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星辰未眠》禾草春生

12、12. 谁是嫡长喵

　　城市华灯初上，市中心霓虹灯缭乱，五颜六色闪烁的灯光将汉城的主干道照得如同白昼。

　　夏星遥的住所离市中心不算太近，但也说不上远，周围公交地铁也都齐全，去公司上班通勤就不到半个小时。她当时回国就是图这里地段方便，于是在此处的老旧居民小区里租了一间房。

　　房子有些老旧，也没有电梯，平日里来来往往活动的都是些上了岁数拿退休工资的老人，像夏星遥这样的年轻人很少。但是夏星遥却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安静又舒适。小区周围的绿化也做得不错，一颗颗常青树围绕着小区楼栋拔地而起，既可遮阴纳凉，又能净化空气。

　　老年人一般都睡得很早，差不多天一黑，小区里就没什么动静了。夏星遥归心似箭，带着顾时回到小出租屋的时候，刚刚过晚饭的点。所以一路上没什么人，夏星遥也不用担心被某些爱背后嚼舌根的老奶指指点点。

　　虽然在这里没有夏星遥认识的人，但她知道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恶意无处不在，尤其是上一辈的老人，尤其是对像她这样出来工作讨生活又不结婚的年轻女人。

　　男人同时玩弄多个女人的感情，就会被他们夸作风流倜傥，收心回归家庭又会被称赞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男朋友交多了则会被骂为□□，不知廉耻，哪怕只是喜爱打扮，也会被冠以招蜂引蝶、狐狸精的蔑称，更不用谈是晚上带男人回家了。

　　夏星遥不怕流言蜚语，但她也知道唾沫星子也可以淹死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这样想着，夏星遥带着顾时穿过了居民楼之间狭小逼仄的小路，来到了自己租住的哪一栋楼下。打开楼下的铁门，跺两下脚，楼道里昏黄的声控灯亮起。她和顾时一前一后爬上拥挤老旧的步梯，到了四楼。

　　顾时听话地跟在夏星遥身边，像个到新环境还不太适应的小孩，对一切感到既陌生又好奇。

　　夏星遥站在门口，熟练地从包里翻出钥匙。钥匙刚插入锁孔，还没扭动，夏星遥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啪嗒”一声，夏星遥扭动锁芯，大门打开，黑黢黢的房间里急匆匆地闪过来一团毛茸茸的生物，不由分说就往夏星遥腿上扑棱去。

　　借着从门外走廊照进来的昏黄灯光，顾时看清了那是一只猫，一只胖乎乎的起司猫。圆溜溜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映出黄绿色的光泽，如同价值连城的珠宝。

　　夏星遥来不及走进屋，急匆匆放下手中的物件就抱起了许久未见的小猫咪。

　　“团团！妈咪好想你！”夏星遥把热乎乎的团团抱在怀中，听着它撒娇的叫声，恨不得一口气把这么可爱的小猫吃进肚子里。

　　团团也有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妈咪，乖巧地躺在夏星遥怀中，一个劲用头往夏星遥的身上蹭。

　　“团团，你都饿瘦了，是妈咪没照顾好你，这个星期妈咪再去超市给你买猫罐头！”刚满一岁体重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十五斤的小胖猫团团此刻在夏星遥的怀中兴奋地虎躯一震：喵！又有猫罐头吃咯！

　　夏星遥和小猫亲近了一会后，胳膊也酸了，于是放下团团，拿起行李进屋，团团接触到地面后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夏星遥回过头，这才注意到身后的顾时，一直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

　　“进来吧，顾时。”

　　顾时跟着夏星遥一起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夏星遥的小窝。

　　进门右手处是一个小小的厨房连着吃饭的餐桌一起延伸到客厅，客厅面积不大，摆上了一个有些褪色的懒人沙发之后，就没多少剩下的空间了。整个房子里只有两个单独的房间，就是在客厅最里侧的卧室还有洗手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出租屋虽然不大，但是在夏星遥平时的精心打理之下，也显得十分温馨舒适。

