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太阳的声音》星惺

11、第 十一 章

　　“如果哪天你改变主意，我的诺言无时无刻会为你坚守”

　　直到永远。

　　陈鲸回想分别前，他留下的话，心跳跟随最后一句而停了一拍，不断涌现悸动心思，胡思乱想难以入眠。

　　周末，闹钟铃声适时响起，早晨五点整。

　　窗户外边晨光微明，天光还未大亮，雾气茫茫一片。

　　昨晚下过一场绵绵细雨，她下床打开窗户，微风扑面，风中隐隐约约飘荡着氤氲水雾。

　　还能闻到清晰地泥土气味。

　　陈鲸转身将被子叠好，大步走出房间，准备做早餐。

　　同时打扫院子，把大树下方一直飘落的黄叶铲好倒垃圾桶。

　　用洗手液洗手，干干净净去喊奶奶。

　　抵达门边，她小心翼翼推开并未关紧的门，缓缓进入屋间。

　　轻手轻脚靠近床边，陈鲸俯下身蹲在床旁，声音轻柔地开口：“奶奶，起来了，太阳要晒屁股喽 ”

　　小时候，陈鲸不想上学，妈妈蹲在床边，经常说太阳要晒屁股。

　　而她，努力学着妈妈的模样去唤醒奶奶。

　　可她忘了，奶奶听不见。

　　看着奶奶熟睡，她不忍心继续叫醒，而是蹑手蹑脚离开屋子，收拾待会摆摊要用工具。

　　五点半，陈鲸再次进入奶奶屋里，此时奶奶已经醒来，双眼无神正发呆。

　　见此，陈鲸连忙凑近，安安静静看她。

　　奶奶眼神迷离，直到一个熟悉身影映入眼帘，才寻回焦距。动了动胳膊，抬手轻拂孙女柔软发丝。

　　二人默默无言，却都明白对方的脆弱。

　　陈鲸留恋这份温暖，可惜它不为此停留。

　　——

　　菜市场，已是人潮拥挤之地，仿佛置身于行密密麻麻漩涡之中。

　　三轮车靠停路旁，女生独自搬起长凳，把煎饼的工具放在一边，同奶奶收拾完毕。

　　随之出现第一位客人。

　　好巧不巧居然是他！

　　看清跟前少年，陈鲸神情有一瞬间诧异，止不住愕然。

　　“向同学？”

　　“没认错，是我哦。真真实实你前桌”

　　向鑫生冲她挑眉，眼睛明亮而炯炯有神，像蓝天里的彩红色彩。

　　许久，女生憋出一句：“早上好”，眼神无比复杂。

　　他是碰巧路过还是……

　　想找到她。

　　她更倾向前者，并不认为自己对他来讲有所不同。

　　与其他同学对比不一样。

　　她仔细观察对方，他戴着黑色无线耳机，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锁骨。

　　目光下移，才察觉他没穿校服，穿着一件休闲黑色连帽衫，搭配一条修身牛仔裤，一双红白运动鞋极其凸显青春洋溢的个性。

　　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就能吸引她不曾移开的目光，再也挪不走。

　　恰好，耳机传来音乐：我和你正在相见～

　　让向鑫生微微愣住。

　　歌词正应当下，他同她在空中交错，眼神交汇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滞，周围的喧闹已经听不见，只有心跳在不停怦怦响动。

　　“……”

　　陈鲸能接受别人对她探来地任何目光，却接受不了他强烈视线，充满不可言语，让她无处可逃。

　　“……那个…要什么？”

　　她的手指不断抠衣角，眼神瞟向别处，避免与他再次对视。

　　向鑫生尴尬地笑了笑，神色有些慌乱，耳朵渐渐染上红晕，强撑着脸颊发烫清了清嗓子：“来份正常烧饼”

　　他再也不吃爆辣式，上回辣得他满脸通红，眼角微红。

　　难以接受再次吃。

　　“请等一会”

　　陈鲸一脸平静，显然恢复了心情，对奶奶比划手势：正常饼

　　奶奶点点头，打量一眼跟前男生，他长得确实青春开朗，便低头开始弄饼。

　　心想孙女改变了，愿意交新的朋友。

　　从此不再孤单一人。

　　她不会在意性别为女或男，只愿他和孙女真心换真心，其他的……

　　无所谓。

　　向鑫生注意到奶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瞬间身子僵硬，额头冒出细汗。

　　以为自己哪里不对，从而冒昧对方。

　　奶奶移开视线，低头干活，不再观察小辈们之间的互动。

　　向鑫生张了张嘴，心中满是疑惑，到嘴边的话最终咽回肚子里，挠挠后脑勺，往旁边走了走，让刚来的顾客点餐。

　　“来两份麻辣饼”

　　“三份爆辣”

　　“……”

　　陈鲸一一记下。

　　向鑫生闲着无事往后仰了仰，靠在大树下，翻手机看信息。

　　陆系：【溜达吗】

　　陆系：【理理我！】

　　目光落在屏幕，向鑫生能清楚回想陆系像死闲鱼一样，摊在床边一动不动。

　　大脑无比疯狂。

　　修长纤细的手在手机敲打拼音，向鑫生回了句：【干嘛】

　　【没事别骚扰】

　　另一头，陆系扫过信息，无语瘪了瘪嘴：“脾气真大，问一下都不行”

