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雨下》竹雨昕禾

4、涂药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脆皮鸭们集体刷油上烤架。

　　雷打不动就那几个训练项目，站姿、坐姿、起步走、起步跑、踢正步，没点心意，搞得田静严重怀疑学校在做“服从性训练”。

　　趁着教官不注意，她使劲揉了揉腰，又酸又疼。额头传来刺激感，是帽沿压到今早撞的大包了。

　　哨子声响，宣告着休息两分钟。

　　田静赶紧又使劲捶了捶腰。昨晚睡地板睡的人浑身不得劲，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不止她，整个宿舍都一样。掐肩按腿，苦叫连连，活脱脱一副“夕阳红老年团”团建的样子。

　　不过要说最惨还得是她，因为地上挤不下加自己睡觉不老实的原因，田静睁眼就在床底。

　　四处打量，没反应过来，拐角遇到爱，和蜘蛛来了个深情对视，可谓“情意绵绵”，猛起身，“哐当”喜提一个“大红包”。

　　“这几天咋能这么抓马……我水逆吗？八月求对我好一点。”田静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看的旁边的汪昭黎一阵憋笑：“你在做法吗？”

　　闻言田静晃晃手，深呼吸：“天灵灵，地灵灵，神仙菩萨快显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操作笑得汪昭黎满地打滚，“救命，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求雨。”

　　话音刚落，汪昭黎一个鲤鱼打挺，盘腿坐好，满脸严肃：“天灵灵地灵灵，神仙菩萨快显灵！”

　　“俩二货。”古莉莉犀利点评，何文汐点头表示认可。

　　休息结束，老样子练起步走，立定。

　　“咱们先整体练，在一排一排单抓。”卤蛋背着手喊着，突然他眼珠子一转，“练好带你们做游戏休息。”

　　这话像炸弹丢进水，激起一片水花。

　　但总有几个人顺拐改不过来，反反复复好几个来回，就是走不好。田静无语，气血翻涌，敢怒不敢言。

　　最后给卤蛋气笑了，开始单抓。前几人很顺溜，一切无常，希望尽在眼前。

　　很快轮到林允初，她走完，正准备归队，谁知卤蛋一个健步上前，拦住了她：“唉？以前还没发现你带着口罩？连队发现会骂，现在摘下来。”

　　林允初不回答，头低低的垂着，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这一举动吸引了不少视线，一个个都好奇的扒着眼看，有事就有人，军训难得空闲，还有瓜吃何乐而不为。

　　“咋了对自己长相不自信吗？”卤蛋继续追问，还是没回答，他“啧”了一声，“咱们对自己要自信，来摘了吧，领导真会骂。”这回说完他直接上手，林允初扭脸闪躲，口罩掉在地上。

　　整张脸暴露在外，班里议论声瞬间扬起。

　　“我去，你看她脸。”

　　“以前就注意到了，没想到这么严重，真可怜。”

　　“这该不会是当精神小妹被制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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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毛下面挂俩蛋，纯多管闲事。”田静心里骂道，她快急死了，恨不得冲过去踹卤蛋一脚。

　　终于卤蛋意识到事情不对，他朝着班里大喊：“要造反吗！全体站好！听我口令！扎马步！”

　　议论声这才平息，但挡不住的视线齐刷刷望向林允初。

　　卤蛋蹲下身捡起口罩，递给眼前的女孩，但是口罩已经没法用了，断掉的带子随风“垂死挣扎”。卤蛋有点不知所措，林允初接过口罩：“教官我去趟厕所。”不等回应，她直直跑出操场。

　　“都瞅啥！扎好！”卤蛋吼了声，来回踱步。

　　他仰头望天叹气，面向人群：“刚刚的事，咱们不能……”

　　“教官我们明白。”话被前排的一个女生打断。

　　“哎，那就行，那个姑娘挺难受的，一定不要干嘲笑之类的事知道不？”

　　“知道知道。”大部分人响应。

　　田静翻了个白眼，视线和古莉莉几人对上，几人神色各异，无奈，气愤，可怜混合着。

　　卤蛋吹了声哨子：“好了来，咱们做游戏。”

　　这个游戏叫“抓萤火虫”，就是人们扎着马步，卤蛋念几个数，手就在空中抓几下。

　　“来，咱们就抓‘十只’萤火虫，然后放你们休息。”话音落，人群一下子就活跃了，十个还不快吗，多简单。

　　卤蛋吹了声哨子：“开始！一，二，二点一，二点二……”抓了半天十只萤火虫也没抓完，胳膊在空中举的生麻。

　　“教官别整我们了，咱休息呗。”有人劝说着，卤蛋置之不理。“六点八。”他继续喊着。

　　田静的视线始终落在操场门口，但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因此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卤蛋问了句：“咱们班有没有班长？”声音听着发虚。

　　“没有——”

　　卤蛋沉默地挠了挠头。

　　“报告！教官我想去厕所。”田静忍不住了。

　　卤蛋眼睛一亮：“去，顺便把刚刚那个同学领回来。”

　　田静头也不回的往室内体育馆跑，她估计着林允初在这，因为教学楼太远，宿舍没到点锁门不让进。

　　冲进去，田静大口喘气，环视一圈，找到厕所的牌子，迈步向过走。

　　“林允初？”她小心翼翼的喊了声。

　　“嗯？”

