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余下的夏天》浮屿南枝

2、渝夏

　　翌日清晨，沈离枭坐在沙发上，意识恍惚。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凌乱的药瓶，面前的液晶屏电视上正在播着最新的新闻。悦耳、标准的女声传出，电视机上转播出昨晚行政楼的火灾。
　　“昨晚，市政府大楼底部燃起大火，火势凶猛迅速蔓延至六楼。好在民众齐心协力共同扑灭了大火，才没有导致火势持续扩大。警方连夜调查，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线索，最后认定为是插座板短路导致的意外失火。这件事引起了各部门广泛的关注。事情发生后有两个人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相关部门已经安抚家属并予以相应补偿，请广大市民进行哀悼。通过这件事情，希望广大民众能够注重消防防护措施，家内备好灭火器等救援物品，以预防灾情悲剧再次发生……”
　　沈离枭拿起手机，贴在耳边，那边传来渝夏欢快、略带责备的声音：“沈离枭！你这个骗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
　　他声音微哑，带着深深的欲望：“来接你了，你人呢？”
　　渝夏说：“我在老地方呢，你快点啊。”
　　沈离枭唇角微勾，说：“来了，别急。”
　　他盯着空白的手机，许久后脸上的笑容收敛。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机也不耐烦地扔在了茶几上。电视上依然放着内容跳脱的新闻，一会儿金融，一会儿战争，身边传来脚步。
　　“沈总。”一声极具娇媚的称呼。
　　沈离枭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朝声源看了一眼，随机脸色更差了：“你怎么还没滚？”
　　女人穿着黑丝吊带从客房出来，露出柔软的香肩和胸口。她毫不介蒂地坐在了沈离枭的腿上，白细的手指轻点在他前襟敞开的胸肌上，慢慢打着圈，带着点媚态：“沈总昨晚刚和人家春宵一度，今天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沈离枭穿着浴袍，露出大片精悍紧实的胸肌和隐隐的腹肌肌理，女人的手指沿着他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下，直抵腰际。沈离枭冷笑一声，嗓音低沉：“我确实不记得了。”
　　“沈总真是薄情，破了人家的身还不对人家负责。”女人开口便勾魂，语气带着小小的委屈与娇嗔，“时间还有些早，我们还可以回忆回忆昨晚的事……”
　　她说着拉开他的浴袍带，露出他完美的身材。女人的指尖再次滑动，眼看着即将触到沈离枭的敏感点时，沈离枭眉毛一挑，抬手抓住她乱摸的手，稍稍用力。女人惊呼一声，触电似的抽回手，惊恐地看着他。沈离枭抬手捏住她的下颔缓缓靠近，女人闭上眼静静地等他吻自己。突然她脖子一紧，几乎喘不上气。她睁开眼看见眼前神情狠戾的沈离枭，内心被恐惧占去，脸上血色尽失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我让你滚。”他嗓音低哑，带着说不上的阴狠。
　　“我……滚……”她挣扎着吐出两个音节不全的字音。
　　沈离枭松了手，她跌在地上，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慌张跑路。
　　偌大的别墅再次冷清下来，电视也早转了台。沈离枭系好自己的浴袍回到主卧，神情瞬间柔和下来。
　　主卧的一面墙上近乎疯狂地挂满了同一个人的照片，而沈离枭的眼中充斥着病态的占有欲。他的手指抚上其中一张照片，仿佛隔着照片他能摸到那个人娇嫩的脸。照片里渝夏背对海洋，冲着他招手。他笑得天真烂漫，身后的明媚旭日与澎湃海浪在他眼中都化为了一汪春水。而镜头外的他也许举着手机，带着少有的温柔冲着男孩微笑。
　　他隔着照片吻上男孩的脸，喃喃低语：“我马上来接你了夏夏，乖乖等我。”
　　沈离枭换上一套黑色衬衫，掩上门。门外的光透过门缝落在那墙照片上，星星点点。随着木门缓缓闭合，光痕一点点变暗、变小，最后伴着“咔哒”一声，仅剩的光亮消失在了无形的黑暗中，包括那些照片也没入了黑暗里。
　　屋外很亮，阳光热烈却并不闷，依稀能听到少许蝉鸣。沈离枭抬手挡住刺目日光，敛了敛血瞳中的暗红色。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刺啦”一个甩尾到他眼前，和他老板一样嚣张至极。陈俊辉降下车窗，双指并拢在太阳穴上一点，向前一挥，道：“沈总早上好。”
　　沈离枭挑唇一笑：“最昨晚干得不错。”
　　“沈总谬赞了。”沈离枭上车关上门，陈俊辉从后视镜看他，“去接夫人吗？”
　　他看着手里的文件，没有抬头：“还太早了。先去趟曙?中学。”
　　陈俊辉瞬间了然，笑道：“沈总才来海?没多久就想去母校怀旧啊？”
　　“当然。”沈离枭抬起头也笑道，“恩师嘛，亲自送礼是应该的。毕竟他们帮了我那么多，肯定要好好感谢才是。”
　　陈俊辉哈哈一笑，猛地一踩油门，豪车轰鸣：“那是应该好好感谢一番。”
　　“等处理好一切就可以去接夏夏了。”
　　“夫人会很高兴的。”陈俊辉打着方向盘应道。
　　沈离枭摇摇头，有些无奈道：“他别怪我太晚可我才好。”
　　“怎么会，我们都知道沈总和夫人的感情不一般的好，他不会怪您的。而且夫人的性格我们都清楚，您别出事就好。”
　　“也对。”他低声笑了笑，又说，”小陈，你跟我多久了？”
　　“报告老大，我和小张从高三跟着您，七年了。”
　　“嗯，七年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突然低了声，渐渐没了动静。
　　陈俊辉稳稳开着车，不再出声。车外的影子疾掠而去，映出形形色色的人。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人，突然发现他老板的神情有点……遗憾？
　　他高三转入曙?，没钱没势，被那些混的学生每天堵在小巷和厕所里打。告诉老师，老师也不管，换来的是毫无意义的说教和变本加厉的殴打。这个现象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一天他放学后照常被堵到了小巷里。他们在他的手包里没有翻到钱，于是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地蜷紧了身体，，双手抱住头，等待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但他没有等到。
　　拳头没有落下来，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抬头看见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杀进来，对着领头的就是一拳。他听见领头的骂了一句，转头准备打回去，却在看见来人的瞬间怂了。来人身形颀长挺拔，从阴影里走出来是很帅，很霸气，带着目中无人的气场，看上去冷傲而孤高，令人发指，捉摸不透。
　　领头的似乎很慌，朝那个人赔笑道了歉，招招手带着人跑了。。
　　那人越走越近，他看清了他的脸。五官立体深邃，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冷漠。那双血瞳给他整个人带上了某种偏执，和说不上的狠戾。明明那么帅的一张脸，却给人那么冷酷、不近人情的感觉。
　　沈离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了手：“恨他们吗？”
　　他点了点头。
　　“以后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我带你复仇。”他的声音很淡，不带任何感情。
　　他看着他伸出来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了上去。沈离枭拉起他，没有说其他的，只是转身离开了逼仄昏暗的巷子。
　　毕业后，沈离枭履行了他的承诺——让陈俊辉亲手杀了那群霸凌他的人，并逼辞了那个毫不作为的老师。
　　那之后他真心实意的跟着沈离枭，沈离枭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不反抗、不疑惑，因为沈离枭从来不滥杀无辜。
　　他知道沈离枭天生反社会人格；知道他残忍冷酷，没有感情的原因；知道他爱渝夏爱到了骨子里；也知道我自己每天喊得“夫人”其实是个男的。但那又怎样，他是个直男，但他同样羡慕沈离枭和渝夏的双向奔赴——这就够了，他什么也不介意。
　　他愿意永远追随沈离枭，因为是他给了他新生。如果不是他，他也许早就被打死在某条阴沟里。
　　可是，谁来给沈离枭新生呢？
　　他的双手占满鲜血，早就已经下不干净了。
　　他收回视线，驶车穿梭在车流中。沈离枭还陷入往事，沉默着。他好像很失落，眼里没有光。

