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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矢志不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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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有了片刻的停滞,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渐渐远去了,只余下他们彼此对视的目光。
邓婻还从那人的眼中寻找到些许别样的情绪,可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情绪,只觉奇怪,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叶婷和姜暖暖两人有些忐忑不安,她们不知道刚刚的话题有没有被林霄听到,被听到的话姜暖暖会后悔一辈子的。
林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始终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好似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任周围如何喧闹,都难以在他的面容上掀起一丝波澜。
他微微抬了抬眼眸,目光深邃而又清冷,随后,那视线便缓缓地转向了不远处站得笔直的两人。
然而,面对她们的招呼,林霄却仿若未闻一般,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变化,那双眼眸里也依旧透着疏离,就那样径直地从她们面前不远处走过,连脚步都没有丝毫的停顿。
很快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只留下叶婷和姜暖暖一脸的习惯与尴尬,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们已经习惯了林霄面对不认识的人向他打招呼时,他那视而不见的模样。
叶婷和姜暖暖注意到了门口的邓婻,但也只是匆匆地瞟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邓婻表面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却不禁屏住了呼吸,等她们离开了才得以正常呼吸。
这时张宁初刚好洗完手出来,回去的路上张宁初想要和邓婻八卦刚刚听见的事,但却因邓婻的一句:不信谣不传谣,她就乖乖闭上了嘴。
冬日的午后,阳光软绵绵地洒在校园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热烈,多了些慵懒的意味,却也依旧给这一方天地带来了些许暖意。
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在有些清冷的空气中回荡着,打破了校园那持续了一整天的寂静。
邓婻、唐清栀和俞锋三人裹着厚厚的棉衣,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后,便结伴往车棚走去。
寒风吹过,路边的树木微微摇曳着身姿,那还没落尽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轻声诉说着冬日的故事。
到了车棚,他们哈着气,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才各自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开锁、推出,动作都比往日迟缓了些。
随后,三人慢悠悠地推着自行车,沿着校园熟悉的小道往外走。
邓婻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扶着车把,眼睛看着路边那些依旧绿意盎然却也透着几分萧瑟的草丛,思绪似乎飘远了。
唐清栀则戴着毛茸茸的手套,时不时地抬眸看看天空,那灰蒙蒙的天色让她微微皱了皱眉,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仿佛也被这寒冷的天气拖慢了节奏。
俞锋呢,一边推着车,一边嘴里嘟囔着这冬天真冷,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氤氲开来,那哼着的小曲儿也断断续续的,却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自在些。
就这样,他们三人或安静,或低语,一同缓缓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自行车的车轮在地面上滚动着,发出的声响在这清冷的冬日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也在陪着他们度过这放学后有些寒意袭人的时光。
最后思来想去,唐清栀和俞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汇间似乎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麻辣烫的那份渴望。
毕竟在这寒意阵阵的冬天,没有什么比来上一碗热气腾腾、鲜香麻辣的麻辣烫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了。
于是,几乎是心有灵犀般,唐清栀和俞锋决定一起去吃完麻辣烫再回家,邓婻则是乖乖地跟着他们没拒绝也没答应。
他们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常去的那家麻辣烫小店,邓婻看着店家的门头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婻婻?”唐清栀一声打破了宁静,邓婻回过神来一脸呆呆地看向唐清栀,“在门口发什么呆啊,快。”没等邓婻说话,唐清栀就催她了。
一进店,扑面而来的就是那浓郁的麻辣香气,混合着各种食材散发出来的独特味道,瞬间就让人垂涎欲滴。
店内暖烘烘的,和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感觉格外惬意。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唐清栀迫不及待地进到店里,看着冰柜上面琳琅满目的菜品,眼睛都亮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今天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说着,便拿起夹子,熟练地夹起一把金针菇、几串鱼丸、还有鲜嫩的牛肉卷,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在挑选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俞锋则一边搓着手,一边笑着对唐清栀说:“这天冷死人了,我得多来点辣,驱驱寒。”说完,他也开始往篓子里夹菜,不一会儿,就堆满了各种蔬菜、丸子和泡面。
邓婻也没闲着,她一边和老板大声说着要微辣的口味,一边往篓子里放了好些个丸子、脆皮肠,还不忘给自己加了一份泡面。
等选好菜品,把篓子递给老板后,三人就开始满怀期待地等着美食上桌。
不多会儿,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就被端了上来,红红的汤底还在咕噜咕噜地翻滚着,辣椒、花椒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
邓婻看着那诱人的模样,立马拿起筷子,先夹起一颗裹满汤汁的丸子,轻轻吹了吹,就往嘴里送去,刚一咬下去,那Q弹的口感和鲜香麻辣的味道就在口腔里散开了,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这个味道。”
这家老店七年后已经关门大吉了,就算邓婻再想念这个味道平时也吃不到的,但没想到会在梦里吃到了。
俞锋大口大口地吃着泡面,边吃边感慨:“冬天就是适合吃麻辣烫,一下子就暖和了。”
唐清栀也不甘示弱,挑起一筷子粉条,那粉条吸饱了汤汁,油亮油亮的,她“哧溜”一声就吸进嘴里,被辣得直呼气,却还是忍不住又吃了几口,边吃边说:“过瘾。”
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还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笑声和着那热闹的氛围,在这小小的麻辣烫店里回荡着,让这个寒冷的冬日傍晚也变得格外温暖和美好起来。
邓婻回到家的时候方槿他们刚好吃完饭,看见方槿一个人在厨房里准备洗碗,她连忙脱掉厚重的外套、放下书包走了过去。
“妈,我来洗。”邓婻撸起袖子轻轻地把方槿从水池边拉开,“你去坐着吧,我来。”
方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邓婻以前最讨厌洗碗了,怎么今天要主动洗碗?
