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成为德梅尼娅》风起春回

7、混乱

　　隔日，星际机器人交流会如期召开，牧芸按照主办方的要求站在一个不足一平方米的小台子上，微笑着面对着人群。

　　一个上午还没有到，牧芸就有些撑不住了。相比于模仿德梅尼娅，对她更为困难的是，站立十二个小时，这是纯体力活。

　　人群中，小孩指着牧芸给自己的爸妈到：“爸爸，妈妈，这个机器人和星网上看见的不一样唉。”

　　爸爸问道：“怎么不一样？”

　　“星网上的机器人似乎不知道累，总是面无表情，但是这个就有情绪了。”小孩道。

　　妈妈顺着孩子的手势看过去，“老公，这是德梅尼娅啊，前两天莫棱心说德梅尼娅有了情感，我还不信，只觉得是瞎扯，现在一看，还真是真的唉。”

　　此话一出，原本就是充当背景板的牧芸突然成为了观赏景点，先是几个人驻足观看，再然后是一群人，再然后的再然后，原本足够十人并排同行的道路堵了起来。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被卡在会外的人疯狂输出不满，而在里面的人纹丝不动。

　　而先前发声的一家三口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教学机会，爸爸长篇大论的从德梅尼娅的设计初心，诞生过程，现在的发展一一细说起来。

　　中途听见有几点明显的错误，牧芸也不好指出来。

　　德梅尼娅相较于其他机器人更加先进的地方主要是内部植入了一块储存容量巨大芯片，且研发团队专门设计了一套存储系统，方便德梅尼娅根据自身的使用需求自行处理数据。而不是爸爸所说的什么只要输入，德梅尼娅就会记得。

　　还有，不懂行的人往往认为覆盖上皮肤的德梅尼娅是机器人发展史上的一大步，可是在牧芸看来，这不过就是噱头。

　　发展的核心的是科技，而科技的核心是知识。同理，机器人最重要的并不是外观是否像机器人，而是各类机器人在应对各个领域是否能够展现出不逊色于人的表现。

　　打个比方，消防机器人如果能够在并非适合人类进入的危险区域进行救援，这种表现才能够称之为机器人发展史上的一大步。

　　可惜，众多高智商人士研究了快两百年，还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一是用于消防机器人的身上的材质无法全部替换为耐高温材质，只要温度高到一定程度，虽然机器人外表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内部已经融化成一滩，连修的机会都没有。二是现有的技术无法实现机器人一体铸造。机械的衔接处和缝隙非常容易藏污纳垢且清理麻烦，同时因为一体铸造更加适合的是对于活动灵活性要求相对较低的“铁疙瘩”，就算是未来这也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非极端情况下，消防机器人不会投入到实战中，此类工作绝大多数时间都还是人类在做。

　　在客观上，机器人能够帮助人类的地方还是十分有限。

　　爸爸说的内容非常浅显，说到最后，他已经点开光脑，一边搜索相关内容，一边继续往下说。

　　这也注定了爸爸的这趟教学非常的冗杂，没有重点，就连牧芸这个旁听者听得都有些犯困，只得私下掐着自己的大腿肉，强行维持一个相对清醒的状态。

　　孩子前期还在努力听，后面实在受不了，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到了牧芸的脚下。

　　你想要干什么？

　　牧芸看着孩子翻过护栏，紧张极了。

　　很快，孩子的动作告诉了她。

　　台子足足有半米高，刚好到孩子的胸口。孩子笨拙地举起两只手，撑住台子边，努力往上爬，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人群中的热心群众见状，连跨几步，把孩子抱了上来。随后孩子一个没有站稳，撞到了牧芸的腿上。

　　牧芸本来站得就累，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下，失去了平衡，朝后倒去。她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自我防护姿势。双手包头，身体蜷缩起来，随着“碰”的一声，疼痛沿着落地的部位慢慢延伸开来，痛得她只抽抽。

　　陷入自我情绪中的爸爸也在孩子的哇哇大哭中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妈妈反应则是更快一些，一把捞起孩子，拽着爸爸朝着出口走去。

　　几乎是同时，亲眼看到这一切的围观群众无不惊呼。

　　这可是德梅尼娅，据说造价高达10亿星际币。万一这玩意出点问题，他们可赔不起。

　　围观群众人群也随着一家三口的离开退去，只剩下牧芸躺在地上。

　　也好在怕担责，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牧芸落地时候的姿势，病灭有第一时间引起怀疑。

　　在不远处协调人员的小刘第一时间发现了站台处的情况，顾不上扯长篇大论，随便嘱咐了几句，就让手下散开。他急忙跑过去，“你没事吧?”

