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织就的我们》洛筠之

10、老裁缝铺的针脚密码

　　休闲时刻，他们几个来到了陆川爷爷的老裁缝铺藏在胡同深处，灰墙黛瓦，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陆记成衣”，字迹被风雨磨得有些模糊。

　　四人站在门口时，正赶上胡同里的老槐树落花瓣，白色的花瓣飘在他们肩头，像场温柔的雨。

　　“我爷爷年轻时就在这儿给人做衣服，”陆川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后来转行做银器，铺子就留给我奶奶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里传来缝纫机“哒哒”的声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窗边，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块蓝印花布，正专注地缝补着什么。

　　“奶奶，我带朋友来了！”陆川喊道。

　　老太太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年轻人，目光落在苏微语身上时，笑得更开心了：“你就是小语吧？顾小子从以前就总在电话里提你，说你设计的东西能把时光留住。” 她放下针线，拉着苏微语的手往屋里走，“快进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奶奶！我是不是您亲孙子呀！你怎么不和我亲切呢！吃醋了！顾之这个人！”陆川大声地撒娇。

　　顾之拍了一下陆川的背，然后跟在陆奶奶的后面，看着老太太拉着苏微语的背影，眼底带着暖意。他工作期间常来这，陪陆川看奶奶，奶奶也总把他当小孩，给他糖吃，说“等你准备结婚了，奶奶给你做件最体面的西装，娶个会设计婚纱的姑娘”，没想到一语成谶。

　　林依依站在门口，有点局促。她不太习惯陌生的环境，尤其是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老房子，空气里弥漫着布料和樟脑丸的味道，墙上挂着的旧剪刀、木尺，都带着时光的痕迹，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陆川注意到她的不安，从门后拎出个小马扎递给她：“坐吧，我奶奶人很好，就是话多了点。” 小马扎是藤编的，边缘磨得很光滑，显然用了很多年。

　　林依依道谢坐下，目光落在墙角的缝纫机上——那是台黑色的老式缝纫机，机身上的铜牌刻着“1952年上海制造”，踏板上还有淡淡的脚印，像有人刚离开不久。

　　“这缝纫机可有年头了，”陆川在她身边蹲下，指着踏板下的暗格，“我奶奶说，当年好多姑娘来找她做嫁衣，都爱在这上面踩出自己的脚印，说这样就能和心上人长长久久。” 林依依想起自己小时候，外婆家也有台类似的缝纫机，她总踩着踏板玩，外婆说“等你嫁人，外婆就用它给你做嫁妆”。

　　里屋传来苏微语的笑声。

　　林依依和陆川走过去，看见老太太打开了个樟木箱，里面叠着件暗红色的旗袍，领口绣着半朵缠枝莲，针脚细密，花瓣的边缘却没绣完，像个未完的约定。

　　“这是当年给我未来孙媳妇准备的，”老太太拍着苏微语的手，眼睛却瞟向站在门口的林依依，笑得一脸狡黠，“可惜陆川这混小子总不着调，现在看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林依依的脸瞬间红透了，转身往外屋走，却被陆川拉住手腕。

　　“别急着走啊，”他的手心很烫，“我奶奶的手艺可是一绝，让她给你也绣个什么？”

　　林依依想甩开他的手，却不小心碰掉了缝纫机上的针线篮，银色的绣花针滚了一地，其中一根正好落在她的白帆布鞋上。

　　陆川弯腰去捡，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脚踝。林依依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脚，却听见他“嘶”了一声——一根针扎进了他的指尖，冒出个小小的血珠，像朵倔强的小红花。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林依依的语气带着点责备，却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是樱花图案的，和她常用的那款纸巾配套。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贴在他的指尖，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陆川愣了一下，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片温柔的阴影。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金边，他突然觉得，这老裁缝铺的时光好像慢了下来，慢到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和自己加速的心跳。

　　“原来你们在这儿。”苏微语和顾之走出来，看见蹲在地上的两人，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

　　顾之指着缝纫机上的蓝印花布：“奶奶，这块布能借我们用用吗？微语想把它融进婚纱的衬里，说这样既有老手艺的温度，又有新设计的灵动感。”

　　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当然可以。

　　林依依蹲在地上，把散落的绣花针一根根捡起来，放进针线篮。

　　陆川也跟着帮忙，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对方。

　　老太太坐在缝纫机前，看着这幕笑出了声：“陆川这小子，从小就皮，没想到对姑娘家还挺上心。” 陆川的耳根红了，嘴硬道：“奶奶您别乱说，我们就是在捡针。”

　　林依依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老太太的喊声打断：“丫头，来试试这件旗袍？” 老太太不知何时把那件暗红色旗袍拿了出来，正往她身上比划。

　　“奶奶！”陆川慌忙阻止，“依依穿不下的！” 林依依却鬼使神差地接过来，旗袍的布料是上好的真丝，摸起来滑滑的，带着时光的温润。

　　她走进里屋换上旗袍，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旗袍的尺寸竟意外地合身，领口的半朵缠枝莲刚好落在锁骨处，和她胸前的樱花银饰相映成趣。

　　陆川看得眼睛都直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句：“好看。” 林依依的脸瞬间红透，低头绞着衣角，却忍不住偷偷看他——他眼里的光，比老裁缝铺的灯光还要亮。

　　苏微语拿出手机拍下这幕：“这张照片必须放进巡展的‘时光长廊’，标题就叫‘未完成的旗袍，未完待续的故事’。”

　　顾之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林依依和陆川身上，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和苏微语。

　　离开老裁缝铺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胡同里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金。陆川帮林依依拎着她的帆布包，里面装着老太太送的樱花银饰和那件旗袍。“其实，”他突然开口，“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花花公子。”

　　林依依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知道。”——有些事，不用解释，用心就能看见。

　　陆川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加快脚步，和她并肩走着。两人没再说话，却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让影子在路灯下慢慢拉长，最后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