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替身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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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得浓稠，像化不开的墨，秦宅的后院被这夜色紧紧包裹着。王子服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棺材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扎人，双腿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后槽牙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咯咯”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竟惊醒了檐下守夜的白毛猫。这白毛猫平日里看着威风凛凛，此刻却吓得弓起了背，冲着纸扎人“嘶嘶”地哈气，尾巴像被施了法似的，瞬间炸成了鸡毛掸子，可身子却怂得直往花盆后头缩，活脱脱一个外强中干的模样，王子服瞧着它这滑稽又狼狈的样子，心里又惊又怕，竟忍不住想笑，可这笑意还没来得及浮上嘴角，就被更深的恐惧给压了下去。
“郎君莫慌，这是给你备的替身。”秦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她嘴里咬着长明灯，说话时，火苗在她那沟壑纵横的皱纹里跳跃，活像在跳一场疯狂的华尔兹，看得王子服头皮发麻。秦婆婆伸出枯藤似的食指，在纸扎人的心口轻轻戳了戳，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纸扎人胸口用朱砂画的肋骨突然凸起，像是有生命一般，活脱脱要破皮而出，王子服吓得差点瘫倒在地。
“噗嗤”一声，婴宁突然笑出了声，她那清脆的笑声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只见她指尖蘸着唾沫，大大咧咧地往纸人脸上抹，还一边嫌弃地说道：“婆婆的手艺越发糙了，这眉毛活像两条炸蜈蚣。”说完，她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猛地拽过王子服的右手，不由分说地往纸人掌心一按。这一下，可把众人都惊到了，纸扎人竟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活鱼似的，猛地弹了起来，脑袋不受控制地磕在棺材沿上，发出一声沉闷如鼓的响动，那声音仿佛敲在了王子服的心坎上，震得他浑身一颤。
“成了！”秦婆婆兴奋地拍落满身的刨花，那动作就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杰作。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钉，接着说道：“还差生辰八字……”话还没说完，东厢房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瓦片碎裂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只偷糖的灰鼠嘴里叼着一块褪色的红布，正慌慌张张地窜过月洞门。眼尖的王子服一眼就瞧见，布角绣着半枚残破的“吴”字，他心里“咯噔”一下，吴生？这和吴生有什么关系？还没等他想明白，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吴生送的玉佩不知何时竟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火炭，灼得他皮肤生疼。与此同时，纸扎人空洞的眼窝里腾起两簇绿火，那绿火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寒意，紧接着，纸扎人竟歪歪扭扭地朝着王子服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婴宁反应极快，她迅速甩出腰间的红绸，绸带上的金铃铛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越的声响，仿佛是一道神秘的咒语。说来也怪，纸扎人听到这声响，竟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应声瘫软在地。它的肚皮上裂开一道口子，一颗刻着“子时三刻”的核桃从里面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王子服脚边。王子服看着这颗核桃，满心疑惑，这又是什么意思？
“西厢房的黄大仙又作妖！”婴宁气得直跺脚，娇叱道，她腕间的银铃被她这一跺脚震得叮当作响，满院的槐花像是听到了指令，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雪花般洒在众人身上。还没等王子服反应过来，婴宁已经拽着他，像只敏捷的猴子般跃上了葡萄架。更神奇的是，葡萄架上的紫藤像是活了过来，突然疯长成一条绳梯，稳稳地卷着两人翻过了墙头。墙根处，蹲着一个穿马褂的佝偻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往陶罐里塞染血的黄符纸。
“逮着你了！”婴宁眼疾手快，甩出红绸缠住那人的脚踝。只听“嘶啦”一声，马褂应声而裂，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三只油光水滑的黄皮子从里面蹿了出来。其中最胖的那只头顶秃了铜钱大的一块毛，模样十分滑稽，可它爪子里还攥着半块核桃，这让它看起来又多了几分诡异。秦婆婆见状，手中的藤杖猛地破空而来，杖头的莲花纹突然裂开，喷出一团金粉。黄皮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吱哇乱叫，瞬间化作青烟，钻进了地缝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只留下一件空荡荡的马褂，内衬上用血画着北斗七星，衣角还沾着几根银白发丝，王子服凑近一看，心里一惊，这发丝竟与他在山道上捡到的断梳上的一模一样，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夜深了，露水越来越重，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王子服的心。他被婴宁一路拽着，跌跌撞撞地进了祠堂。祠堂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供桌上摆着七盏青铜灯，豆大的火苗在微风中摇曳，映出满墙的狐仙画像。王子服的目光被居中的那幅九尾狐画像吸引住了，只见九尾狐的尾巴尖上，赫然悬着吴生送给他的玉佩，玉佩上的裂纹里正缓缓渗出墨绿色的液体，那液体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郎君可知这是何物？”婴宁突然收起了平日里的俏皮，神色变得十分正经。她伸出指尖，轻轻拂过玉佩，指尖与玉佩触碰的瞬间，竟激起点点星火，那画面美得如同梦幻，却又透着一丝危险。“这是用百年狐髓养出的锁魂玉，戴久了……”婴宁说着，突然贴近王子服，她呼吸间带着的梅香里，竟混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让王子服心里一紧，“三魂七魄都要被吸去炼丹。”王子服听了，惊得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吴生送他的玉佩竟有如此可怕的秘密。
话音未落，供桌下的暗格突然“啪”地一声弹开，吓得王子服浑身一颤。婴宁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暗格里的一个雕花木匣。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里面躺着一把生锈的铜钥匙，匙柄上刻着朱雀桥的莲花纹。婴宁刚要仔细查看，祠堂的门缝突然灌进一股阴森森的阴风，那风像是带着冰碴子，吹得人浑身发冷。紧接着，九尾狐画像的眸子泛起了诡异的红光，狐尾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迅速缠住了两人的脚踝。
“闭眼！”婴宁大喊一声，迅速甩出红绸蒙住王子服的双眼。王子服只听见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接着是秦婆婆愤怒的怒喝：“死丫头又动禁物！”过了一会儿，婴宁轻轻拿下红绸，王子服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满墙的狐仙画像都变成了空白卷轴，供桌上的玉佩也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摊冒着热气的墨汁，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后半夜，王子服蜷缩在东厢房的床上，浑身发抖。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的恐怖画面，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噗”的一声，窗纸被戳破了一个洞，接着，一支白梅从洞口伸了进来，花苞在他鼻尖上轻轻蹭着，痒痒的。婴宁清脆的笑声随后传了进来，那笑声比月光还清泠：“吓破胆了？给你瞧个有趣的。”说着，她从窗缝里往王子服掌心塞了一面菱花镜。王子服疑惑地拿起镜子，镜中映出的竟是吴生！此时的吴生正在城南的赌坊里掷骰子，他腰间的玉佩泛着诡异的青光。当骰盅掀开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三枚骨骰突然长出了狐狸尾巴，那尾巴灵活地摆动着，将庄家的银锭卷了个精光。更骇人的是，吴生身后竟立着一个纸扎人，那眉眼与秦婆婆做的替身一模一样，王子服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吴生这是怎么了？他和这纸扎人又有什么关系？
鸡鸣时分，天微微亮了，那只灰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个染血的布包，跳到了王子服的窗前。婴宁伸手接过布包，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布包里是半截桃木剑，剑身刻着“白云观玄真子”，断口处粘着一撮银白狐毛。布包内侧还用朱砂画着北斗阵，阵眼位置正是王子服老家的方位。王子服看着这一切，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北斗阵预示着什么？老家会有危险吗？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感到无比的焦虑和恐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替身惊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