　　向鑫生看烧饼新鲜出炉，正在打包当中，上前一步，扫二维码付钱。

　　随后笑盈盈给女生看，陈鲸匆匆扫一眼，点头又去忙。

　　见此，男生拿好烧饼不再打扰，转身离去，远离人流。

　　百忙之中陈鲸抽空抬眼，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清隽挺拔，高个子在人群中一眼凸出。

　　树林悄无声息飘动，微风缓缓吹散她耳边的发丝，遮住眼眸。

　　陈鲸侧头甩发，却再也看不见他。

　　“……”

　　时间靠近上午九点整，此时人流依旧众多，阿姨都在旁边买菜。

　　此刻不忙，陈鲸和奶奶坐在同一个长凳子。

　　路过行人偶尔会偷偷瞄她一眼。

　　毕竟，容貌太过显眼。

　　她乃然扎低马尾，额间散落薄薄一片地空气刘海，弯弯眉毛下是一双明镜如水的眼。

　　像一潭毫无波动地秋水，平静而深沉，让人看不清她当下情绪。

　　抛开这点，她甜美的外表确实能惹人注目。

　　她没给别人一个眼神，静静注视身侧早已累瘫得奶奶，眸光温柔似水。

　　一眨眼，奶奶休息够了，顾客也没有出现，冲孙女比了比手语：奶奶问你一个问题。

　　陈鲸点头，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默默端详奶奶所做下一步动作。

　　你和第一位顾客是同学，对吗？奶奶比划着。

　　陈鲸眼神微闪，没有直接回答，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和向同学算同学……还是朋友……

　　后者不可能是。

　　俩人关系本身没那么熟，能聊上一两句，只能算有点熟悉陌生人。

　　能给出答案只能是前者。

　　她回复：是的，他是我前桌。

　　奶奶再次比划：他是不是帮助你很多？

　　一定是。

　　她知道孙女不喜欢交流，更不愿欠人家，那只能是别人主动与她搭话，一步步聊天。

　　孙女安安静静不善表达的性格，挺难为别人吧？

　　陈鲸身子一滞，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有却卡在思绪中。

　　恍惚间，桌上涂满涂鸦的场景浮现眼前，她抿了抿嘴。

　　不能把在学校遭遇不好的事讲给奶奶听。

　　奶奶会难受，会心疼，会担心至彻夜难眠不能睡觉。

　　陈鲸不愿看见奶奶因自己疲惫，沉思良久才回答：他人很好，经常帮助我。

　　在无能为力时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帮助她的人。

　　奶奶松了口气，同时庆幸孙女遇见真诚相待的陌生人。

　　陈鲸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抬眸观望是否有顾客，看清有人一刹那，大脑短暂的空白。

　　“……”

　　少年在她跟前不知站了多久。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无言。

　　他意外出现，导致陈鲸有些莫名心虚不敢直视对方，轻抿了唇挪开视线。

　　他是不是听见了？

　　她刚刚在背后提起他。

　　眨眼一想，觉得不太可能。

　　他会讲话，没必要学手语。

　　所以，他一定不知道她同奶奶在比划些什么对话。

　　如此一想，陈鲸不再假装冷静，仰视着脸，直视他的目光，怯怯开口：“还有事情？”

　　难道落了东西？

　　她低头左顾右望，地上堆满行人路过所扔的垃圾，再无有用之物。

　　它们不全然没用，像塑料袋可以用来装垃圾；不知名传单可以回收制成纸屑……

　　向鑫生微微挑眉，惊讶于她的勇敢。

　　先前，她不会直接直视他，一般是他主动和她搭话，陈鲸回答的同时会时不时看他。

　　这会，倒有些不同。

　　“你待会有空吗”向鑫生没有说明来意，眼眸含笑。

　　陈鲸微微一愣，疑惑爬满脸上，没问而是回答：“白天偶尔有，晚上没有”

　　要是没有顾客，她们并不打算继续摆摊。

　　趁着空余时间，陈鲸打算刷几道试卷题，多做与学习相关之事。

　　“明白”

　　向鑫生听她有空不由松口气，举起手里英语书，挑眉笑道：“好同学，帮我补补课呗”

　　嗓音干净，像夏日汽水那般清凉爽朗。

　　陈鲸短暂地打量他手里英语书，沉默良久。

　　她英语还不错，帮人补习有信心。

　　问题就是…

　　他英语相对怎么样，她不了解，担心会花几个钟头，便没有答应。

　　陈鲸担心对方等太久不耐烦，会一点一点慢慢产生怨恨。

　　她知道他不会，也绝不是那种人。

　　她却忍不住冒出这等阴险狡诈的想法。

　　随即不再多想，抬眼朝他道：“先等一下”

　　话音一落，向鑫生来不及过问只见女生对身旁正在发呆的奶奶下意识道：“我能帮同学……”

　　补课吗。

　　话说到一半，女生一瞬间犹如雕塑般固定，身子僵硬，目光落在奶奶长满皱纹的脸蛋上。

　　并不是奶奶出了什么事，也不想她出事。

　　只是，陈鲸忘记，奶奶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