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调教指南》张显目童

36、命好苦啊

　　客厅里，鹿北坐在沙发上，看了下特殊部门群里的消息，神情沉重片刻，心想，有些事，两个当事人，问贺连星总比问涂南要轻松的。

　　他唤：“贺连星，我想问你些问题。”

　　“噢，你等等，等我擦干净桌子。”

　　贺连星殷勤地把桌子和碗筷都收拾干净，搬着小椅子，屁颠屁颠地坐到鹿北面前，面上的笑容都绽开了灿烂的花朵。

　　“好人哥，你叫我小星就好。”

　　[好人哥……是什么鬼？]

　　鹿北的嘴角抽了抽，还是不忘自己的目的：“小星，你能告诉我，今天凌晨你经历了什么吗？”

　　“什么经历什么？”贺连星不明白救命恩人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个，他满脑瓜的疑惑，“不知道啊。”

　　听到回答，鹿北愣了一下，“那昨晚呢？有经历什么吗？”

　　贺连星茫然：“昨晚？我有昨晚吗？”

　　“……”

　　鹿北默默地看向了涂南，后者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打了哈欠，回到卧室把门关上，显然不想参与鹿北的问话。

　　于是，鹿北只得放弃涂南这边，对着贺连星又换了个问法：“那你告诉我，昨天我们把你放走后，你遇到了什么事？”

　　“遇到了什么……”贺连星努力回忆：“昨天，你们放走我后，我躲进了小巷，然后你那个又瘦又凶的……朋友还是弟弟？”

　　“表弟。”

　　“哦，你表弟，他发现我躲在小巷，阴恻恻地看着我，笑得好阴险，说什么……说什么想塞牙缝，嘶——你表弟应该不会吃人吧？”

　　“不会。”

　　鹿北回忆，昨天涂南确实是在一条小巷口停了一下，说了“想塞牙缝”这样的话，可是当时那条小巷有人吗？

　　“然后呢？”鹿北问。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呀，醒来就在这了，我都怀疑是你表弟因为手机还是什么花不爽我，把我敲晕了带来这里，他见我一醒来就恐吓我！没说几句话就把我提到阳台外边，没说几句又把我……吧啦吧啦……（以下全是倒苦水）”

　　看贺连星这个表情不像在撒谎，涂南说，贺连星是他救回来的，或许贺连星是遭遇了什么撞击，不记得了，又或许昨天分别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问不出个什么，鹿北有些失望，他能肯定的是贺连星和涂南昨晚遭遇灾祸了，只是不能确定是否和郊区案件是同一桩事。

　　因为特殊部门群里传来信息，二队到现场探查，并没有发现灾祸残留下的气息。

　　就在这时，群里又有消息弹出。

　　——[那些在郊区昏迷的人醒了两个，但是问话，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和贺连星的症状好像。

　　鹿北摸着下巴思索，看来今天凌晨，涂南应该是跑去郊区杀灾祸了，刚好救下了那批人，顺便拎回来一个伤得最惨的贺连星。

　　万幸，那只灾祸死了。

　　鹿北把自己的分析发到了群里，刚好这时贺连星对涂南怨念的苦水倒完，他戳了戳鹿北的腿，一副会积极回答问题的好学生模样。

　　“好人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鹿北看了下时间，摇了摇头，“这个点，我该去上班了。”

　　临出门前，贺连星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扯了扯鹿北的衣角，“卧室里的表弟应该不会再恐吓我了吧……”

　　“你不招惹他就不会。”

　　“噢。”

　　“我要出门了。”

　　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涂南去厨房倒水，拿杯子出来的时候，视线停留在即将出门的鹿北身上，在家门即将合上的时候，涂南冷笑：

　　“哟，好人哥。”

　　鹿北：“？？？？？”

　　“走好。”

　　鹿北：“……”

　　怎么感觉熊孩子是特意出来阴阳怪气他的？

　　温柔的大哥哥离开了，屋里只剩下涂南和贺连星。

　　贺连星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安安静静地坐到了沙发上，他掏出手机，开始查找摆摊攻略。

　　卖什么？去哪里能进到价钱便宜、质量还不差的货，以及在哪里摆摊合适。

　　他的余光瞄到涂南往阳台走，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干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好一会儿，安静了下来。

　　贺连星实在没忍住抬头往阳台看了一眼，只见涂南头戴鸭舌帽，身上已经套上了外衣，人翻到了女儿墙上。

　　贺连星惊呼：“你在干什么？”

　　闻声，涂南撤回了一个往下跳的动作，半拉下眼皮，懒洋洋回应：“跳楼。”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楼？”

　　虽然贺连星不太喜欢涂南，但一个人要在自己面前跳楼，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自己才刚入住进来。

　　他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涂南，试图劝解他：“你别想不开，这个世界没那么糟糕，还是值得留恋的，你还年轻，别那么早地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涂南：“？？？”

　　“你不会是因为我加入了这个家，才想跳楼的吧。”

