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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香樟浓荫里,日子长出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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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展的收尾工作尘埃落定,工作室的节奏慢了下来。那些连夜核对的物流单、反复修改的展区图、老银匠寄来的银线样品,都被仔细收进了文件柜,腾出的桌面摆上了苏微语新养的薄荷,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空气里满是清爽的味道。
北京的初夏总带着点懒意,阳光透过顾之的别墅二楼落地窗,在地板上淌成一片金河。
香樟树的枝叶已经爬满了窗台,风一吹,叶子互相摩挲的声响像首轻歌,混着苏微语哼的调子,在屋里慢悠悠地荡。
苏微语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块靛蓝布料,手里捏着根银线,正往布上绣细小的云纹。这是给顾之新做的袖扣纹样,他上周穿西装参加酒会,袖口空荡荡的,回来时皱着眉说:“还是你做的东西戴着舒服。”
“又在给我做‘专属定制’?”顾之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刚沐浴完的湿气。他穿着件松垮的白T恤,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手里端着两杯温水,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
苏微语抬头时,刚好撞见他抬手擦头发的动作——T恤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是去年帮她搬设计材料时,被铁架蹭到的。她突然放下银线,朝他伸手:“过来。”
顾之笑着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时,被她一把拽住衣领拉低。鼻尖相抵的瞬间,他闻到她发间的薄荷香,是她新换的洗发水味道。“偷袭?”他低笑一声,手掌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滑,轻轻按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银线从苏微语指间滑落,掉在布料上,像条发光的小蛇。吻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时,顾之才松开她,指尖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袖扣绣到哪了?” 苏微语把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被你打断了,要重新数针脚。”
他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让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我帮你数,”顾之拿起银线,笨拙地想穿进针孔,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逗得苏微语直笑,“看来这种精细活,还得是你。”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微语重新穿好线,顾之就趴在旁边看,手指偶尔碰掉她散落的发丝,再小心翼翼地别到她耳后。“你说,”他突然开口,“等这棵香樟长到能做衣柜了,我们就用它的木头打个首饰盒,把你做的这些小玩意儿都放进去,好不好?”
苏微语的针顿了顿,眼底漾起笑意:“好啊,还要在盒盖上刻上我们的名字,像老家具那样,越用越有味道。” 她想起家里那只奶奶传下来的木盒。
傍晚时顾之去接苏微语下班,她的工作室在胡同深处,门口种着排月季,正开得热闹。他把车停在巷口,靠在车门上等她,白衬衫被夕阳染成暖橙色,路过的阿姨笑着打趣:“小顾又来接媳妇啦?” 顾之笑着点头,目光却一直盯着工作室的门,像有磁石吸着似的。
苏微语出来时,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是刚做好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片香樟叶。
“给你的,”她把书签塞进他衬衫口袋,指尖故意在他胸口划了一下,“今天看你在会议纪要上写‘待办’,用这个夹着,说不定能快点做完。”
顾之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按了按,让书签贴着他的心跳:“这样就像你在盯着我干活,不敢偷懒了。”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弯腰时发梢扫过她的脸颊,带着点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是她上周在超市给他挑的,木质调,像他的人一样,沉稳又温和。
车里放着首慢歌,顾之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跟着节奏轻轻敲。
路过街角的馄饨摊时,苏微语突然喊停:“我想吃那个。” 摊主见是他们,笑着打招呼:“还是要香菇虾仁馅?多加醋?” 顾之替她应着,从钱包里掏钱时,苏微语注意到他的钱夹里,夹着张两人的合照——是去年冬天在胡同里拍的,她裹着他的大衣,只露出双眼睛,他低头看着她,嘴角的笑藏不住。
“这张照片都磨边了。”她指尖拂过照片边缘的毛边。
顾之把馄饨碗递给她,热气模糊了眼镜片:“等周末去拍张新的,放进去。” 苏微语咬着馄饨笑,汤溅在嘴角,顾之伸手替她擦掉,拇指在她唇上轻轻蹭了一下,像在偷一个温柔的吻。
晚上回到家,顾之在书房处理文件,苏微语坐在旁边的地毯上,继续绣那对袖扣。台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圈,外面是沉沉的夜色,里面却暖得像春天。
这个结怎么打?”苏微语举着银线问他,线在指尖绕成了团乱麻。顾之放下笔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线,指尖灵巧地一绕一勾,就打出个漂亮的结。“你看,”他握着她的手,教她重复动作,“像这样,慢慢来,别急。”
他的掌心很热,裹着她的手,银线在两人指间穿梭,像条发光的小蛇。
苏微语的心跳有点乱,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头发蹭过他的下巴:“顾老师教得真好,学生想交学费。” 顾之低头,鼻尖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低得像叹息:“那……用一个吻来付?”
窗外的香樟树影在墙上晃,台灯的光晕里,吻变得绵长。苏微语的手勾着他的脖子,能摸到他后颈的碎发,软软的。顾之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收紧,像是怕她跑掉。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才抵着她的额头笑:“学费收到了,下次继续教。”
夜深了,苏微语靠在顾之怀里看电影,屏幕上的男女主在吵架,她却没心思看,手指在他胸口画圈。
“明天去看家具好不好?”她突然说,“想给卧室换个大衣柜,能放下你的西装,还有我的那些布料。” 顾之低头吻她的发顶:“听你的,你挑的都好。”
电影的结局是圆满的,男女主在夕阳下拥抱。苏微语关掉屏幕,屋里只剩下月光。“其实我以前总怕,”她声音很轻,“怕我们分开太久,回来后找不到原来的感觉。” 顾之把她抱得更紧,让她的耳朵贴着他的心跳:“傻瓜,好的感情不是一直不变,是跟着我们一起长大,你变一点,我变一点,却还是最懂彼此的人。”
他的手滑到她的腰间,轻轻摩挲着她睡衣上的纽扣——是颗小小的珍珠扣,是他上个月在珠宝店给她挑的,说“配你的白睡衣好看”。苏微语突然想起,他衬衫上的纽扣,有颗松了线,明天得记得给他缝好。
“顾之,”她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我们把家重新装修一下吧,在客厅装个大书架,放你的文件和我的布料,再在阳台种满花,像个小花园。” 顾之笑着点头,吻落在她的眼角:“都听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
因为是你,所以无论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子,都觉得好。
第二天早上,苏微语被阳光晒醒时,身边已经空了。她披上睡袍走出卧室,看见顾之在厨房煮咖啡,晨光从他身后涌进来,给他镀上了层金边。他转过身,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看见她时笑了:“醒了?袖扣绣好了吗?我今天想戴着去上班。”
苏微语跑回房间,从床头柜拿起那对袖扣——靛蓝布料上,云纹缠着银线,线的尽头,各藏着半个“顾”字,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心意。
她走到厨房,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早安吻,把袖扣放进他手心:“戴上这个,就像我在你身边。” 顾之握紧袖扣,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握住了一整个清晨的阳光。
窗外的香樟树又抽出了新叶,嫩得像翡翠。胡同里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早餐摊的香气飘进来,混着咖啡的味道,在屋里慢慢散开。
原来最好的日子,就是这样——你在厨房煮咖啡,我在晨光里等你,日子不慌不忙,像香樟的年轮,一圈圈长出新的纹路,每一圈里,都藏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