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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真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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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车之前,凌槐都没想到这么戏剧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靠在椅背上,脑子里还想着刚刚律师的话——他是黎家失散多年的真少爷。
现在骗人的成本这么高了吗?凌槐小心翼翼摸着车的真皮座椅,又害怕手上的茧刮花别人的车,只能尴尬地来来回回捣弄着手机,反复看着才打到他账户上的、热乎的一百万,他又拨弄了一下自己手腕上带的金镯子,心里想着待会不管骗子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把镯子交出去,直到车猛然停下来,凌槐才把脑袋支起来,小心翼翼透过车窗往外看。
漂亮的中式园林风,前面的石头门和他在进去看见的没什么两样,再往里是蔓延的石头小道,门口站着一个慈祥的中年女人,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人,凌槐恍然大悟——站着的那个肯定是他妈!
他有点紧张,又想到新鲜出炉的一百万,又殷勤地推车门,没推动,还是中年女人过来帮他打开了门,凌槐从漂亮的车后座把自己三大包塑料袋的东西提出来,局促地站在女人跟前三大包的东西下来局促地站定,从嘴里干巴巴地挤出一个“妈”字。
中年女人面上不变,自然而然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后面跟着的人,笑着说:“我是黎府的管家,在这工作了很多年,按照辈分来说,你确实该叫我一声周妈。”
凌槐尴尬地笑了两声,想上去自己提那些破烂,却被周妈挡住了路,他只能主动开口:“嘿嘿,我自己来提吧……”
周妈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对着凌槐说:“不用了,我们先去见黎总吧。”
凌槐点了两下头,亦步亦履地跟在周妈后面,同时打量着附近。
如果这是骗子的话,那成本也有点太高了,凌槐暗暗心惊:这地方可真大,走过石板小路,前面又分了几条岔路口,周妈带着他走了右边那条,里面种着很多头扁扁的松树,像一片一片堆起来的绿云,穿过一个圆形的石头门,一簇又一簇的竹子成群结队地站在一起。
好在黎总待的地方离大门不远,上了几层台阶,周妈站定,转过头俯身对他说:“里面就是你妈妈。”
周妈推开了门,凌槐先看见的是坐在主位的女人:一身深蓝色西装,头发披散在肩上,听到开门声一双杏眼随意瞥过来,让人莫名感受到一阵压迫感。
凌槐有点呼吸不畅,直挺挺站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说来也是奇怪,凌槐到了这个真正的亲妈面前,反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过来坐,凌槐。”女人开口,指了指她身边的椅子,凌槐僵硬地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时,眼睛才瞥到刚刚一直站在女人旁边的少年。
是个和他看上去差不多大的男生,带着个银丝边框的眼镜,削减了他那双丹凤眼的锐利,头发比较长,前面的八字刘海直到耳朵,凌槐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他一侧酒窝上面明显的小痣,他那半张脸红得厉害,微微有些发肿。
男生转过脸,第一眼看的是他脑门上那条疤,让凌槐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只能局促地盯着自己的鞋面,一双洗得发黄的盗版运动鞋。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疤,太熟悉了,他自己早就忘了这个地方,这是他小时候留下的,还没等陷入回忆,凌槐听到了女人说话:“凌槐,我是你妈妈。”
凌槐有点愣住了,他还是没有彻底感受到这个词真正的含义,但他的嗓子好像梗住了,让他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基本情况律师路上给你说过了,”凌槐点了点头,听见女人接着说:“我叫黎鹏鹤,你小时候和黎映竹抱错了,我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我调查看到你的抚养人都已经去世了,今天下午我就把你的户口迁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凌槐长大嘴巴,愣了几秒问:“那和我抱错的小孩呢?”
黎鹏鹤指了指刚刚的少年:“就是他黎映竹,现在已经被我收养成为义子,以后名义上就是你的哥哥,再过段时间我会召开发布会说明这件事。”
凌槐一下子站起来,藏不住表情,下意识朝着黎映竹的方向望过去,想到柳蜂平时看的伪人小说里的内容,瞬间警惕起来,这看上去无害的玉面狐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才达到这样的目的,在小说里这种角色通常都有一颗歹毒蛇心。
黎映竹现在倒是没看他低着脑袋不知道想些什么,黎鹏鹤又接着开口:“剩下的事情黎映竹你来安排,好了我半个小时后还有会,先走了。”
黎鹏鹤离开了,两个心思各异的少年互相站着,最后是黎映竹先开口:“跟上来,先去挑房间。”
凌槐跟在他屁股后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黎映竹:比他矮一点,但比他白的多,身体看着强壮,也不知道有没有肌肉,但肯定没他的发达,他干这大半年的活练出了一身漂亮的肌肉。
他们往来的反方向走,路过一个飘着几只鹅的池塘,钻到一条略显昏暗的走廊里,黎映竹在走廊里拐了几个弯,在凌槐怀疑现在是不是要把他骗到小房子里卖他器官的时候,黎映竹推开走廊尽头的小门。
阳光一下子透进来,有点刺眼睛,凌槐下意识眯了眯眼,率先黎映竹一步走了出去,站在很光明的院子里。
院子里没种竹子和头扁扁的松树,而是种着一棵茂盛的槐树,旁边是一棵矮矮的秋子梨树。四周被漂亮厢房围着,黎映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这些屋子选一个做为房间。”
凌槐随手指了一间,黎映竹把他带进去,没一会,他的行李也被送进来了,凌槐躺在软和的大床上,兴奋地拿起他加载缓慢的手机发消息,他终于有时间给凌蜂那小妮子说这件事。
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梦一样:在他有记忆起,就对母亲没什么印象,父亲喝酒,赌博,家暴,他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连额头上划到眼睛的这块疤,都是父亲拿酒瓶子砸出来的。
在凌槐4年级,实在受不了决定走上不归路弄死他爹的时候,他爹先意外死掉了,给他留了10万的赔偿金,靠着这些钱,凌槐还了赌债,还有了接着活下去的资本。
他的朋友柳蜂的妈妈柳姨人好,把他养到初三,但凌槐成绩一般,很难考上什么好高中,凌槐拿着他攒的零花钱,去机场买了个大城市的票,想着离开家去打工,减轻柳姨的负担,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柳姨知道后狠狠把他骂了一顿,让他回来。完全没用,凌槐早溜得没影了,连柳蜂都不怎么联系。
凌槐力气大,手脚麻利,长得好看,但大城市不收未成年,还是只有16岁的未成年。
好在工地不要身份证,他力气大,在工地搬了三个月的砖,身上脸上晒的黢黑,手上全是茧子,幸好工地包住宿伙食,工地完工了,凌槐加了个群,里面全是小时工介绍,干了十几天的快递分拣,终于找了个酒店里端盘收菜洗盘子的活。轻松给的钱也多还包食宿,而且过年还拿三倍工资。
凌槐美滋滋拿着攒的几万块钱给自己打了个金镯子,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就这样的时候,谁知道被一群人堵在了饭馆里,用一百万的诱惑带他去医院做了基因检查,还说什么他才是黎家的真少爷。
他哪里像什么真少爷?凌槐转了转腕间的金镯子,他皮肤黑的像前几天买的德芙巧克力,身上也糙,皮肤摸上去都喇手。
真正的少爷一个像那个黎什么竹一样,细皮嫩肉,鼻梁上还挂着个银边边眼镜,身上香味比柳姨柜子里不舍得用的小瓶香水还香。
凌槐边想边傻乐了一会,随后对着亭子举起自己买的金镯子——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设计成一个豌豆藤的样子,一颗漂亮的绿珠子镶在中间,这是他拿着自己7、8个月的工资买的、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