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海市》杜百川

6、 蜃楼谜影

　　蜃龙像是吃坏了肚子，腾云的当口冷不丁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这喷嚏威力可不小，马骥在它身上毫无招架之力，就像颗弹珠在龙鳞上疯狂颠簸，来回颠了十七八个来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仔细一瞧，这上古神兽的鳞片缝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藤壶，每次摆尾，大片海藻就像下雨一样簌簌掉落，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个会飞的腌菜坛子，别提多滑稽了。
　　“小子抓稳喽！”蜃龙一张嘴，那声音居然跟茶馆里说书的一模一样，抑扬顿挫的，“三百年前我载过个书呆子，半道上他非要给我写传记……”话还没说完，龙须“嗖”地一下卷住马骥的腰，把他勒得直翻白眼，“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写的稿纸全被剑鱼抢走当零食了！”
　　马骥死死攥着龙角，只觉得手心都快被汗水湿透了。他战战兢兢地往下望去，云层下，珊瑚坟场像一片神秘的幽蓝魔境，泛着幽幽的磷光。那些珊瑚枝扭曲得奇形怪状，活像一座座墓碑，阴森又诡异。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当属中央那座祭坛，分明是个放大了万倍的鱼头骨，两个眼眶里燃着青色鬼火，在海风里晃来晃去，活脱脱像两个大灯笼，仿佛在诉说着古老又神秘的故事。
　　“到了到了！”蜃龙兴奋地嚷嚷着，俯冲的时候还故意翻了个跟斗，就像个调皮的孩子。可怜马骥毫无防备，直接被甩进一团荧光海葵丛里。等他顶着满头粘糊糊的海葵粘液狼狈地爬起来，正好撞见两只寄居蟹在激烈地吵架。
　　“赌五颗夜光砂，这傻子活不过半炷香！”一只寄居蟹挥舞着钳子，气势汹汹地喊道。
　　“我押十颗！海和尚在骨碑林摆了十八铜人阵！”另一只也不甘示弱，嗓门提得更高。
　　马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钻过珊瑚洞。突然，怀里的珍珠像被点着了一样，滚烫滚烫的。紧接着，星图映在洞壁上，竟显出灵汐翩翩起舞的轮廓。马骥眼睛一亮，急忙跟着光影一路小跑，转过九曲十八弯。结果一个不留神，脚踝被藤蔓狠狠缠住，疼得他“哎哟”一声叫出来。可再仔细一看，哪是什么藤蔓，分明是串会动的念珠，每一颗珠子都滴溜溜地转着，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施主留步。”瓮声瓮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马骥抬头一看，好家伙，原来是个盘坐着的胖头鱼和尚，再仔细瞧瞧，他脑门的戒疤居然是七只吸盘，正一吸一合的，看着别提多怪异了。“此路通往……”
　　“西天是吧？”马骥哪有心思听他啰嗦，瞅准时机，抽出腰间骨哨猛地一吹，“噗噗”两声，那声音就跟放屁似的，把胖头鱼和尚吓了一跳。更神奇的是，胖头鱼突然浑身抽搐，肚皮一翻，露出背上贴着的傀儡符。马骥凑近一瞧，好家伙，符纸朱砂里居然掺了虾酱，怪不得这和尚像抽风了一样。
　　骨哨“咔嚓”一声裂开，蹦出只透明小虾。虾须直愣愣地指着某块珊瑚碑，马骥赶紧凑过去。碑文被海藻遮得严严实实，他费了好大劲才扒开藻丛，这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上头居然刻着现代简体字：“小心监控，珊瑚区有WIFI”。马骥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嘴里嘟囔着：“三百年后的把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怀着疑惑，伸手在碑底摸索，还真摸到个暗格，里头滚出个防水锦囊。展开信笺，灵汐的字迹混着泪渍，透着说不出的焦急：“若见海市卖糖人的老鼋，给他看胎记……”
　　“嗖！”一道冷箭擦着马骥的耳朵飞过去，“叮”地一声钉入珊瑚，箭尾绑着鲛人泪串成的铃铛，发出清脆又诡异的声响。紧接着，十八铜人破壁而出，场面十分震撼。这些铜人个个头顶LED灯，明晃晃的，手里还拿着电动木鱼，“咚咚咚”地敲着，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什么奇特的音乐会。
