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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四十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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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醒来,只见窗外白茫茫一片覆盖树林,陈鲸有些疑惑。
这两日的气候变化太大了,昨天冬日,今日依旧冬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鲸摇头没再多想,弄好早餐去学校,积雪的街道上异常滑溜,没走几下她朝前扑通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少女头发凌乱,肤白唇红,额头不小心磕在地板上,砸出一块令人心惊的疤痕。
陈鲸慢慢地眨一下眼,下颔绷成一条直线,不动声色从地上爬起来,模样瞧着狼狈不堪。
往前走五步,又跌倒一次,陈鲸感受到疼痛来袭,脸色未变,眸光微闪烁,在想向同学到学校了吗?
会不会跟她这般没走几下又摔倒?
不!
一定不会。
向鑫生可是被上天选中的宠儿,凭他的毅力,不可能跟她一样摔个满着地。
尽出丑样。
想他没多久抵达教室,结果向鑫生还是没来,她打心底难过,脸上却毫无一丝波澜。
可是有一点不同的是,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左看右望,只见他们匆匆移开眼,躲闪不和她对视。
“……”
陈鲸以为是错觉,谁知看了眼关蝉,匆匆对视一眼,关蝉立马移开,仿佛多与她对视,能出什么坏事。
“……”
第三天,向鑫生依旧没来上学,不知道被什么事耽误了这么久,陈鲸深深怀疑真出什么事?
连题目都刷不下去。
陆系披着死气沉沉回到座位,陈鲸想了想,轻轻喊他:“陆系同学。”
“?”
陆系回头撇她,在问有什么事?没事别q我的拽样。
“你知不知道向同学为什么没来上课?”陈鲸一脸平静,完全不被他的情绪所感到困扰。
陆系露出诧异的模样,反问:“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陈鲸微微蹙眉,看着他大吃一惊的模样试图去理解发生什么。
陆系没有立即给她解答,而是用怪异的眼神看她:“你没手机?”
“没有。”
“……”
空气久到陈鲸以为他不会给回复,准备刷题时却听见他说:“向鑫生,死了”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噤了声。
陈鲸有所察觉却没往心上放,还以为他有心思开玩笑。
“这句话不要再讲,如果向同学知道,你可能会被揍一顿”
说完,她联想到昨天同学们讲一位父亲居然捅儿子,不知道是不是说向鑫生……
不!
不可能是他!
她抬眸急迫地看他,只为求验证。
可惜,她等不到她的答案。
“向鑫生……被他爸捅了”陆系抿着薄唇,面色凝重而忧伤,双眸闪着细碎地悲伤。
向鑫生的离开给他带来无尽难受。
他没有同桌,也没有最好的朋友。
“不可能!”
陈鲸绝不相信,目光坚定,第一次在同学面前展示倔强。
“向鑫生怎么能走?前几天还叫我家吃饭,现在你告诉我没了,谁信呐?”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但也知道,同学之间只会打打闹闹,开玩笑不会如这般严重。
陆系没看她流出的情绪,细细道来:“向鑫生他爸爱喝酒,喝醉酒会打人,他妈妈和他遭受了无数次。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他爸居然拿刀,见谁砍谁”
“听目击者说,救护车救走一位失血过多的青少年,听人说救不活了”
“……”
他淡淡扫了眼她,陈鲸面不改色,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仿佛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
最终,她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向鑫生住在哪里”
“德南街道102”
陈鲸道了声“谢谢”,将书本合上,收拾完桌面走出教室,刚好在走廊碰见班主任。
他和校长聊完提着保温杯要走,陈鲸大步走他跟前,堵住老师前进的路。
“有事?”
“我要请假”陈鲸正色,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透着一种不可磨灭的沉重。
“原因”李元提起袖口看手腕上的表,“刚来就回去,学校在你心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静静站立,推了推眼镜,压迫感扑面而来,陈鲸这回却不怕,表情未变。
“我真的有事”
“比学习还大?”
“今天……算是”
往常陈鲸一定把学习排在第一位,今天不一样,她想知道陆系有没有骗她?
“行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李元推了推眼镜。
“嗯”
冬日又迎来暖金色地阳光,所有被雪覆盖得一切都将被阳光慢慢融化,消溶化成一滩水。
拿了请假条出校门,陈鲸被刺眼的阳光照着,抬手透过手缝看着天空,才发现出太阳了。
很漂亮,很温暖,可惜她没有时间欣赏。
收回视线,陈鲸摆动双臂,挎着沉重脚步,一路狂奔。
“为什么~”
她嘶哑着嗓子尖叫,声嘶力竭响彻天际,要将所有不甘发泄出来。
她在心底问:老天爷,向鑫生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干坏事,也没骗她,为什么就落得短命?
他明明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明明努力学习,尽管不喜欢,他也拼命了学习。
他才十七岁啊!
正逢青少年最好的花季,却落得这般下场,陈鲸第一次觉得老天不公。
可太多不公,她没法一一告诉老天爷。
说了,也没什么用。
烈日下,她汗流浃背,却依然不停脚步,持续挑战自己的极限。
跑往德南街,刚抵达一秒,她就看见红棺材在大院门口停着,那些老人在念念叨叨说些什么陈鲸完全听不清。
视线已模糊,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划过,像融化的冰晶坠入衣着,她死死咬住下唇,眼泪无声经过泛长地眼尾。
陈鲸不愿相信,向同学真的离开……
他和她相处的日子回荡眼前。
尤其是他的笑容阳光灿烂,眼神清澈明亮,整个人温柔而明朗,照亮了漆黑的她。
他是她心里的灯火,是自由自在而飞翔地火光。
他是无拘无束的风,时时刻刻自由着,热烈而张扬肆意,要人欢喜的很。
“喂!你怎么在这晦气的地方?”