　　夏星遥随意收拾了一下，腾出了一块能坐人的地方就示意顾时坐下了。顾时端正笔直地坐在客厅中央，像极了上学时班级里面那些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讲的好学生，脊背挺得直直的，没有一丝松懈。

　　夏星遥看着他紧张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于是拿出了自己的平板，递给顾时：“想玩什么自己调，姐姐先去洗个澡，等会出来给你弄吃的。”

　　夏星遥看着顾时接过平板后，便去卫生间洗漱了，在医院躺了几天，她觉得自己现在呼吸中都带有消毒水的味道，她要好好洗个热水澡，冲淡一下身上的疲惫感。

　　夏星遥洗完澡出来，走到客厅里想看看顾时在干嘛。结果眼前的画面简直令她目瞪口呆：顾时学着团团的样子四肢着地蹲坐在自动喂食器前，正低头吃着团团的猫粮！

　　而团团则是一脸淡定地坐在一旁，小尾巴向前卷住自己的前脚，神情傲娇，好像在说：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竟然和本喵抢食猫粮，本喵才不屑于这干巴巴的食物，都让给你吃好了。明天妈咪就带本喵去买猫罐头，到时候馋死你！

　　夏星遥两眼一黑，头发还没擦干，就急忙走过去拉住了还想要继续吃猫粮的顾时。

　　“顾时，你怎么吃猫粮啊！我说了等一下给你去做吃的呀。”

　　顾时转过头，嘴巴里面还有许多没能咽下去的猫粮。

　　“快吐出来，傻孩子，这不是人吃的。”

　　顾时眉眼低垂，还是很听话地吐出了嘴巴里剩下的猫粮。团团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夏星遥和顾时，在团团的世界里，它只有夏星遥这一个主人，所以新来的这个叫顾时的人类一定也是夏星遥的宠物，并且根据先来后到的规矩，顾时是比它还要低一级的存在。

　　团团：我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嫡长喵，你还想和我斗，看我妈咪怎么收拾你！略略略，你瞧她现在连猫粮都不让你吃啦···

　　顾时好像看懂了团团神情里面的挑衅与傲慢，一人一猫刀光剑影般盯着彼此，谁都不肯服输。

　　“为什么它可以吃，我就不行？”顾时十分委屈，在他眼里，他是一只小狗，也是夏星遥养的宠物。现在这个家里，团团是他的竞争对手，他必须要向团团宣誓主权，不能让团团一个人霸占夏星遥！

　　团团无辜：我们喵喵大王更多时候喜欢安静和独处，那和你们小狗一样天天需要陪伴！

　　夏星遥听了顾时的话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和团团吃醋了：“顾时乖啊，不是不给你吃。团团是小猫，所以才能吃猫粮的···”

　　还没等夏星遥解释完，顾时又委屈说道：“那是不是只要做你的小猫就可以吃猫粮了？我不要当小狗了，遥遥，我要做你的小猫！”

　　面对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顾时，夏星遥真想给他来上两拳，要不是看着他现在认知和小孩子差不多，夏星遥觉得自己真的会忍不住。

　　“顾时，你是人，不是小猫也不是小狗，更不是其他的动物。你是人，你知道吗，和我一样，是人！”夏星遥尝试平复心情，给顾时解释道。

　　“做人有什么好的呀，我不想做人，我就要做遥遥的宠物！”顾时开始和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起来。

　　“那顾时，你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做人，想要做动物呢？”

　　“因为我想被遥遥摸摸头，想一直跟在遥遥身边！”

　　“你做人，姐姐也会一直跟在你身边呀！”

　　“你骗人！我就要做小猫！”顾时撅起嘴巴把头侧过去，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

　　“姐姐没有骗你，是真的，顾时以后做人好不好，不要再做小动物了？”

　　“不好！”顾时的声音有些哽咽。

　　夏星遥用双手将顾时的脸蛋摆正，这才注意到有豆大的泪滴从他眼眶中划出。“诶诶诶，顾时你怎么哭了？”夏星遥手忙脚乱用衣袖擦去顾时脸颊上的泪滴。

　　顾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呢一样，浑身止不住颤抖。他哀求似的抱住夏星遥的胳膊，用脸小心翼翼去蹭她的手臂，呜咽到：“遥遥我听你的话，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顾时，别怕，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小猫还是小狗还是人，姐姐都会一直爱你的。”

