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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二十六)

      夜渐渐深了,教徒们也纷纷或靠着树干、或席地而卧,就地准备休息。黑小虎一挥衣摆,正待离开,寒风吹过他的脖颈,让他忍不住心头一冷,似是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蓝衣少年,吩咐道,“蓝兔宫主诡计多端,将她捆到本少主的帅帐中,本少主亲自看管。”

      身后的跳跳轻轻挑了挑眉,没有言语。黑小虎这人口是心非,蓝兔想来不会吃什么苦头,于是也就回了自己的帐子。是夜,一阵风悄悄掀开了帐帘,本就睡得浅的跳跳猛然睁开眼睛,双耳留意着身边的动静,突然抄起身边的长剑,朝着发出动静的地方刺去。他的剑还未出鞘,便觉自己的肩上押上了沉甸甸的剑柄。

      “阁下好身手。”跳跳心知这人武功在自己之上,也大抵明白这人为何而来,倒也不慌乱。

      “之前紫云剑主的事情还没有谢过你,深夜叨扰,还望尊驾见谅。”虹猫语气熟稔地开口,似乎如今剑指跳跳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长虹剑主道谢的方法也让本护法甚是开眼。”跳跳不咸不淡地刺他一句。

      “事急从权,尊驾行事神秘,实在让虹猫不敢不防。”虹猫面不改色,“我此次前来只想请尊驾与我在魔教寻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潜藏,待蓝兔伤好后,我自会寻机带他离开。”蓝兔的箭伤未好,现在不是救她的最好时机,只能先暂等些时日了。但虹猫又放心不下蓝兔自己在魔教大本营,于是才紧急易容变装来到了这里。

      “好。”跳跳一口应下,虹猫的剑也迅速放了下来。然而就是在虹猫放剑的功夫,跳跳突然回身,抓住他的衣襟,平素那双置身事外的桃花眼中隐隐有怒意浮现,“虹猫,你若再护不好她,就莫要与她相伴。”

      虹猫怔愣了片刻,悔意在心中划过,话语中却不肯让步,“我们一路扶持到现在,不必护法多言。”

      护法,好一个护法。跳跳那双白玉一般的大手青筋绷起,若他不是这该死的魔教护法,若他不用卧底在这污浊之地,也能做回那个潇洒风流的江湖侠客——跳跳强压下心口泛起的戾气,终于松开了手。

      “我的人会带你去炊事营做个打下手的,你的身份就是猪无戒(跳跳刻意咬紧这三个字)无意间捡的乞儿,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不会多管。”跳跳揉了揉眉心,在黑暗中仔细端详了片刻虹猫戴着的人皮面具,警告道,“旁人或许认不出,但黑小虎是个易容术的高手,你在他面前可不要大意。”

      虹猫点点头,将长虹剑收回在伪装的不显眼的木制剑鞘中,对跳跳拱手道,“适才多有得罪,还望阁下海涵。”

      收拾好心情的跳跳对他回以了然一笑。

      魔教对教徒管理虽然严格,但黑心虎毕竟无力掌控全局势力,暗中他们几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不受人干涉的势力,也正因此跳跳才敢悄悄将虹猫安插下去而不受人怀疑——到时候追查下去,这个破坏了黑小虎计划的“上面人”是谁,马三娘、猪无戒……比他跳跳不安分且适合背黑锅的人多了去了。

      “蓝兔宫主,你们七剑合璧纵使成功也会元气大伤,倒不如弃暗投明,魔教对待下属可一向宽厚。”黑小虎还怀着不与蓝兔为敌的私心,正要劝说一二,却见女子往日那双炯炯有神的瑞凤眼已经轻轻阖上,连呼吸声都透着轻缓,也唯有这时她的口中才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呻吟声。

      黑小虎眉心蹙起,摸了摸蓝兔滚烫的额头,恐怕是她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热,当即命人将随从医师请来。

      在黑小虎的死亡凝视下,大夫战战兢兢地将箭拔出,又嘱托道,“少主,只要服下这贴药,便可无碍了。”

