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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新的姻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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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三人出来,杜氏便让丫鬟给他们布座,问了几句于澄的学业,就让婆子带他们下去玩耍。
于澄和于袅袅在家里生龙活虎,在谢家只当是木偶,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就跟着去了。
支走两个孩子,杜氏才问道:“五娘,听闻六月里,盈姐儿回来了?”
谢夫人知道她没憋什么好话,只点头,没多说。
杜氏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于盈盈的事她早就打探的一清二楚,这个侄女儿,仗着有两分颜色,处处跟家里的姑娘别苗头,这下死了丈夫,可不得好生奚落几句。
她摇着头说,“唉,五娘,按道理这话我不该讲,不过自家人,我还是该跟你讲讲道理。那徐三郎身故,家中再无嫡子,五娘又何必归家?不若伺候好婆母,将来再从同宗抱个男丁,这徐家家产也不至于落到别人手里,你说是这个理不?”
几个谢家的妇人附和着她,仿佛于盈盈多么的蠢笨,她又是多么的不为女儿着想。
饶是谢夫人习惯了在谢家伏低做小,此时脸色也难看的很,她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些人的人皮面具扯下来,狠狠踩在地上!
她胸口不住起伏,垂着头才不至于露出眼中的厌恶,冷淡地说,“大嫂,盈盈尚且年轻,况且徐家也是同意她回来的。”
严夫人倒是不愿意,可惜于平为了女儿,亲自去找了徐成,几次三番地劝说,好歹是让盈盈回来了。
人家徐家都答应了,有你们什么事!
杜氏也听出这话的意思,嘴边的笑容满满淡了,轻摇着扇子道:“瞧瞧,我不过好心说两句,怎么还动气了,好了好了,我也是关心盈姐儿。”
她目光闪烁地说,“五娘,今日你来的巧,我这里有一桩好事,要说与你听。”
好事?
谢夫人立刻提起了警惕心。
“是这样,我原与月姐儿看中了一桩婚事,她挑三拣四,对方乃四品佥都御史,如何配不得她?竟与我闹起绝食,惊动了老夫人。”
杜氏颇有些怨气,但没有注意到,她说话时在座的其他妇人都格外沉默。
“罢了,月姐儿与宋御史应是无缘,五娘,你家盈姐儿倒是可行,这还是你家捡了大便宜,对方虽说是鳏夫,但儿子已经立住了,盈姐儿嫁过去过不了几年,就能喝新妇茶,这可不就是坐着享福!”
杜氏盈盈的笑脸令人作呕。
谢夫人真是再也忍不住了,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月姐儿是大房的庶女,只比于盈盈小半岁,至今没成亲就是因为杜氏故意拖延。
那个宋御史,谢夫人也有所耳闻,跟于平差不多年纪,比月姐儿起码大两轮,前头夫人死了好些年,留下一个十来岁的痴傻儿子,这哪里是享福,简直是火坑!
谢夫人猛地站起来,掀翻了茶水,淅淅沥沥洒了一桌,滴在她裙面上,她也不在意,冷着脸说,“大嫂,这样好的郎君,合该留给您的亲生女儿,盈盈哪里配得上,我瞧着敏姐儿耽误这么多年,想必就是在等这一桩姻缘。”
谢敏是杜氏的亲生女儿,今年十七了,高不成低不就的。
听了这话,杜氏脸黑如墨,偏偏她方才又夸了宋御史一大筐话,便有些下不来台。
她瞪了一眼谢夫人道:“五娘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谢夫人没看她,发泄了一通,心里舒畅多了,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徒留杜氏被气得咬牙切齿。
带着两个孩子刚要出门,身后却有人追了上来。
“五娘!”
喊住她的是谢家六嫂,这是谢家少有的实在人,也是她促成了谢夫人和于平的亲事。
谢六嫂一张容长脸,眉眼弯弯,一看就和气,她扶着谢夫人的手臂,歉疚道:“五娘。你别放在心上,她是吃了老夫人的数落,找你发泄呢。”
谢夫人脸色稍稍和缓,没多说什么。
谢六嫂凑过来小声说,“我倒是真有个好郎君,想说给盈姐儿。”
谢夫人神色又紧绷起来,谢六嫂忙安抚她,“你别急,我不会害盈盈,这郎君叫白世昌,只比盈盈大两岁,三年前妻子难产死了,留下个小女儿,如今在国子监任司业,我家与他是表亲,人品是信得过的,样貌也清俊,你考虑考虑?”
谢夫人听着听着,就有点犹豫。
她的确是想给盈盈找个新郎君,好让她忘掉徐清霁。
这白世昌听起来条件还算合适,国子监司业是六品官,他才二十岁,也算是年少有为了。
不过她谨慎地问,“真有嫂子你说的这么好?”
