我的思念!我必须得来见你,让你平安活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低估的事,而是一个死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手移上美得炫目的凤服,停留在胸口。
“我人虽不在,可道心还在。”
最心底的事被当事人轻飘说破,没有狼狈、尴尬,松弛反诘。
“那你怎么知道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