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元素》茶合

8、Chapter 8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

　　林牧荑跟孟行知道别后回到家中。
　　还来不及洗漱，她便一头倒在床上，任由疲惫从身体涌出，将她淹没。

　　最近几天太忙了，她真的太累了。

　　就在她即将坠入梦境之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音乐，很耳熟。

　　她本来不想理会，但那音乐一直响个不停，影响到了她的睡眠。
　　林牧荑只好强撑着昏昏欲睡的大脑思考几秒，最终判定是她的手机响了。

　　她在床头柜摸索一阵，终于拿到了手机，闭着眼睛接通了电话。
　　烦人的音乐随之停止，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喂，请问你有什么事”林牧荑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
　　对方不满地哼了一声：“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

　　这人说话挺横啊！
　　林牧荑不由得有些怒火中烧，大晚上打扰她睡觉，还那么蛮不讲理！
　　她倒要看看是谁。

　　一看，对方的名字是，姜青竹。
　　林牧荑的好友。

　　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被一盆水无声熄灭。

　　林牧荑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还给我打电话。”
　　“你这么早就睡了？不好意思了。”但林牧荑并没有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丝毫歉意。
　　“我就是想跟你说，过几天我要回来喽。”
　　林牧荑没有回答她。

　　姜青竹试探性地叫了她的名字。
　　无人应答。

　　此时的林牧荑早已陷入沉睡，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林牧荑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被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缠绕。
　　她梦见小时候的自己在挣扎、在哭泣、在乞求。她梦见自己奄奄一息，身上还有狰狞的伤口，不断往外渗出血珠。

　　虽然是梦境，但她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痛苦。

　　虚幻的梦境中传来模糊不清的音乐声，在她即将坠入痛苦的深渊时将她拉了回来。

　　林牧荑猛地清醒过来。

　　她感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原来是眼泪。

　　林牧荑胡乱摸了把脸，接通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林牧荑看了眼时间。
　　凌晨五点。

　　她看了眼微微泛白的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牧荑刚才收到通知，让她即刻赶往月涌路采访一起交通事故。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出门之前她给孟行知发了条消息，让他今天不用来接自己。

　　采访结束后，天已经大亮。
　　沉睡的连海市也渐渐苏醒，街道热闹了起来。

　　林牧荑前往一家早餐店铺吃早点。
　　早点端上来那一刻后，她有一瞬间地愣住。

　　她以前并不是经常吃早点。
　　以前这种情况，她都是直接去台里补觉，早点什么的不如睡一觉让人舒服。
　　但现在，她将吃早点这件事列为习惯了。

　　林牧荑为自己的转变感到惊奇，想起孟行知说要让她21天养成一个健康饮食的习惯。
　　她忍不住笑了。

　　她回到台里将资料整理了一遍。
　　整理完后，林牧荑顿觉有些口渴，便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

　　李阳接完水正准备出去，不期碰上了林牧荑。

　　“牧荑姐，这么早就来了。”

　　林牧荑抬眼看向李阳。
　　头发凌乱，眼睛里还泛着红血丝。眼下的黑眼圈快比眼睛大了。
　　完全不复刚入职时的青春活力。

　　林牧荑猜测他应该也是被临时叫起来跑现场。

　　林牧荑倏然想起之前李阳说她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是不是要去Cosplay，还说她憔悴得像一片干枯的树叶。

　　小小的坏心思在林牧荑心中悄悄生长。

　　林牧荑故作惊讶地开口：“李阳你这是……”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

　　李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林牧荑夸张地开口：“你这是要去参加漫展吗？”

　　李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林牧荑是在“报复”他呢。

　　他苦笑着开口：“牧荑姐，我错了。我为我的年少轻狂道歉。”

　　林牧荑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逗你的，赶紧去休息一下吧你。”

　　林牧荑刚在座位上坐下，就见赵芹一脸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
　　“快别提了，我稿子又被打回来了，又得修改了！”
　　林牧荑对此深表同情。