　　涂南：“……”

　　“我只是住了进来，不会争抢你的东西，不会扰乱你的生活，我其实只是想有家人……”

　　“老子知道。”

　　涂南当然知道为什么贺连星愿意当免费劳动力也要住进来，前世的贺连星也是这样，想有家人，于是流浪的少年找上落魄的少年，两个人成为了一家人，住到了一起。

　　但……

　　“老子跳楼跟你没有关系。”

　　“那是什么原因？”

　　“因为……”逆着太阳光，涂南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因为老子现在想去做好人好事。”

　　贺连星听了，第一反应是：凶恶吗喽终于认识到自己不是个好东西了，想要跳楼结束生命，让这个世界少一个恶人，成就一桩好人好事。

　　“你先下来，好人好事不是这样做的。”贺连星试图劝解。

　　“哦？那你说好人好事是怎么做的？”

　　“我……”

　　涂南从女儿墙上跳了下来，两手插兜朝贺连星走近，说话的调调仍旧是拽得二五八：“贺连星，你跟老子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涂南的气场吓得贺连星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可涂南并没有给他往后退的机会，一把揽住了他的腰，然后用着恶人的语调说出了想让世界美好的话：

　　“来，跟老子一起做个好人吧。”

　　说完，涂南揽人的那条手臂骤然使力，托着贺连星往阳台走。

　　贺连星：“？？？！！！”

　　[他要做什么？！]

　　[不是吧不是吧，他要跳楼还要带上我一起！]

　　[我没有想要做这样的好人呀！！]

　　[就不该多此一举劝阻他的，后悔了怎么办？]

　　[在线等，好急啊啊啊啊啊！！！]

　　“我不要呀我不要呀，你放开我，我不想做这种好人啊啊啊！！！”

　　然而涂南像是没听到贺连星的喊话，带着他，一举翻过女儿墙，从13楼跳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呕——”

　　“好了没有？你已经吐了快10分钟了，肚子里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吐？”

　　贺连星腿脚发软，面色发青，他蹲在花圃带旁边，似要以秽物为肥，对着里边种植的灌木又“呕——”了一次。

　　“好不了……我感觉我的魂还在天上飞，他追不上我跳楼的速度，再等等……等我的魂归位，呕——”

　　又缓了几分钟，追不上的魂终于归位了，贺连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有些恼怒，还有些恐惧：
　　“你早说你会飞啊，害得我以为我要死了。”

　　“老子不会飞。”涂南纠正，“那是跳。”

　　“我说你，放着电梯不坐，非要从阳台上跳下来，还带着我一起，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本事的，你要是跳楼的过程中，手不小心一松，我不就嘎了吗？”

　　“不可能。”涂南丝毫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他斩钉截铁地反驳贺连星：“老子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贺连星很无语，他觉得这个人很难说话，脑子有超级大病。

　　“还吐吗？”涂南问。

　　贺连星品着嘴里的苦味，“胆汁都吐出来了，现在胃里已经没有存货，实在没法吐了。

　　“那走吧。”

　　“去哪儿？”

　　“去做好人。”

　　“我能不去吗？”贺连星弱弱出声。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也需要改邪归正。”

　　“……”

　　涂南一脸邪气：“学做好人，成为好人，好人活命，天长地久，相信老子，这次绝不短命！”

　　贺连星：“我相信……？？？”

　　[……个屁啊！你这个要杀好人全家的表情有说服力吗？什么好人长命，就算能长命，我都没邪过，需要归什么正，啊？]

　　心里这么吼，可嗓子却不敢这么吼出来。

　　毕竟好人哥不在，贺连星怕在吼出来的那一刻，吗喽会病情加重，到时后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他不敢想。

　　只能委屈自己跟上涂南发癫的脚步。

　　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缀在涂南身后。

　　只见涂南插兜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眼神四处乱瞟，身后的贺连星都快跟不动了。

　　这个人到底想带着他做什么好人好事？

　　贺连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再不补充能量，就要昏倒在街道上了。

　　不管了，他不要这样跟着涂南了，填充肚子要紧，于是他停在了一家烧饼铺前，两眼放光地盯着罩子里的烧饼。

　　“老板，给我来个烧饼，牛肉馅的。”

　　“好嘞~8块钱一个哈。”

　　贺连星接过烧饼，正要转钱过去，旁边就多了个人，淡定说：“给老子装三十个烧饼，什么馅儿都可以。”

　　哟~来了笔大单，老板惊喜，随口问：“小伙子，买这么多烧饼是给家里人吃吗？”

　　“不是，老子自己吃。”

　　“自……自己吃啊，这么多吃得完吗？”

　　“别管。”

　　听闻对话，贺连星咬了口烧饼，心里嘀咕：[果然是个饭盆。]

　　下一秒，饭盆指了指他，说出了让他天塌了的话：

　　“他付钱。”

　　贺连星：“！！！！！！”

　　[30个烧饼，资产要减240元。]

　　[〒▽〒命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