　　很快，车开到了曙?中学的大门口，沈离枭回过神，看着破烂的校园，唇角勾起一抹笑。
　　校门腐烂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刻有学校名字的石头上也爬满了植物，字的颜色黯淡无比，学校的三个保安正聚在一起打牌。校园的围墙坑坑洼洼，上面有很多乱搞的涂鸦，就连校园里的路灯和监控都坏了好几年了。而他们在这个破败的学校，呆了三年。
　　车停在了马路边，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慢慢晃晃地走过来敲了敲车门，中气十足地喊：“这里是校门口，不允许停车，赶紧开走。”
　　沈离枭慢慢摇下车窗，转头笑着看着那个中年男人：“蒋主任，好久不见。”
　　蒋郭伟一愣，认出他那双独特的血瞳，笑起来：“哎呦，是离枭啊，现在已经是沈总了，发展的相当不错啊。”
　　沈离枭推开车门下车，站到他面前。因为高了他一个头加一个脖子，所以显得他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老师教的好。”
　　蒋郭伟打量着他还有那辆车，“啧啧啧”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今天是……”
　　他依旧笑着，指了指刚刚下车的陈俊辉说：“我和小陈来看看你呢和其他的老师，顺便投资几笔钱给学校。”
　　蒋郭伟看了一眼陈俊辉并没有说什么，但一听他要投资眼睛就亮了起来：“投资好哇，投资……学校确实该翻新一下了……真是好孩子，出息了也还记得母校……好，真好……”
　　他搓了搓手，笑得谄媚起来：“那什么，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看看校园吧，没怎么变，都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沈离枭点了点头，问：“老师也还是以前那批吗？”
　　“对的对的，”他忙应着，领着头进了学校，“以前叫你们的那批老师都还在呢……”说到这他突然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陈俊辉说，“不过你以前的班主任老王，你没毕业两年就辞职了，可惜呀，你见不到他了。”
　　陈俊辉没有回话，沈离枭却笑道：“确实。”当初没直接弄死他，确实挺可惜的。但那些老不死的还在这儿倒是省的他找了，在六月份之前一一解决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