　　很快就到了饭点。
　　林牧荑拿手机点了外卖。

　　孟行知一开始说给林牧荑送一个月的饭，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想接着送，但被林牧荑严词拒绝。

　　点完之后，她点开了与孟行知的聊天界面。
　　她还没来得及看孟行知给她回的消息。

　　孟行知：【林记者辛苦了，照顾好自己】
　　回复时间是凌晨五点半。

　　林牧荑看着他的回复心想：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起来。

　　林牧荑正想回复他，只见聊天框的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的指尖悬空在键盘上，等待着对方的消息。

　　孟行知：【现在是午饭时间，记得吃午饭】

　　林牧荑感觉心变得柔软起来，潺潺的小溪缓缓流过她的心间。

　　林牧荑：【我怎么感觉你像我的营养师一样】

　　孟行知：【为什么这么说呢】

　　林牧荑：【之前天天让人给我送饭，现在天天叮嘱我吃饭，像个人形备忘录】

　　孟行知：【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说法】
　　后面配了一个笑脸。

　　此时林牧荑的外卖到了，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孟行知，还附上文字。

　　林牧荑：【看来你的21天计划很有效呢！】
　　林牧荑：【快让我看看孟老板吃了什么】

　　孟行知：【继续保持】
　　随即发来了一张图片。
　　孟行知：【工作上的饭局】
　　林牧荑点开看，是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林牧荑看了眼自己的外卖，顿觉食之无味。

　　林牧荑：【哎，有钱就是好啊，羡慕了羡慕了】
　　孟行知：【下次可以一起来】

　　林牧荑：【真的吗？】
　　林牧荑：【不说了，我等下还要去采访呢，得赶紧吃饭】
　　孟行知：【好，不要吃太快，对肠胃不好】

　　林牧荑哑然失笑，怎么感觉他说话的口吻像个老父亲一样，唠叨个不停。

　　但随即一阵忧伤掩盖了她的笑容，因为她从没感受过父亲的唠叨，只有继父暴怒的情绪。

　　林牧荑回了个“好的”就放下了手机。

　　她乖乖听从孟行知的话细嚼慢咽起来。

　　林牧荑和采访对象约好在他工作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但不料临近时间，对方却说突然有急事，下次再约。
　　林牧荑也只好答应。

　　她推开咖啡店的门，往路口走去，准备打车回台里。

　　“林牧荑。”
　　林牧荑循声望去。
　　是赵谷。

　　她之前采访过他。

　　“赵总，你怎么在这？”
　　“我来这附近见个人，商讨一下工作上的事。你呢？”
　　“我来采访，没想到被放鸽子了。”林牧荑无奈地说，“真没想到赵总还记得我名字。”
　　赵谷笑而不语。

　　之前林牧荑采访赵谷时，她专业的采访能力以及对访谈节奏的把控都让他印象深刻。赵谷一向很欣赏能力强的人，所以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孟行知坐在车里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他感到车停了下来，迟迟没发动。

　　“前面有什么情况吗？”他问司机。
　　“孟总，前面车辆有些拥堵，可能得等一会儿才能走。”

　　孟行知把车窗降下来，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喧嚣声、鸣笛声也随之涌入原本安静的车厢。

　　孟行知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牧荑站在路边，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是之前和他合作过的赵谷。

　　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不开心。

　　孟行知下意识攥紧手中的资料。
　　她很开心。
　　孟行知心想。
　　看见她那么开心，自己应该也要开心的。

　　但不知怎么，他现在笑不出来。
　　有一股压抑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扭曲，让他很不舒服。

