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元素》茶合

18、Chapter 18

　　蒋莱递看着桌上的那张卡，有些惊讶地看向林牧荑。
　　虽然她此行的目的确实是为了钱，但当林牧荑答应并将卡给她时，她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她原以为要让她这个自私自利的女儿拿出一笔钱，会是一场持久战，但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答应了。另一方面，她竟然有那么多存款！

　　“卡里面有20万左右，这已经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多的没有，如果还想再找我，也没有。” 林牧荑看着蒋莱递，语气平静。
　　蒋莱递拿起卡，语气颇为得意：“我就说你有钱，都是自家人，别那么小气。”
　　林牧荑垂眸无言，神情似有一丝无奈。
　　蒋莱递左右环顾了一下，确信没人会注意到她们，便压低声音向林牧荑说道：“既然你都这么有钱了，那就再给点呗，这结婚也是要有房的嘛！就当给你弟弟的随礼了！”

　　看着蒋莱递一脸笃定她会给的样子，林牧荑心里莫名窜起一股怒火，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让她怎么样！每次打电话或者见面，都只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却丝毫不关心她这个女儿。
　　她强压下火气，尽量语气平稳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有钱。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一个会被上司责骂的人，一个为了生活不得不熬夜工作的人，一个为了工作得忍受别人冷眼的人，一个生病了只能自己去医院的人！”
　　林牧荑原本只是想反驳蒋莱递说自己有钱的言论，可说着说着，积压的委屈却再也忍不住了。往日孤独无助的日子浮现在眼前，林牧荑眼泪也越发不受控地流出眼眶。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林牧荑用手背随意抹了下脸颊，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哽咽的声音响起：“还有，这钱我并不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弟弟的。”
　　蒋莱递有些呆愣地看着林牧荑。林牧荑只有两次在她面前哭过，其他的时候不管是面临的事情多么令人痛苦与绝望，蒋莱递都没见她的女儿掉过一滴眼泪，她的眼神总是那么坚韧与不屈，即使是被李富打骂，她都不会哭泣。
　　可今天，她的女儿哭了。
　　在看到林牧荑发红的眼眶时，蒋莱递莫名感到有些心慌，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出现在她的心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她这才注意到林牧荑眼下的青黑，瘦瘦的身体。她才骤然惊觉，林牧荑也是她的孩子。
　　说不清是什么驱使着她这样做，蒋莱递下意识伸手擦去林牧荑眼角的泪水。

　　粗粝的指腹划过眼角带来轻微刺痛，林牧荑呼吸一滞，身体也在瞬间绷直，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蒋莱递的动作。
　　“你……”

　　像是后知后觉般，尴尬的神色浮上蒋莱递的脸颊，她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
　　同样不自然的还有林牧荑。林牧荑假装咳嗽了两声，强硬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天吧。”蒋莱递尴尬地看向窗外。
　　“那我到时候送你。”
　　“好。”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林牧荑等下还有一个采访，她拎起包就准备要走，在她即将迈出步伐时，蒋莱递叫住了她。
　　林牧荑回过头，只见蒋莱递沉默了片刻，最后一脸难为情地低声道：“好好吃饭。”
　　短短一句话，林牧荑的心变得柔软起来，她点了点头。

　　采访结束后，林牧荑就回到台里整理采访内容。她一边打字，一边快乐得哼起了小曲。
　　林牧荑今天的心情很好，嘴角总是不经意地向上翘起。
　　赵芹好奇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林牧荑一脸笑眯眯：“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心情极佳！”
　　“开心那就好，这几天看你总是闷闷不乐的，我还担心你呢！”
　　被关心的感觉让林牧荑感觉很温暖，她搂过赵芹的肩膀：“你真好，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赵芹笑了笑，顺势靠进她的怀抱，用甜得腻人的声音说：“那你可以帮人家接水吗？”
　　林牧荑大手一挥，表示此等小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俩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工作不是很多，所以林牧荑早早就完成了工作。
　　她走出广播台，看着往日停着一辆车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落寞的情绪浮上她的心头。这几天因为蒋莱递的到来，林牧荑无暇顾及其它事情，但现在，她突然很想见到孟行知。
　　林牧荑想起孟行知说要出国大概两周，现在似乎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过去了一周！感叹时间飞逝之余，林牧荑突然有些生气。
　　整整两周孟行知都不主动联系她？！
　　心中那点见不到孟行知的落寞顿时消失不见。