　　虽说小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是从回答的声音听出来，牧芸的情况算不上好。

　　牧芸抬头看了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后，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牧芸的头上，一手抓住牧芸的肩膀，一手穿过牧芸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牧芸原本蜷缩的地面上早就沾染了血液，小刘心里暗道该死，竟然尝试用脚摩擦地面，希望血液全部沾染在鞋底上。

　　这样做当然是徒劳的。

　　原本血液覆盖的面积逐渐从巴掌的地方扩展到了一平方米的地方。

　　“我看见人群都朝着反方向行进，这里是怎么了吗？”徐泽的公关部部长职位虽然还在，但是已经快和没有差不多了。往常这个时候，徐泽都会在监控里面看着各个角落的情况。

　　而不是像今日这样被安排在了外场维持秩序，也不知道刘爱云跟张德说了些什么。

　　用不着小刘回答，徐泽已经隐约搞懂了半分，嘴角扯过一丝笑意，“你别再这里愣着了，这里我来处理。”他一边说，一边也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扔到地上。

　　小刘欲言又止，眼见人群逐渐平复情绪，最终他选择了沉默，紧紧抱着牧芸，默默离开了会场。

　　小刘一走，更是给了徐泽发挥的空间。徐泽本想着用矿泉水打湿衣服，把血液擦掉，可是抬头看向四周，方圆一百米都没有矿泉水。

　　既然消除痕迹的方法不顶用，那就只能尝试掩盖了。

　　徐泽自从有了想要小孩子的想法，就极度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抽烟不喝酒，生活中更是小心翼翼，不曾受过半分的伤，就怕医生说除了说自己的精子不行外，还被指出身体不行。

　　可是现下顾不得这么多了。要是被人发现德梅尼娅是人类，整个公司都讨不到好，他就算赢了内斗也无济于事。

　　他只得眼一闭，任由右手与别在西装口袋的徽章随意触碰。不一会，手背处传来刺痛感，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流过皮肤表面。

　　“撕。”

　　顾不上疼痛，举起右手背看了一眼。

　　还不够。

　　他又将手背怼到了徽章背后的别针处。听着耳边不断增大的喧杂声，一咬牙，右手做了一个拉弓的姿势，一道约四五厘米的血口子出现在了右手背上。

　　离得徐泽太近的群众被血液煎了一身。

　　随着一阵惊呼，场面再次陷入了混乱。

　　经过医生的检查，牧芸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胯骨骨裂，比起骨折来说已经算是轻的了。

　　“明天她还能继续站立吗？”病房外，刘爱云眉头紧皱，满脸的不悦。徐泽那么一个大的人居然能被徽章一个小物件搞的今天的交流会提前结束。

　　不管是什么大型会议，最吸引眼球的时间就是第一天，再往后的几天内，不管办得有多好，关注度，人流量都会呈指数倍的降低。

　　公司定下的KPL今天都没有完成一半，明天能够达标的概率也不大。她正头疼呢。一转头就听见牧芸进医院的消息，真可谓是祸不单行。

　　“能到是能，但是疼痛是人体的正常反应，如果强行站立，可能会出现后遗症。”医生如是说道。

　　“如果打镇定剂或者封闭呢？”刘爱云问道。

　　医生沉默半晌，委婉地说到：“确实可以，但是很有可能会造成后遗症，比如行动不便，不能久站等。”

　　“这样啊。”听到这里，刘爱云一时没有了主意。究竟是为了短期的KPL强行让牧芸明日站岗，还是让人安静修养，这是个问题。

　　医生又旁敲侧击道，“如果您硬要牧芸站着也可以，但是人不比机器人，零件换了，还可以再修。”

　　德梅尼娅短短三月就出现了两次维修，而机械制造部那些混球水平更是无法跟公司创立之初的元老相比。这回是她们运气好，找来了替身，勉强糊弄过去了。

　　要是牧芸现在就被搞出了后遗症，之后再次面对德梅尼娅无法正常出境的情况，又该上哪里去找另外一个牧芸呢？

　　想通这些，刘爱云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就不用去了。”

　　刘爱云走后，医生回到病房中，继续着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

　　“谢谢。”牧芸将半张脸塞进被子中，不好意思道。

　　医生显然没有想到牧芸居然醒来了，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就算我现在离开公司，也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

　　医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莫棱心能够让他看护牧芸，已经是做了巨大的让步，甚至他为了取得信任，还签署了保密协议。

　　但是这些远远不够，以刘爱云为首的一些人其实并没有把他当作同伙，交代的事情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都是他已知的内容。

　　他只得到牧芸只需要替代两个月的德梅尼娅，就这，还是在调岗时候，院长怕他忘记时间，特地强调的。

　　“可是这个工作不像样。”

　　“哪里不像样了。”牧芸实在不理解，她一没有违背法律底线，二没有违背道德底线，怎么在他的眼里跟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