　　此时司机开口说话：“现在可以走了，孟总。”
　　“好的，麻烦了。”
　　汽车随之发动引擎，向目的地奔驰而去。

　　在车窗即将合上时，孟行知透过缝隙看见林牧荑和赵谷的残影。
　　他们还在聊天。

　　林牧荑回到台里整理点资料后，又前往下一个采访地点。
　　时间在忙碌的工作中飞速流逝。

　　林牧荑将工作完成得差不多后，伸展了一下身子，放松僵硬紧绷的肌肉。

　　一个念头陡然在她脑海中升起。
　　不知道孟行知现在在干嘛？

　　上一秒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诞生，下一秒她就已经将消息发了出去。

　　孟行知也很快回复了她。
　　是一条语音。

　　点开语音，孟行知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往常稳重的嗓音相比，似乎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林牧荑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

　　林牧荑：【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孟行知这次是用文字回复。
　　孟行知：【没有，就是心情有点低落】

　　林牧荑看到他的消息，不由得在心里思索：难道不开心和心情低落是两个意思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到时候。

　　林牧荑：【是工作上的事吗？】
　　林牧荑：【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和你分享你的苦恼吗？】

　　孟行知：【我养的一盆花枯萎了，我很伤心】

　　林牧荑微微有些吃惊。
　　孟行知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没想到他还有一颗如此柔软的心脏，会因为花的枯萎而苦恼。
　　真是侠骨柔情啊！

　　林牧荑斟酌了一下。
　　她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有些生硬地回复道：【别伤心，还可以再买一盆】

　　发完之后，她自己都忍不住扶额苦笑。
　　安慰的什么东西。

　　但对方却似乎很受用。
　　孟行知：【谢谢你的安慰，我现在好多了】
　　林牧荑：【能安慰到你就好】

　　华灯初上，点点灯火点亮连海市。

　　稿子写得差不多的时候，林牧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孟行知。

　　孟行知：【我差不多要下班了，你呢？】

　　林牧荑：【我也差不多了】
　　孟行知：【那我等下来接你】
　　林牧荑：【好】

　　林牧荑又再写了点稿子，眼瞅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着去路边等孟行知。

　　林牧荑刚踏出门，就远远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车旁。

　　她快步向孟行知走去。
　　然而就在快走近孟行知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今天的他，显得格外有魅力呢。

　　孟行知今天没有穿外套，只穿了马甲和衬衫。单薄的衬衫被完全撑起，不难让人联想到布料之下那饱满有力的肌肉线条。修长的双腿被包裹在西装裤中，让人难以忽视。
　　林牧荑还发现，他的左臂上带了袖箍。
　　袖箍所具有的束缚感，让他自带一种禁欲的气质。
　　鼻梁上架起的金丝眼镜，更是将儒雅与禁欲两种气质完美融合。完全是随时可以走T台的程度。

　　林牧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孟行知也在此时感知到了林牧荑的靠近。
　　他抬眸看向林牧荑，目光微动：“你来了，上车吧。”
　　他把车门打开。

　　林牧荑慢慢走过去，目光忍不住在孟行知身上多停留几次。

　　车灯亮起，汽车向夜色深处驶去。

　　“你今天，很不一样。”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他顿了顿，“或者说，这样风格的我，你喜欢吗？”

　　他不急不徐地说着，每说一个字，林牧荑感觉脸上的羞赧就增加一分。
　　她无法说出违背自己良心的话，她轻声回复：“喜欢，我很喜欢。”

　　说完之后她就假意望向窗外，想以此掩盖自己的窘迫和那颗即将跳出胸腔的心脏。

　　然而孟行知在后视镜中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此时的他很愉悦。

　　孟行知今天撒了个谎。
　　今天林牧荑问他为什么不开心时，他说是因为花枯萎了，其实并不是。
　　他只是想让林牧荑关心他、在乎他。
　　就像现在这样，为了引起林牧荑的注意，他还特地打电话给他姐咨询了着装方面的小巧思。

　　在来的路上，他不由得嘲笑起自己幼稚的行为。

　　但当看到林牧荑流露出因他而有的羞涩时，他又觉着何妨再幼稚点呢？

　　反正不会有人知道。
　　就让月亮替他保守这个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