　　马骥吓得脸色惨白，慌乱中抓起信笺当盾牌。没想到，灯光一照，信纸背面居然显出隐形地图，正是铜人阵的死穴方位。马骥眼睛一亮，大喜过望，大喊一声：“天助我也！”
　　“叮！”木鱼敲出电子音，仿佛在催促着马骥。他瞅准时机，一个箭步滚到阵眼处，抬脚狠狠踹翻举WiFi路由器的铜人。这一脚下去，就像按下了开关，阵法霎时瘫痪。那些机械和尚们像中了邪一样，居然跳起了广场舞，法杖还喷出五彩斑斓的烟花，嘴里喊着：“恭迎驸马爷！”
　　烟花照亮了暗室穹顶，马骥仰头望去，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顶上嵌满了水晶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与灵汐容貌相似的女子，她们面容安详，仿佛沉睡在一场永恒的梦境里。最近那具棺椁突然“咔咔”龟裂，露出里头穿JK制服的少女，胸牌上写着：“实验体037号”。马骥惊得说不出话来，手哆哆嗦嗦地摸着棺椁上的条形码，嘴里喃喃道：“基因克隆计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后颈突然抵上冰凉刀刃，寒气瞬间传遍全身。阴恻恻的笑声带着电流杂音在耳边响起：“驸马爷好眼力，海大人正缺……”
　　“缺你大爷！”马骥哪能坐以待毙，反手洒出锦囊里的珍珠。珠子遇水瞬间炸开，蹦出群醉酒似的荧光小丑鱼，它们扭着身子，像一团彩色的烟雾，糊住了偷袭者的面罩。趁对方手忙脚乱，马骥猛地撞破水晶棺，跃入暗流之中。
　　湍急的水流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卷着他撞进贝壳密室。密室里有个梳妆台，上头积满了珍珠粉，透着一股陈旧又神秘的气息。马骥惊魂未定，铜镜突然映出灵汐的背影。她正对着镜子梳头，动作优雅，可发梢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活蹦乱跳的小银鱼，一条接着一条，看着既神奇又诡异。镜中人忽地转头，右脸爬满鳞片，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夫君来迟了……”
　　“叮铃！”现实中的银铃急响，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真灵汐破窗而入，鱼尾一扫，像一道银色的闪电，扫飞了追兵。鳞片与墙面摩擦，溅出一串串火星。她二话不说，拽起马骥跃入逃生暗道。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震得满地鲛绡碎片四处飞溅。
　　“三百年前你救我，现在该我还债了。”灵汐大口喘着粗气，喘息间咳出淡金血沫，那模样让人心疼不已。她指尖轻点马骥胎记，青光瞬间暴涨。就在这时，密室暗门浮现星空锁，仔细一看，二十八星宿缺了角木蛟。
　　马骥脑子飞速运转，福至心灵，摘下颈间玉佩嵌入凹槽。机关转动声“嘎吱嘎吱”地响起，就在这时，灵汐忽然软倒在地，虚弱地说道：“海和尚在我魂窍种了食梦蛊……”话还没说完，追兵的斧钺已劈碎门框，寒光闪烁，危险近在咫尺。
　　“抓紧！”马骥心急如焚，拦腰抱起灵汐跃入星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听见海和尚的怒吼混着电子杂音：“实验体不能……”
　　星河在脚下流转，如梦如幻。灵汐发间珊瑚钗寸寸碎裂，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伤的往事。当先映入眼帘的，是《海错图》残页漂浮的深海祭坛，以及祭坛上被铁链贯穿的——巨龙尸骸！那巨龙尸骸庞大无比，铁链深深嵌入它的身躯，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惨烈的战斗，也预示着马骥和灵汐即将面临的未知危险 。

作者有话说

　　马骥乘坐爱打喷嚏、鳞片长满藤壶的蜃龙前往珊瑚坟场，蜃龙飞行时还讲起三百年前载书呆子写传记的趣事。到达后，马骥撞见两只打赌他存活时间的寄居蟹，又在珊瑚洞被会动的念珠藤蔓缠住，他用骨哨吹翻了贴有含虾酱傀儡符的胖头鱼和尚。随后，他跟着透明小虾的指引，发现刻有现代简体字的珊瑚碑，还得到灵汐写的信。此时，海和尚布置的十八铜人发动攻击，马骥用信笺背面的隐形地图破阵，却意外发现满是与灵汐容貌相似女子的水晶棺。马骥遭偷袭后，用珍珠放出小丑鱼脱困，逃进贝壳密室，在铜镜中看到灵汐幻影。关键时刻，真灵汐出现救他，原来她被海和尚种下食梦蛊。马骥用玉佩解开密室暗门的星空锁，抱着灵汐跃入星门，看到《海错图》残页漂浮的深海祭坛和被铁链贯穿的巨龙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