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仙度清兰

15、连理枝

　　待人有别？我？卡妙的脸色在一瞬间刷得很冷：“莫信口——”他责备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突然他意识到不知火气自何而来。是因他今夜本不想外出却被硬拉出来？是因他今夜就是心情不好？还是因堂妹说他居然待米罗有别？无稽之谈！舒缓了下口气，卡妙才道：“你又不是不知我的职责所在。不提这些了，你不是出来逛花灯的么？”
　　少女不能满意自己堂兄的这番话，一如先前几次，这些解释在她听来不过太象应付，一味的避重就轻。然而，她终归不愿让自己的爱慕之人为难，又何况自觉方才有失礼数，于是再不作声。

　　如此沉闷地行走了些时候，少女毕竟本性活泼，满街的繁花似锦让她很快就疏导开了心情，再度开始以兴奋欢乐地目光观望点评起来。至于卡妙，他则感觉自己想开了头绪理清了乱麻：他其实是因着职责才奉陪在米罗身侧，再无它原因。若是真有，也不外他也爱好狩猎而已。如此一来他算是心下释然，话语回答间便随和留意了许多——而今在旁人眼中，他们两人倒真是璧人一对了。

　　“堂兄，我想去‘茉宝斋’逛逛，它家进的闹蛾雪柳好生别致。”
　　“嗯。”
　　“你去帮我挑挑可好？”
　　“那里都是女子的饰品，我不去了，让青书他们跟你去。”
　　“……那堂兄你？”
　　“我随便逛逛，烟花要起了。”
　　“我们又如何碰面呢？”
　　“源惜河的月桥旁。”
　　“好。”
　　“……哦，就这样吧。”
　　少女带着奶妈和书童入了店去，卡妙逃也似地立即走开。

　　为何心中又乱了方寸？

　　源惜河的月桥旁——
　　源惜河，月桥旁——
　　卡妙，老地方见哦！

　　没想到……自己竟无意道出了米罗常说的话，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就那么说了出来。为何？脑中尽皆是米罗的身影米罗的话语米罗的笑容？其实是这样，王爷与父亲交情甚深所以我与米罗自幼相识同窗长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他印象深也正常。我之所以会总想起他，不过是因今日我谎称有病拒绝他的邀请同去赴宴如今总有些内疚。而刚才更没什么，那月桥的确是放烟火的地点么。

　　就是这么回事。
　　我自扰什么呢？

　　“哎呦~”肩旁忽有个擦碰就听得有人呼喊，卡妙一愣，下意识地连让两步，转头见几位女子窃笑推怂着，一位红衣女子步出来娇嗔：“这位公子，如何这般不小心？方才撞得奴家的肩好生疼痛。”
　　“对不起。”
　　“罢了罢了，大家少爷都是眼高于顶的，哪里能注意到我们这些小百姓？只能怨自己走路不当心呢。”
　　“姑娘误会了，在下绝非故意。”
　　“您说是就是喽，”红衣女子眉蹙得委屈却目带风情，“奴家哪里敢争呢？唉……”
　　“这……”卡妙一时不知如何应付，“不知在下如何赔礼才是？”
　　“嘻，岂敢呢？”红衣女子轻轻一笑，走近了道，“我们姐妹几个正欲去观赏烟花，却不知公子，可愿作陪？”
　　“……”
　　“怎么？”红衣女子忽然伸指轻轻一点卡妙的胸，含媚笑道，“公子难道还会怕了我们这些弱女子不成？”
　　几位女子嘻嘻哈哈地笑在一处。
　　“借过。”卡妙眉一紧，就挤入了人群。

　　卡妙，走这边走这边。
　　拉紧了他的手，就毫无商量地带路。
　　你干么？
　　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又浮现出来，偏生还是那满目的认真，让他无法生气。
　　怕你被人纠缠啊！有我跟着就没问题了！
　　重阳那日，米罗拉他去登高，如是说道。

　　米罗——

　　转望之下，却俱是那陌生的脸庞：带笑的，谦和的，礼貌的，高傲的，蛮横的，淡漠的，不快的……没有一点熟悉的影子。
　　没有他。
　　那一刹那，空落和失望感紧紧地攥住了卡妙，即便只是那么一瞬——却分明清晰到无法忽略。

　　荒谬。

　　怎么会有这等事发生！

　　他只是我的好友，我只是他的好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深深地舒了口气，卡妙竭力挥去一切困惑与厌烦，开始随着人流向源惜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