“你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哦。”方槿怕邓婻以此事来跟她寻求奖励,便试探起她。
邓婻听到她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因为这话是她上班没搬出去前在家里听到的最多的话,“没有,快去坐着吧。”
邓婻只是单纯不想方槿太累罢了,随即她把方槿轻轻推出厨房,而后笑脸盈盈地关上了厨房的滑动玻璃门。
洗完碗时,壁钟的指针已悄然划过九点。
客厅的灯光昏黄而寂静,家里其余三人的房门都已紧闭,只有门缝里透出一丝的微光。
邓婻站在水池边,指尖还残留着洗洁精的滑腻感,她轻轻揉了揉酸涩的肩膀,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向餐桌。
木质的餐椅被缓缓拉开,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缓缓坐下,脊背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瘫软在那里。
厨房里的窗外,夜色正浓,几缕微弱的月光透过纱窗,在瓷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厨房的瓷砖地面泛着冷光,远处的冰箱传来轻微的嗡鸣,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邓婻静静地坐着,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想在这片刻的宁静里,让自己的身心得到一丝短暂的舒缓。
随后邓婻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对面墙壁上的日历,日历上的字刺激着邓婻的眼睛,由神经传到了她的大脑。
2018年1月17日。
邓婻紧盯着日历,刚刚还黯淡无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锋利和坚韧。
就算还是一场梦,那这次她仍要再试一次。
邓婻坐在餐椅上继续发了会儿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布褶皱,忽然听见右手边墙壁上的挂钟轻响——已近十点。
她撑着桌沿缓缓起身,木质椅子在地面拖出细响,她下意识放轻动作,生怕惊醒了早已睡下的家人。
推开卧室门,邓婻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打开天花板的吸顶灯。
反而是借着窗外的微光,来到书桌前,打开了台灯,将日记本从抽屉里拿了出来,随即就把那场“梦”的内容全都给记了下来,一边写一边回想那些细节。
结束后邓婻就将书包里的数学卷子拿了出来,卷子上红笔批注的“三角函数公式需再背”格外刺眼。
这么多年,邓婻的数学一直都不太好。
她皱了皱眉不愿再看下去,拿着睡衣就去厕所洗漱,洗完后便马不停蹄地上了床。
被子里还残留着家里用的洗衣粉蝴蝶兰香的味道,邓婻使劲深吸了一口气,过了那么多年她依然觉得这股味道很好闻。
深夜的寂静如墨汁般在房间里晕染,邓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套边缘。
不多时后颈的疲惫像涨潮的海水,从脊椎末端一寸寸漫上来,终于将她最后一丝清醒卷入深不可测的梦乡。
……
梦境的雾霭中,周围尽是黑乎乎的模样。
但邓婻仍能够看清前方的那一道身影佝偻如深秋的枯竹,邓婻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单薄且微弯的脊背、迟缓的步伐,分明是刻在记忆深处的外婆。
“外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整个黑暗里却惊起细碎的回音。
面前老人的背影顿了顿,却没有转身,黑白相间的头发在暮色里晃成模糊的残影,越走越远。
“外婆!”邓婻踉跄着向前跑,黑暗中她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看到面前的人。
跑着跑着,眼前出现了巨大的白光,照得邓婻睁不开眼睛,她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连忙遮住了眼前的亮光。
等到她放下手的那一瞬间,浓烟突然从地底涌出,刹那间染红了半边天。
火舌舔舐着老旧的窗,窗户在烈焰中扭曲成狰狞的鬼脸,熟悉的樟脑丸气息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
邓婻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外婆的房间!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浓烟呛得眼眶刺痛,只能扯起衣服袖子捂住口鼻。
四柱床的帷幔已被引燃,火星子簌簌落在褪色的棉被上。
她在弥漫的烟雾中跌跌撞撞地摸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始终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外婆!你在哪?”邓婻的喉咙被浓烟灼得生疼,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后腰突然撞上冰凉的木衣柜,她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火焰在镜面里跳动的狰狞倒影。
有人从身后抓住她的腰身,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而她只能徒劳地朝着火焰深处伸出手,任破碎的哭喊声被火舌吞噬。
“不——!”冷汗浸透的睡衣贴在背上,邓婻猛地从床上坐起。
床头的台灯在凌晨三点散发着昏黄的光,空调的嗡鸣声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心跳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她此刻就像只被绑在实验室固定装置上的待宰兔子。
邓婻仰躺在被些许汗沁湿的枕头上,紧盯着眼前高远的天花板,喉间仍残留着梦中浓烟的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