谢六嫂见她意动,便笑着说,“你放心,我何时骗过你,这样,你不放心,明日我叫你六哥把他喊去吃茶,你就在屏风后看他是什么样,若是合适,再告诉盈盈,怎么样?”
这倒是可以,先由她去掌掌眼。
谢夫人就应下了,要是真的,白世昌这条件在二婚里都算比较抢手的了,她自己去找,未必能找到这么好的。
回到家,谢夫人没对于盈盈吐露一点风声,还勒令两个孩子不许说,但是于澄不是于袅袅这小傻瓜,他能听明白,所以偷偷叫身边的下人给于盈盈带了话。
于盈盈知道后,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反对,她知道自己陷入僵局太久,既然不可能用一辈子去给徐清霁守节,那早和晚,没什么区别。
第二日谢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算得上和煦。
她直接把女儿叫过来说,“我知道澄哥儿肯定给你透信了。”
于澄在学堂打了个喷嚏。
谢夫人一五一十地把今日见到白世昌的经过说明白,告诉她,“白郎君比不上徐清霁俊朗儒雅,但性格老实,他为他元配夫人守了三年才答应再娶,且他书读的多,与你应该有话说。”
想到严氏,谢夫人又补充道:“他父亲早逝,家里也只有个娘,能答应他给前面那个守三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
谢夫人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于盈盈也没什么话好说,就答应和白世昌见一面。
“你六婶说了,你们都是丧偶,见面不必太过隆重,万一不成也不至于坏了你名声,半月后白家有一场赏花宴,到时会给我们下帖子,我陪你去白府,但你一人去见白世昌可使得?”
谢夫人说的这个白家,不是白世昌家,是谢六嫂的娘家,正宗的书香世家,白世昌只是旁支子弟。
于盈盈应下,回到屋里,芙蓉比她更高兴,寒松脸上却没有笑容,轻声问,“娘子,你真要去见白郎君吗?”
于盈盈没什么表情地说,“娘为我忧虑太多,我不好不去。”
就算父母疼爱,于盈盈也没脸一直住在家里,于澄和于袅袅是没意见,可等父母身故,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也想过出去立女户,只是她明白,自己一个弱女子,很难不受欺负。
寒松看她似乎不是很期待,略略松了口气。
芙蓉倒是兴奋,在于盈盈身边打转,询问她那日要穿什么样的衣裙,那些鲜艳的衣裳终于能拿出来穿一穿,她恨不得现在就去熨衣服。
于盈盈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是穿素净些,我一个寡妇,穿的那么艳丽去相看,你觉得白郎君会怎么想我?”
芙蓉一下就消停了,闷闷不乐地说,“希望白郎君是个好的,娘子这些日子也过得太苦了。”
于盈盈也是这样想,她对于什么情呀爱呀再也没有多大期待了,徐清霁人没了,却成了她喉咙里的一根刺,叫她以后难以咽下和别人的甜。
一看于盈盈露出惆怅的表情,芙蓉和寒松就知道她又在想徐清霁了,二人对视一眼,神色也变得低沉。
除了自家人,谢夫人没对旁人说起于盈盈要出去相看的事,但是忠叔一直奉命关注着于家人的一举一动,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夫人让于叔叫人收拾马车,把马都刷的干干净净,还有娘子房里的芙蓉,已经连着几天在熨衣服,看着还晒了两件朱红色的,不过只晒了一天就收回去了。”忠叔仔仔细细地说。
谢邈脸色不佳,若说只清理马车,还能说是为了赴宴做准备,芙蓉洗衣服做什么?盈盈已经许久没穿过艳丽的颜色,如此想来,很可能是要去相看郎君了!
他忍不住怒火中烧,哪个野男人竟然敢捷足先登!
他演了一出苦肉计,住进于家,但于盈盈平日不怎么出门,就算偶尔见到他,也是十分守礼避嫌,算下来两个多月了,他还没跟她说上十句话!
更别提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谢邈发现自己失策了,他铁青着脸,吩咐忠叔,“打探一下,最近有哪一家要设宴。”
第二天,忠叔就呈上来一张帖子。
不过并不是忠叔办事效率高,而是这帖子就是邀请谢邈的,谢邈与白世昌有同窗之谊,年少时白世昌还借过白家藏书给他,如今也会在一起喝茶论诗。
谢邈脸色复杂,他几乎是立刻猜出来,盈盈要相看的对象,就是他这位朋友。
白世昌的确不错,不过一想到他想娶盈盈,谢邈就觉得白世昌那张端方的脸变得可憎起来。
更可恨的是,白世昌和徐清霁气质相仿,甚至比徐清霁还多几分才华。
万一盈盈见了……
谢邈不敢多想。
不行,一定不能让他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