　　田静很欣喜，有回应就是人在。

　　顺着声音她走到第五间门前：“你还好吗？”

　　空气凝滞片刻，“我肚子疼。”

　　“那我等你，要纸吗？”

　　“嗯。”

　　田静递过纸，蹲在洗手池旁耐心等待着，可林允初始终不出来，也没有动静。脑子里“啪”爆出个火花，田静猛起身走回去：“你是不是来例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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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怪不得。”田静恍然大悟，“等着我去给你买卫生巾。”

　　跑进超市，田静在货架前翻看着，终于在最上边看见个熟悉影子，取下去结账。

　　提着黑色塑料袋刚出门，转念一想又扭身回去，“阿姨有没有口罩。”

　　在跑进体育馆，迎面撞上了一脸震惊的宋苡澄。

　　“你干啥来了？”“你干啥去了？”两人异口同声。

　　顿了顿，田静回：“给林允初买卫生巾。”

　　宋苡澄脸上的震惊更大了：“她不在啊。”

　　田静止步：“她啥时候走的？”

　　“不知道，我喊半天没人吱声。”

　　两人走进卫生间，田静撕开卫生巾包装，取出一片：“林允初你还在吗？”

　　“在。”

　　宋苡澄：？？？

　　田静蹲下身把卫生巾递过去，等到对方接下，她起身望向宋苡澄：“所以你来干啥？”

　　宋苡澄无奈摊手：“卤蛋见你俩半天没回来让我来看看啥情况。”她探头，冲水声响起，“没啥事我就先回去报告，省的他又派人来。”

　　“行。”田静点点头，目送宋苡澄离开。

　　过了会，林允初磨磨唧唧地走出来，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田静递出口罩，背过身去。

　　待林允初整顿好，田静主动拉起她的手，像安抚似的，一路无言，很快回到操场。

　　“报告——”

　　看见两人回来，卤蛋很欣喜，他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棒棒糖，也不知道啥时候买的，一股脑全塞进林允初手里，嘴里还说着道歉的话。

　　“你要不去病号连呆着吧。”卤蛋思考一瞬指着塑胶跑道上一片支起了几个户外遮阳棚的地方，想了想又大喊了一声：“缸子！”

　　所谓的病号连，其实就是几个红色遮阳棚底下放些塑料凳子，让生病，中暑，身体有问题的同学休息的地方，遮阳棚的最边上还放着几个急救箱。

　　紧接着遮阳棚里走出来个胖胖的教官：“干啥！”

　　“我让这姑娘过去！”

　　“来！”

　　林允初打断他俩的“千里传音”：“教官我特殊时期，能申请回宿舍吗？”

　　“也行。”卤蛋摩挲着下巴，取来纸笔写着假条，抬头瞅着俩人牵的那么紧，索性大手一挥批了两张。

　　接过假条，田静有点懵，没想到会有自己的，直到被被林允初拉着离开她才反应过来。身后还能听见班里一阵哀嚎，问能不能也跟着去，话语中混合着“腿疼”“肚子疼”“抽筋”之类的字眼。

　　手拿“通行令”，宿管阿姨放人进去。

　　进门田静走向柜子翻找：“肚子还疼不疼，我有暖宝宝。”

　　半天没音，她疑惑转头。

　　就见林允初眼神湿漉漉的跟小狗似的，逗的田静噗嗤一笑。

　　“疼不疼？”她又问。

　　“疼…”林允初回应，声音听着可委屈。

　　“那要抱抱吗？”田静张开双臂，觉得拥抱一下可能会好受些。

　　林允初跑过来，田静跌坐在凳子上，感受脖颈处传来的湿润感，田静轻拍她后背安慰着。

　　突然想到什么，她伸手在抽屉里翻找，取出那天买的药，像哄小孩子一样揉揉林允初的头：“我给你脸上喷一下药吧 ，好得快。”

　　林允初起身扯下口罩，快速别过头，又被田静捏着下巴扭回来。

　　之前都没注意，今天细看才发现。林允初长的很好看，皮肤白皙，高鼻梁，瞳仁颜色偏深，配上长睫毛，真诚而清澈。

　　“雪肤花貌参差是。”田静脑子里“砰”一下蹦出这句诗。

　　脸上基本没怎么好，边缘处是淡淡的黄斑。

　　“要是没伤多好。”她想着。

　　喷雾不好直接用，田静取出张湿巾擦干净手，把喷雾喷在手心，揉开，轻轻涂抹。

　　手感摸着软软的，弹弹的，很光滑，让人不自觉想捏一把。

　　“那个…我们能当朋友吗？”耳边突然传出这句话，问得田静一愣。

　　随即她回答道：“我们不本来就是朋友吗？”这下轮到林允初一愣，转而紧紧抱住自己，也不回答。

　　田静找着缝隙，想给林允初腿也喷一下，毕竟那天看见也挺严重的，但奈何这个姿势实在不方便，只好放弃。

　　耳边传来林允初清晰的呼吸声，这让田静觉得两人之间有些暧昧，她乱想着，又很快打消这个想法，觉得自己思想龌龊，女孩子间抱一下多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