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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当时天边突然炸响一声巨雷,院子里点的烛火也全灭了,夫人和老爷都吓得不行——”

      “却不曾想,待道长引来天火将院子重归光明之后,小姐你便醒了!真是神了!”

      苏鸢正在听侍女向她描述唤醒她的那场神秘的招魂仪式。

      眼前的侍女名为青枞,而据她所说,苏鸢三年前不慎摔下山崖,不幸当场昏迷。沉睡整整三年,直至这位道长路过他们家讨水喝,断言她是魂魄离体,因而才始终无法苏醒,须先将她的魂魄招回,才有机会将她唤醒。

      至于为何要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的事。

      因为苏鸢人虽是醒了,却记忆全无,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印象。

      “都招回魂来了还不能直接唤醒,只是‘有机会’,听起来完全不像得道高人,而是江湖骗子。”

      苏鸢对此如是评价道,青枞则持不赞同的神色:“那叫谦虚。再说小姐你这不是已经醒了嘛,就证明道长是有真本事的。”

      苏鸢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她醒来后便听说,那位真人不露相的道长不顾苏家父母的苦苦挽留,连报酬都没拿,急吼吼地便离开了。

      但看着不像不慕名利的世外高人,倒像是这地儿有人要追杀他似的,慌得不行才赶着跑路了。

      ——

      十余日后,苏鸢就知道那位道长急吼吼跑路的原因了。

      她的猜测不幸成真。

      原来真是因为这地儿有要追杀他的仇人在,这个仇人甚至还是当今圣上!

      当一个太监带着一伙兵士将苏家大门团团包围时,苏鸢还在喝药。

      苦得让人不禁作呕的药汁刚入口,苏鸢便被一个兵士压住双手,带到了苏家前院。

      苏家父母也正被兵士押在此处,二人背对苏鸢,跪在她面前,正与那领头的太监抗辩,显然此事全然不在他们意料之中。

      恶心的药汁这会儿是既不能吐出来,但也实在难以下咽,苏鸢的表情扭曲得让压住她双手的兵士甲都一阵错愕,心想自己有这么用力吗,怎么这小姑娘疼得要变异成恶鬼了似的。

      “大胆!国中明令禁止道士作法,你们夫妇二人却明知故犯,更是与那潜空妖道私下勾结,还将他放虎归山,如此罪行,陛下便判你们一个满门抄斩!”

      苏鸢好不容易把那口药汁勉强咽了下去,头脑这才清明了几分,此时却听到这样的噩耗。

      什么,满门抄斩?!

      因为一个道士,皇帝竟然就要杀了他们全家,难不成这道士害他断子绝孙了?

      潜空妖道……原来真有仇人在追杀那道士,甚至还是皇帝,他惹谁不好,惹到全天下最惹不起的人,可把他们家害惨了!

      太监此话一出,原本争辩的苏家夫妇二人也如霜打的茄子般静默了下来,不再出声。

      那太监见此,冷哼一声,扬起手中的拂尘一挥:“来人,将他们全数押往天牢,等候问斩!”

      苏鸢苏醒不久,身体也尚未恢复周全,且面对训练有素的兵士,她一介闺阁女子也难以反抗,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父母被兵士们押往天牢。

      天牢的陈设几近于无,简陋无比,牢房内空间狭小,仅有一张石床摆在墙边,一伸手便能碰到牢门。瘦弱如苏鸢,在牢房内也仅能略微转身。

      墙上连通风的小窗也不开一扇,唯一的光线来源便是顶上悬挂的一盏昏暗油灯。

      进入天牢的大门后,苏鸢便与父母分开被押往不同的牢房,也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处,又怕贸然询问惹怒值守的兵士,毕竟自己已是等死的阶下囚。

      心下焦急,又不知自己如今能做些什么。

      急也无用。苏鸢逼迫自己转移注意,静下心来观察四周,发现自己这间牢房与守卫室相距不远,能够听到守卫室中轮值兵士的谈话。

      “……太子殿下如今二十好几了吧,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着急?”

      “阿大,你这自己成了家便喜欢催别人成家的毛病又犯了?平日里关心关心咱们兄弟的婚事倒也罢了,谁借你的胆子,连当朝太子也敢议论?小心隔墙有耳,明日便拿下你这项上人头!”

      “要我说你就是太小心了,也不想想咱们这是什么不毛之地,琐事一堆也没油水,哪儿会有人打这儿的主意。说说罢了,我说的也不是假话,况且太子殿下出了名的宅心仁厚,岂会怪罪咱们这等下臣。”

      “……说的也是。不过这事确实稀奇,太子殿下哪哪儿都好,便是这府中至今空无一人、亦无所出惹人诟病。陛下也不是不急,但据说,其实与那传言有关——”

      之后的话,苏鸢便没再听了。

      这二位兵士的几句谈话给她提供了一点儿灵感。

      一点儿胆大包天、铤而走险的灵感。

      说到太子,苏鸢也有所耳闻。

      太子乃中宫皇后所出,三岁时便被立为储君,成为板上钉钉的天子接班人。

      而太子也不负众望,幼时便聪慧过人,六艺皆通;长大后又政绩颇佳,且宅心仁厚。朝野上下对这位太子均是十分满意,堪称民心所向。于储君一道,可谓是已臻圆满了。

      唯一惹人诟病之处,是他有“克妻”的毛病。

      传言中,皇帝曾为太子先后订下三桩婚约,可是还不等婚事昭告天下,女方就全都不明不白地死去。

      整整三位未婚妻,无一幸免。

      不过并未经人证实这三位未婚妻确凿存在,更无她们死讯的实证,是以,只是京中私下流传的传言罢了。

      时至今日,太子府中依旧空无一人,也无姬妾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而他已经成年的兄弟们,不说儿女绕膝,但正妃侧妃都一应俱全,哪怕是他刚及冠的弟弟,孩子也已经满月了。

