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DainDain

1、第 1 章

　　夏日强烈的阳光直射在发黄的粗布裙摆上，女人感觉热意仿佛透过布料，顺着空隙向上蒸腾，让人脑子发昏。哪怕已经贴着墙沿行走了，却还是有大半个身子被太阳炽烤着，女人愈发烦躁了。
　　她又抱着怀里半人高的大筐快走了几步，用身子推开半掩着的木门，把筐子抵着门放下，站直了用手背狠狠抹掉脸上的汗珠，靠着门休息。
　　她的工作暂时就快完成了，就差把筐里粗糙的面包弄成小一些的碎块，分给孤儿院里的那帮孤儿，她就可以找个孤儿院附近的林子或者溪边，在树荫下休息，或者睡个长长的午觉。
　　这是她第一次来孤儿院做工，其实并没有别的粗活那么累，只是工作都很杂，加上这个夏天太热，院子里那群小崽子太吵，总是让她没办法松开紧皱的眉头。
　　她不喜欢这份工作，不喜欢应付那么多小孩子，但她暂时需要这份工作。

　　二楼木窗边，一个长头发的小男孩看着女人在窗下走过，看着她随手抹掉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了一下，随后跳进筐里。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这个堆满了书的房间，快步走向一个狭小的杂物间。
　　打开门，里面就是他和妹妹的房间，窄小而逼仄，只有一张小小的床，两个叠放在一起的小盒子，以及一个稍小的水瓮。
　　他拿起盒子上自己的水杯，在水瓮里盛了快一满杯水，偏头看向床上刚睁眼的妹妹，笑着说“等着哥哥用这杯水，给你换个大面包回来。”
　　想了想，他又给妹妹也盛了一杯水，放在床边的小盒子上，收回想要摸妹妹脑袋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稍远一些的院子里，有许多小孩三三两两聚在树荫下干些杂活，手上一边做着，嘴里一边说着。
　　他们也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慰藉自己的精神，更多的交流意味着更多的信息，一个孤儿想要吃饱，需要这些信息，哪怕只是为了一点面饼碎碎。
　　孤儿院的食物供给其实在这一年都还算充足，不能吃饱，但起码不会一天饿三顿，每天两顿饭还是有的。
　　但是战争教会了他们很多，他们都是战后孤儿，能活着被孤儿院收留就已经说明他们起码有点活下来的本事。
　　不过他们并没有聊什么有趣的信息，最近院长大人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行为，也没什么人会在战后半年的时候想来收养他们这批孤儿。
　　“诶，你们听我说，今天中午我们应该可以吃到粗面包！不是稀汤一样的糊糊了。”
　　“你怎么知道的呀，别是骗我们的吧。”
　　“哎呀，我今早回去拿东西，路过图书室，听到院长大人说的，叫人去拿呢，好像是什么人送的。”
　　“赞美他。好了，希望今天中午我能领到拳头这么大一块。”
　　“哼，你是不一定，但是有些绿眼睛的家伙，肯定是能领到的。”
　　“真是讨厌啊，以前会认字读书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没有人要。”
　　“可是人家现在干的活可比我们轻松多了，抄抄书写写字，能把她自己和那个病歪歪的妹妹的口粮换来。”
　　“真是讨厌啊，我们去打她一顿，把她手打肿怎么样。”
　　“哈哈，你怎么不干脆说把她手打断。”
　　“那院长可能也会把我的腿打断吧，她抄书换来的钱给孤儿院赚的可比我多。”
　　阿瓦尼克斯端着水杯，从侧门偷偷离开院子，对其他孩子的议论声置若罔闻，只是盯着手里这杯水和眼前的路，脑子里还想着今天早些时候，在书里看见的奇异见闻。

　　厨房边，阿姨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用手掰开粗面包，咒骂着热辣的天气。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扔下手里掰开的面包，抬起脑袋看了一眼，看见了一片墨绿与翠绿交杂。她愣了一下，这小女孩的眼睛，让人想起水汽充沛的森林，有凉爽的空气和微微的风。于是咽下本想赶人走的话语，看着这个来意不明的小孩。
　　“阿姨，天这么热，喝杯水吧。今早我刚从附近的溪水里打的，烧开放凉了。”阿瓦尼克斯微微举起手里的水杯，送到阿姨的面前。直到看着阿姨喝完了水，才接过水杯放在一边，看向那筐面包。
　　“阿姨，让我来帮你吧，我的活已经干完啦。”他偷偷扫了一眼阿姨擦过汗之后不知道洗没洗的手，笑着看向阿姨，直到阿姨点头才伸手去抓面包。
　　小孩儿的力气终究没有大人大，掰得总是比大人慢了些，一边掰还一边说着些寻常小孩儿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他说着早上打水时在林间看到的小鸟，说着昨天傍晚黄昏的凉风，说着说着抓起筐里最后一整根的面包，对阿姨腼腆地笑着。
　　“阿姨，我还有个生病的妹妹，我可不可以拿多一点点呀，我会偷偷拿回去的，不让他们都看见。”
　　看着抓着面包的小孩儿，她看了他一会儿，最后面无表情地说：“我今天没看见你，要是被人看见了，就是你偷的。”
　　阿瓦尼克斯匆匆道了谢，抓着水杯和面包就快步往回走，先是绕到孤儿院的后门，再上楼穿过仓库，最后回到自己和妹妹的小房间。
　　把水杯和食物都放好，又看了看睡过去的妹妹，确认没有发热后，他才回到了图书室，继续帮忙抄书写字。纸和墨都要钱，他被要求字要写得又小又工整，时常写着写着就眼里只剩下书和字，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下午了，他中午忘了下去领食物。揉了揉肚子，他去拿了水瓮，准备再去打点清水回来，顺便看看林子里能不能找到什么果子。至于猎物，现在的他能不受伤就已经很好了。
　　他打开门，却看见一个长着雀斑的褐发男孩拿着一块儿小小的面包，低着头给自己鼓劲。褐发男孩一抬头看见自己犹豫了许久都没有敲开的门居然已经打开了，门口就是脑子里想着的人，一下子慌了神，想了半天的话结结巴巴也没说出几句，只知道红着脸把面包往前递。
　　过了几秒，小雀斑终于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说：“我中午看你没有去领食物，就给你留了一点点。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好朋友，很好的那种。”
　　说完后，又偷偷瞟了一眼面前这个女孩的表情，什么都没看出来，只知道她的长发还是被梳得很顺，绿色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她就像是宝石一样。
　　半大的孩子，再怎么会看人脸色想尽办法活下来，也只是第一次想要给人表白。他甚至说不出喜欢，只会把偷偷留下的食物递过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
　　绿色眼睛的长发少女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接过食物，只是说了声谢谢，就绕开了他，抱着水瓮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对着他说：“我最爱的永远是我的妹妹，谢谢你的好意。”

作者有话说

　　决定逼自己一把，哪怕是垃圾也先写出来哈哈哈，更新不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