　　正当林牧荑在心里默默感慨世态炎凉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正是孟行知打来的！
　　林牧荑清了清嗓子，准备接通电话兴师问罪，却不料对方先发制人。
　　“你没事吧？”孟行知略带焦灼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
　　这一句话让林牧荑一头雾水，她每天正常上下班能有什么事。
　　“我没事啊，怎么了？”
　　闻言，孟行知像是放心般地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我的消息呢？”
　　“你发消息给我？” 林牧荑不可思议地反问，她丝毫没印象啊！要么是孟行知发错人了，要么就是他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孟总日理万机，消息发错人也是情理之中的。”林牧荑贴心地回复。
　　电话那头的孟行知颇有意味地轻笑一声：“林记者宁愿冤枉我，也不愿意翻看一下聊天记录吗？”
　　孟行知笃定的语气让林牧荑产生了怀疑，难道是她冤枉他了？她半信半疑地翻找孟行知的头像，在看清孟行知头像上那刺眼的、大红色的99+时，她顿时愣在原地。
　　电话那边适时传来孟行知戏谑的话语：“看来我们的林记者已经发现一个可怜的人被冤枉了。”
　　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除了有关工作的消息林牧荑会点开看，其它的她都没精力去查看，自然就忽略了孟行知发给她的消息。
　　“呃……”林牧荑满含歉意地开口，“抱歉抱歉，是我的错。”
　　“没事的，林记者日理万机，这我们也能理解。”孟行知以同样地贴心为林牧荑辩解。
　　熟悉的话语让林牧荑顿时被噎住，她忍不住轻声嘀咕：“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她自认为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孟行知听得一清二楚。
　　孟行知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就确定我没给你打电话呢？”
　　“那我怎么一个都没接上？”林牧荑理直气壮地反问，但刚说完她就有点不自信了，似乎……大概确实有这么几通电话是孟行知打来的，不过当时她在忙，本来想着休息的时候回过去，但给忙忘了。
　　林牧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好像又犯了一个错。”停顿了几秒，她小声询问，“你能不能原谅我？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孟行知轻笑一声，柔声道：“下次再这样，可就要受到惩罚了。”

　　不知为何，明明这就是一句在正常不过的话，林牧荑脑海却莫名浮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她的脸“唰”一下红了，她赶忙强硬地转移话题：“哈哈哈，你工作顺利吗？”
　　孟行知也没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他顺着林牧荑的话往下说：“还行，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总体还是顺利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大概四天后吧，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
　　“还有四天啊？” 林牧荑语气低落。
　　虽然确实是提前了，但要见到孟行知也得四天后啊！
　　“你想见到我吗？”电话那边的孟行知轻声询问。
　　“我……”林牧荑下意识想反驳，然而话刚到嘴边她就说不出来了，她无法违背自己的感受——她确实很想见到孟行知，但承认这件事林牧荑又感觉很别扭，她小声辩驳：“这只是对朋友的关心。”
　　电话那边的孟行知笑了起来，他似乎很高兴：“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很想见到你。”他适时停顿一下，“但这不是对朋友的关心。”
　　林牧荑瞬间感觉有股电流流过自己的身体，皮肤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

　　林牧荑将目光乌云低沉的天空中收回，明明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却是一副要下雨的样子，林牧荑不禁默默感叹连海市天气的变化无常。
　　她转头对蒋莱递说：“我们进去吧。”
　　蒋莱递点了点头。
　　林牧荑拖着蒋莱递的行李走进火车站。

　　火车站人潮如织，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牧荑：“你路上小心。”
　　蒋莱递点了点头。
　　母女俩沉默半晌。
　　蒋莱递：“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此时火车的鸣笛声响起。
　　蒋莱递：“那我走了。”
　　林牧荑点了点头。

　　蒋莱递一步一步远离林牧荑，走向火车，她的身影有些颤颤巍巍。
　　林牧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内心五味杂陈。吃饭时她注意到了蒋莱递的双手布满老茧，粗粝不堪。
　　登上火车后，蒋莱递突然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一直注视着她的林牧荑身上，她对林牧荑笑了笑。
　　一直聚集在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温暖的阳光穿破云层，落在蒋莱递周身，她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纯粹美好。
　　林牧荑愣了愣，随即也绽放了笑容。
　　如果世上真有神明的存在的话，林牧荑祈愿她们能听见她的心声，让她的妈妈蒋莱递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而不是被桎梏在一方小小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