　　“好···”顾时吸了吸鼻子，“那我要做遥遥一辈子的小狗，永远只对遥遥一个人好！”

　　以前夏星遥是不相信承诺还有誓言这种东西的，她觉得口头上说的话就好像是一张空头支票，等不到兑现的那一天。而给予承诺的那个人，更是令人憎恨，不仅给人虚无缥缈的希望与幻想，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展示了自己的深情与慷慨。

　　所以夏星遥从不相信所谓的海誓山盟，也绝不给予对方自己无法实现的承诺。

　　但此刻，夏星遥的的确确为顾时感到心软，让她明白，或许誓言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证明永恒，只那一瞬间的爱与真心就足够回忆永久。

　　“顾时，别怕，我不会再次丢下你了。”

　　安抚完顾时，夏星遥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跑去厨房开火下了一锅挂面，没有多余的配菜，就洒了点葱花加了点调料，整个出租屋里都洋溢着食物的飘香。

　　顾时肚子也饿得不行，他眼巴巴坐在餐桌前面等待。本来躲在角落里的团团闻到香味也钻了出来，它跑到厨房里围着正在干活的夏星遥转来转去。

　　“团团，别闹，妈咪在做饭，小心热汤洒到你身上了！”夏星遥的语气里稍稍带了一点凶意，聪慧的团团一下子就听出了妈咪话里驱逐的意思，于是马上跑着离开了厨房。

　　另一边目睹了这一切的顾时，心里暗自得意，给团团丢过去好几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哈哈哈，被遥遥批评了吧，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小猫，到处惹事，遥遥是不会喜欢的！就算你比我先到家又如何呢，遥遥最喜欢的还是像我这样听话乖巧的好狗狗！

　　团团看着顾时贱贱的坏笑，心里也不畅快，扑棱一下又跑到顾时脚旁，用肉嘟嘟的爪子一下下抓挠着顾时的裤脚。

　　团团：看我的超级无敌喵喵爪，挠死你！

　　顾时：就你这小胖猫，还和我斗？顾时轻轻一抬腿，肉乎乎的团团就因为重心不稳朝后四仰八叉地翻了过去，好在团团浑身脂肪多，它也不感觉疼，只是浑身剧烈地震了一下。

　　团团费了好大劲才翻过身来，又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朝顾时的小腿扑去。团团：本喵今天一定要让你的裤腿变成流苏！

　　此时夏星遥正好做完了面，分成两碗，端在手上朝餐桌这边走来，她看到团团正和顾时打闹成一片。

　　“真好，我还担心你们两个互相不对付呢，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两个熟得很快！”

　　团团：污蔑！纯纯就是污蔑！本大王才不会和它这个愚蠢的宠物交好，除非给我一百根三文鱼海鲜猫条，还要外加五十个走地鸡兔肉猫罐头，三十盒猫薄荷小饼干，一大箱绵绵慕斯泡芙夹心猫粮，两大罐三拼鸡肉冻干，还要全自动激光羽毛铃铛逗猫棒和全新的猫爬架······

　　顾时内心：遥遥姐姐只能喜欢我一个人，迟早有一天团团你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顾时表面：“遥遥姐姐，我想和团团玩，可是团团一直抓我，都快要把我的小腿抓伤了！姐姐你快看啊，团团它还在抓我···”

　　团团：啥？你说啥？别欺负我不会说话就给我背上这么一大口黑锅！

　　顾时：呵呵，世子之争，向来如此！

　　“没事的，团团它不会真的抓伤人的，它就是喜欢缠着人，又菜又爱玩。”夏星遥看着团团不停在顾时伸着爪子但毫无攻击性的可爱样子，放下面碗，抱起团团，“团团，你和顾时要和睦相处哦，不可以再抓顾时了！”

　　团团：哼，看到没有，这就是嫡长喵的实力，无需解释，妈咪自会为我辩解！

　　顾时：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