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余下的夏天》浮屿南枝

4、要夏天了

　　蒋郭伟没有进校长办公室，所以他并不知道谈话内容。他笑着迎上出来的沈离枭，但沈离枭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嫌弃的侧身让开。而只那一眼，却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
　　“都查到了？”
　　车上，沈离枭信手翻着陈俊辉递来的一沓资料，随口问道。陈俊辉点点头，回道：“都查到了。排除昨晚已经死的两个，还剩下八个。这八个您打算亲自动手吗？”
　　“嗯。”一些事还是亲自了解比较好。”沈离枭的手指在文件上叩了叩，摘掉了碍事的眼镜。
　　“对了老大，刚刚海老来电话了，您要回一个吗？”
　　沈离枭皱了皱眉，但还是拿出手机给海漠之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沈离枭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吵闹的背景瞬间安静下来：七个老古董又凑在一起开会。
　　“喂，海老。”
　　“沈离枭，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的海漠之喂问。
　　“我说了我不回来了，你们能别再执着了吗？”沈离枭有点不耐烦。
　　“你这像什么话！”海漠之突然发怒道，“为了一个男人，你要毁了自己的前程吗？！你已经那么成功了，为什么还要执着在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身上！总部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处理，你快给我滚回来！”
　　“你们七个单身了大半辈子的老古董懂个屁！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他已经死了，我知道！但我就是爱他，我就是疯了！喻琛现在已经成功了，前途大好，我答应你们的已经做到了！而且我也给你们留了一个好的继承人，顾冉。我一切都打理好了，你们劝不动我的！”沈离枭近乎偏执地喊道。
　　“昨天晚上海?市中心的火灾是你搞得吧，我们都看到新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啊，复仇。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疯狂而压抑。
　　“你回来。”对面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妥协。
　　“什么？”他没听清。
　　“你回来，”海漠之重复着，“你回来，找个男的，包养还是娶了我们都不管。你回来，好好经营喻琛，别再做傻事了。忘了渝夏，忘了他。”
　　沈离枭沉默了许久，声音微哑：“我不回去，更不可能忘了他。”
　　“嘟”的一响，他挂断了电话。不愉快的谈话再一次无疾而终，就像之前无数次同样的谈话，最后都是你一句我一句不了了之。
　　车外的景象急速掠去，像时间的流逝，他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七老产生分歧了，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光透过车窗写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留下斑斑点点。他神经质地用手抓了抓，手抓住虚无，摊开却什么都没有。
　　他的瞳孔失了焦，猩红的眼眸变得黯淡，看起来有些呆滞。他倏然神经质地笑起来，肩膀不停颤动，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低低的声音似带着哽咽。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却没人带他回家。因为那个曾经说要带他回家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曾一个人孤独地走过七个盛夏，却从没有人问他：你冷吗？
　　他好冷，冷的快死了。所有人敬他、畏他、怕他，又同时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人们说他冷酷而残忍，不近人情，心狠手辣，对他敬而远之。但别人对他怎么样他从来都不在乎，什么金钱，权力，地位，他统统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人已经死了，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他死的！多么可悲，多么可笑！他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想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二十五年，他过得好累。他从小失去亲人，没有家。在孤儿院被冷落、欺负。他失去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但他从来没怨过老天爷，甚至在遇到渝夏时对老天爷充满感激。他有心，他也曾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城市抱有善意。他有过的！可是这个世界是怎么对他的呢？
　　给他一缕美好的希望，期满一年再夺走，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他有时候会忘记自己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他想死，可他不甘心！凭什么那些害了他们的人可以毫无负担、光鲜亮丽地活着？凭什么！
　　既然这个世界要他疯，那他就疯！既然世人都认为他是没有心的疯子，那他就当这个与全世界为敌的疯子！
　　他要他们死，咬他们陪葬！
　　他怔怔地抬起头。
　　要夏天了啊。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