      虽说他的兄弟们生再多孩子,对他的储君地位也威胁不大,因为他做储君确实做得过于完美;但若是等他登基后,膝下依旧空空,必然会影响他皇位的稳固性,是以皇帝对太子的继承人问题十分忧心。

      青枞虽然只是个侍女,很爱讲故事,除了按照苏家父母的吩咐给苏鸢讲过去的事以外,也爱给她分享些京中时兴的八卦传言。

      太子克妻的故事,就是苏鸢听青枞讲八卦时知道的。

      苏鸢还纳闷,青枞这妮子胆量这么大,连当朝太子这种不知真假的传言也敢当八卦讲出来,不怕掉脑袋?

      但如今,为了不掉脑袋,也为了苏家上下满门的性命,她或许只能拼一把,强行碰瓷这位太子了。

      ——

      那太监将他们押往天牢后便离开了,只说要他们在牢里等待处刑,但并未明言他们的死期,或是按照律例秋后问斩,也可能皇帝心情不愉,明日便传旨将他们处死。

      因而苏鸢的时间所剩不多,她只想借此一试,冀望得以争取时间来为自己和家人脱罪。

      苏鸢气息一沉,在心里打好与值守兵士争辩的腹稿,便扯着嗓子喊道:“来人,我有要事禀报陛下!”

      值守兵士们正觉无聊,很快便来到苏鸢面前,很想听听她这等死之人究竟有何要事能禀报陛下,饶有兴味地发问:“小丫头片子口气很大嘛,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要事啊?”

      苏鸢眼睛一闭,又即刻睁开,作破釜沉舟状大声道:“我腹中怀有当今太子的骨肉!”

      闻言,原本气定神闲的两名兵士立时怔住。

      这、这么大的要事,是他们能听的?

      ——

      不到半天的光景,苏鸢就站在了皇帝起居的重华宫前殿。

      殿中唯有三人,殿上端坐的皇帝,侍立于他下首的太监,以及殿下忐忑不安的苏鸢。

      知道陛下关心太子的继承人问题,是以她才冒险撒这么一个弥天大谎,但不曾想他的关心竟然到此种程度,竟立时便有空闲来召见她,不是说陛下励精图治、日理万机吗……

      这下,兴许不必在天牢等死,而是即刻便要往鬼门关去了。

      “你说,你怀了太子的孩子?”

      皇帝威严的嗓音如惊雷一般在苏鸢耳边炸响,语气并不如何严厉,但心虚的苏鸢还是吓得身子一抖:“确、确是如此……”

      “可据朕所知,你昏迷三年,苏醒至今不过十余日,世间竟有如此神医,怀胎不到一月便可诊断?”

      苏鸢硬着头皮扯谎,将黑锅一股脑安到那该死的道士头上:“陛下是因那妖道才要将臣女全家治罪,自然知晓他是有几分本事的,臣女吃了他给的可判断是否有孕的丹药,如此才得以知晓。”

      按律不可直视天颜,是以苏鸢进殿之后便一直把目光钉死在地上,若非还得顾忌仪态,殿前失仪亦是大罪,她其实更想直接把头埋进地里。

      “抬起头来。”

      结果皇帝突然让她抬头,苏鸢只好强装镇定地抬起头,正面接受来自天子的审视。

      “如此说来,你短短十余日便与太子私相授受,甚至珠胎暗结?”皇帝的目光极具威慑力,“哪家女儿会这般不成体统,依朕看来,倒像是想挟胎上位,心思不正!”

      苏鸢吓得立刻跪倒,额头贴紧冰冷的地面,脑中思绪疯狂涌动。

      “并非如此!其实臣女三年前就已与太子殿下定情,但后来不久便意外昏迷,好不容易苏醒过来,才有缘与太子殿下重续旧情……因而一时意乱情迷失了分寸,事后臣女害怕怀孕,便用了那道士给的丹药。”

      为了自身以及苏家上下一干人等的性命,苏鸢只好把这些临时想到的瞎得没边儿的话一一说出口,但越编越没底气。

      皇帝却越听越感兴趣,目光甚至柔和起来,说话也微带笑意:“那这么说来,你昏迷三年,太子也一直苦等,直至你终于醒来,太子按捺不住心头的相思之情,便在祭月节当晚出宫与你私会?”

      陛下竟有如此想象力,还能想出什么祭月节私会的前情,都不必她费心编些瞎话了。

      苏鸢一边腹诽,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陛下英明、陛下圣明——”

      点到一半,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什么私会?

      苏鸢心下惊疑不定,心跳起伏之际,静谧的大殿之中突然响起一阵渐近的脚步声,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越来越清晰。

      “子誓。不如,你来说说?”皇帝的声调忽然上扬。

      不必多说,这位自然是被自己碰瓷的主儿,传言中那位克死三任未婚妻、至今孤家寡人的太子了。

      苏鸢欲哭无泪,但又自觉干脆破罐破摔,索性直接往来人的方向看去。

      一身着紫色袍服的男子正缓步行来,长身玉立,端的是风度翩翩,又在君子风仪之外,令人领略到三分天家威严。

      感受到苏鸢的注视,太子的目光也随之转动,与苏鸢的视线对上,眼中竟是洋溢着温润的笑意。

      苏鸢有些困惑。

      这位太子……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祭月节上,她和青枞去放灯祈福,结果不小心走散,她在桥上撞到的怪人……可不就是眼前的太子殿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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