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元素》茶合

4、Chapter 4

　　漆黑的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林牧荑透过车窗，出神地看着路灯拉长缩短、缩短拉长。

　　孟行知柔和的声音在林牧荑耳畔响起：“你最近工作忙吗？”
　　林牧荑侧过头，看着他的脸：“忙啊，当然忙。干我们这行的就没有不累的。你呢，你应该也挺忙的吧？”

　　霓虹的灯光透过车前窗覆在孟行知立挺的五官上，让他的脸显得晦暗不明。

　　“还行。”

　　林牧荑听此回答不由得咂舌感叹：“还得是你们老板爱工作。对我们这些打工人来说，工作这事吧，一开始会很累，但只要你习惯后会更累。”

　　孟行知不由得失笑。
　　林牧荑随口一问：“对了，你家是在那个小区啊？”
　　“我吗？”孟行知迟缓地开口，“我在风岸小区。”

　　林牧荑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

　　很快就到林牧荑所住的小区下面了。

　　林牧荑解开安全带，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等下是不是还有去夜跑啊？”
　　这个问题，仅仅出于她的好奇心，并无其它意味。

　　她与孟行知见的第二面，对方似是刚刚运动完。林牧荑自然的就认为孟行知有夜跑的习惯。此刻她单纯地想要知道孟行知是不是真有那么多精力，忙碌一天还能运动？

　　孟行知先是一怔，随即轻笑：“虽然我很爱运动，但也不是天天都有精力的。”

　　“那倒是，那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拜拜。”
　　“你也是。晚安。”

　　林牧荑打开车门，下了车，往小区里走去。

　　孟行知看着林牧荑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调转车头，驶向另一个方向。

　　回到家后，林牧荑换了鞋，灯也没开，一头倒在沙发上，感受着久违的柔软。
　　她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
　　虽然这房子是她和好友姜青竹合租的，但姜青竹由于演员的工作属性不得不飞到各地，只有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回来住。
　　平时也只有她一个人住。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流淌进来，喧嚣与霓虹都被隔绝在远处，灵魂也得以脱下假面，与夜色坦诚相见。白昼时被忽略的情绪也在脑海中丝丝滋长，证明自己孱弱的存在。

　　林牧荑呆呆地望着在月光中浮动的微尘，有些出神。
　　她不由得想起白天与赵芹的谈话。

　　赵芹和她爸爸准备为她妈妈秘密筹谋一个生日party，她和她爸爸都一致决定要把这个生日搞得新颖且温馨。但赵芹可被难到了，毕竟每年都给她妈妈过生日，而且她们父女俩每年都力求把这个生日办得有新意，但哪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新意啊。所以赵芹就向林牧荑求助。

　　林牧荑记得当时自己听到她说的时候自己不可置信且羡慕的语气：“你爸爸真爱你妈妈。”
　　赵芹对她的话感到不解：“他们当然相爱啊，不然怎么会有我这么个人美心善的大美女呢？”赵芹调皮地朝林牧荑眨了眨眼睛。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要是往常的话，林牧荑肯定会佯装一脸嫌弃地说：“咦，你也太自恋了。”
　　但此刻她没有，她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的确如此。

　　赵芹没等来意料之中的答案，回答她的只有林牧荑恍惚的神情。她有些担心地晃了晃林牧荑：“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牧荑这才如梦初醒：“我没事，你再多说点吧，这样我才能给你提建议。”

　　赵芹这才放下心来，开始絮絮叨叨地控诉着父母是如何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以及父母是如何支开自己过幸福的二人世界。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面上是在控诉、是在谴责，但林牧荑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她开心喜悦的心情。

　　林牧荑静静地听着她滔滔不绝地阐述，有一瞬间的恍然。
　　似乎自己也随着她的描绘去到了一个温馨有爱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和睦，而自己也感受到了以往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爱，来自父母纯粹无私的爱，一种仅出于爱的原因的爱，一种不具有任何投资性质的关爱。

　　她幻想着自己也拥有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任性。
　　父母会宠溺地抱着她，柔声说：“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想象再怎么美好也是假的，梦中再怎么幸福醒来都只能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只能触摸到冰冷没有温度的沙发。

　　巨大的空虚感铺天盖地而来，叫嚣将林牧荑淹没。
　　她感觉心缺了一个大口子，不断有寒风往里灌，不断有眼泪往外流。

　　月亮高悬天空，洒下冷冽的光。空旷的房间内，无人理睬她心灵的呜咽。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牧荑每天都在采访、写稿、改稿中奔波，而自那天后她也没见过孟行知，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忙碌的工作几乎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她每天都在祈祷休息日的到来，没机会想除此以外的事。

　　或许是上天被她的虔诚打动，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计划着要睡上个一天一夜，把这段时间丢失的睡眠狠狠补回来！她要彻底从工作中抽离出来！谁也不能阻止！

　　于是乎，一回到家，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拉上窗帘隔绝外面的阳光，美美睡上一觉。
　　睡梦中她隐约听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劈里啪啦。树木在狂风中簌簌作响，这些声音汇成美妙的音乐，让她睡得更加安稳踏实了。

　　再睁眼时，已是晚上。她看着光线暗淡的房间，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她再次感受到了那恍如隔世的惬意。

　　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又感觉到了孤独。
　　很奇怪，她总是会在某个时刻感到深深的孤独，这与人多人少无关，即使身处热闹的中心，她也会被突如其来的孤独包围。

　　林牧荑不想深陷这种情绪，她思索起等下要做的事。
　　想了想，她决定追好友姜青竹最近的新剧《夜舟》。
　　虽然姜青竹在里面只是一个三番小角色，但她却凭借精湛的演技收获不少喜爱。

　　她这段时间没空，都没来得及看这部剧。

　　当然，看剧前的准备工作也必不可少，林牧荑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吃的。

　　林牧荑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就趿拉着拖鞋下楼了。

　　远处的车呼啸驶过，溅起一连串的水花。倒映着霓虹的水洼被晚风拂过，荡起阵阵涟漪。
　　带着凉意的夜风透过单薄的外套侵蚀着林牧荑的肌肤，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裹紧衣服，向超市小跑过去。余光中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辆，但她并未放在心上。

　　她以最快的速度选好东西，结账。
　　刚跨出超市没几步，一双黑色的皮鞋就引入眼帘，她心头骤然闪现过一个名字。

　　她顺势抬眼望去，恰好撞进那噙着笑意的眼睛。

　　孟行知注视着林牧荑，盈然而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