一位模样肥胖的阿姨急匆匆跑过来询问,另一只手牵她的手腕要将陈鲸拉走。
陈鲸拼命抓住旁边的树,摇头:“我不要走!”
她不怕沾染污气,她更希望沾染上他的气息,向鑫生临走之前看她一眼。
一眼就好。
“你这孩子真是旳”女人见状劝不动,只好道:“和他是同学?”
不用猜测女人都晓得。
少年天天穿校服同村里各个长辈打招呼,不想认识他都难。
女人深深看了眼院子,里面没有他父母,只有邻居家在送他,叹了口气,一脸心疼。
“他真的很好,人品不用说,可惜摊上这对气死人得父母”
“喝酒的父亲,懦弱不反抗的母亲。”
“听说他父亲杀人入狱,咋天有人见到他母亲神志颠颠,像疯女人一样傻笑。逢人就说:杀人了!杀人了!”
陈鲸一怔,从没想过向鑫生会过得如此艰苦。
她以为他过得很温柔,幸福。
结果不是。
陈鲸边想边走,思绪飘远时回到家门口,就看见正在晾衣服的奶奶,她晾完最后一件上衣,问她:你请假?
十一点,不应该在校学习?
陈鲸抬手回应:有点不舒服。
奶奶还想多问就直直见孙女从身旁越过,看着她的背影,总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陈鲸一脸平静返回房间,关门那一刻情绪崩溃,背靠着门蹲了下去,双手无力地垂下,颤抖的身体无声呜咽,眼泪大颗大颗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与过往。
“他为什么会死?”
没有人回应她。
他也不回应她。
泪水浸湿校衣,陈鲸看了眼起身,视线一阵昏天黑地,她直直的摔了下去。
不知过多久,女生重新爬起来,目光无神,拖着沉重的身体趴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渐渐昏睡过去。
一整天下来,睡得天昏地转,陈鲸哭了,梦里向鑫生灿烂的笑容冲她笑了好久,直到下葬,他抬起手挥了挥,嘴巴一张一合。
没有声音。
可她知道,向鑫生说了什么。
我走了。
你好好生活。
“……”
陈鲸嘴唇微微颤抖,努力忍下即将崩溃的情绪,外头响起咚咚敲门声。
陈鲸眨了眨眼,眼里泛起红血丝,从桌面撕开一张纸,写下内容:今天有点累,不想摆摊。
起身从门缝塞过去,她不敢开门,害怕奶奶看见自己哭红了眼,会担心。
看完内容,奶奶面不改色,去房间拿了笔,写下好字,俯下身递了回去。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导致孙女一下午没吃饭,但她没催,催了孙女也没心思吃。
陈鲸接过纸又写下:我再睡会儿。
奶奶回了好,便不在门口逗留,去准备晚餐。
陈鲸不再哭泣,坐在桌前,目光无神盯着卷子,心情缓了点才握笔解题。
九点半,肚子一直在响,陈鲸放下圆珠笔,出门去寻吃的,同时又害怕巧遇奶奶。
去厨房,刚好有奶奶在吃饭。
她瞅了眼孙女,眼睛红肿,鼻梁通红,放下筷子担心问:怎么哭了?别哭!
陈鲸点头一瞬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奶奶见状立马起身走近女生,无措地帮陈鲸擦试晶莹剔透的泪珠。
这个举动让陈鲸更加爆哭,泪水止不住得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缓和了些,哭不下去,跟奶奶在一旁椅子上解释:上回来我们家吃饭的男生,他……死了。
奶奶一愣,眼眶瞬间泛红,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他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居然比她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先走一步……
怎么会呢?
她看着陈鲸眼圈红红的,嘴唇也有些泛白,明显为他哭了好久。
她很担心陈鲸。
陈鲸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吃饭,说明她从心底愿意接受他。
可能也有未来……
想太多也没有用,如今生死别离,怎么想结局也改变不了。
奶奶比划道:鲸儿,你知不知道他埋在哪里?
陈鲸点头擦眼泪。
那我们吃完饭去祭拜他好吗?奶奶商量道,担心孙女食不下饭,没有精神。
陈鲸再度点头。
向鑫生
我和奶奶待会去看你,你不要介意啊——
进入墓园的路上,微风阵阵,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向鑫生墓前,陈鲸抱着一束向日葵,缓缓放在碑前,眼底划过悲伤。
“向鑫生”
一阵风吹来,让陈鲸觉得向鑫生在身边。
不管是与不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情绪,原本消停的泪水又再度出来。
“向鑫生,你说过…要陪我”
“可……你食言了”
“向鑫生,你是个骗子”
她的声音哑的不能再哑。
一阵风袭来,吹起陈鲸地鬓发,“你知道吗?我差一点点……就喜欢上…你”
风没了,在一刹那消失殆尽。
陈鲸哭的接不上气,继续蹲道:“向鑫生,我不想…喜欢你”
因为没有结果。
也不可能有结果。
她对向鑫生仅有懵懵懂懂的好感,还谈不上喜欢。
如果他在世,陈鲸一定会喜欢向鑫生。
可向鑫生已不再世间,陈鲸没必要自找苦吃,去喜欢一个给不了回应的人。
人要向前走。
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却没法殉情。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所以自私点,她还想活着,想看看外面各样的景象。
陈鲸感觉时间差不多,距离傍晚十点还有几分钟,她缓缓站起,扯了一抹苦笑。
“向鑫生”
“今天太晚,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咻咻
只有风在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