      过了一整夜,蓝兔蓦地睁开眼睛,立时发觉身下不再是冰冷的泥土地,而是柔软的床榻,她“噌”一声弹坐起来,不禁扯动腿上的伤口,忍不住拧眉倒吸一口冷气。

      “本少主费心思将你救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这般冒失的。”黑衣少主坐在床对面的木凳上,见蓝兔终于醒来,冷哼一声,“区区箭伤,蓝兔宫主竟昏迷一夜才醒,以后可要勤练武学才行。”

      “我昏迷了多久?”帐外的青光昭示着天刚蒙蒙亮,而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明显已经快到了傍晚……思绪回转,蓝兔没在意黑小虎的冷脸,反而难得大大方方地向他拱手道,“那本宫主还要多谢少主的照顾了。”说着,她就要起身下榻,不再“鸠占鹊巢”,然而脸色更加黑沉的黑小虎一把摁住蓝兔:

      “本少主既然有心招揽蓝兔宫主,就不会斤斤计较这陈蕃之榻。”

      这话听得蓝兔一愣,眼眸中染上几分复杂之色,“可若是我不愿当你的徐孺子呢?”

      “由不得你不当!”黑小虎一抖衣袖,霸道的气质毫不遮掩。

      火房。

      虹猫在这炉灶生火已有几日了,偶尔休息时也会和身边的教徒闲聊一二。他们都对黑心虎奉若神明,对于教派内隐隐约约的派系斗争也都津津乐道,只是以他们的身份还不够资格掺和进去。

      火房中资历最老的伙夫专门负责给黑小虎和跳跳这样有身份的人做饭,空闲时还经常喜欢给他们吹嘘自己在少主面前的见闻。

      “老余头,那玉蟾宫的小白脸有啥厉害的,让少主对他这样好,连自己的床都让出来?”一年轻教徒忍不住问道。

      “嘘!这话可不许再讲,你且看着罢,少主对这玉蟾宫宫主可不是一般的在意。那日我去少主帐里送饭,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虹猫心里一紧,忙催促道,“老余头,快别卖关子了!”

      “那蓝兔宫主喝药时,苦涩得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还没说什么,少主就让我每次熬药时必须准备好蜜饯。”

      “蜜饯?这深山老林里,蜜饯可不多啊,”虹猫有意继续试探,调侃道,“老余头,如果蜜饯吃完了,蓝兔宫主还要喝药,你可是要吃瓜落了吧!”

      “去去去!小没良心的,”老余头翻了个白眼,“蓝兔宫主明天就不用再吃药了,他的伤原本就恢复得很快,若不是少主非要我熬够一个疗程,我才不给自己找活儿干呢。”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虹猫垂眸,掩下眼帘下的谋算。

      (二十八)

      万物归于静谧,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自从蓝兔受伤后,黑小虎对她就甚为礼遇,不仅不再用绳子将她捆得严严实实,还将自己的营帐让了出来,只不过派他身边的精锐严加看守。蓝兔说他不喜和生人睡在一处,黑小虎就自愿将营帐让了出来,只不过这下,苦的是——跳跳。

      “黑小虎,你为何不让别人多给你扎个帐子,非与我挤在一处是何意!”跳跳摁了摁跳动的太阳穴,虽说真让黑小虎与蓝兔共处一室,他确实放心不下,但是黑小虎已经拉着他对弈了三个晚上了,铁打的人也是会犯困的!

      “我只不过是担心他晚上偷偷做些手脚,你这里离我的帐子最近,蓝兔那里有什么动静我好知晓。”黑小虎面上一派冠冕堂皇,接着就正对上跳跳“你在骗鬼”的怀疑眼神。黑小虎承认,主要的原因是他一躺下,蓝衣宫主的身影就怎么也挥之不散,往事种种似乎悉数浮现眼前,让他难以入眠。

      黑小虎将蓝兔的冰魄剑收在了身边,总是忍不住望着出神。每次到了饭点儿,就跑过去和蓝兔一起用膳,美其名曰“招揽贤才”。跳跳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丝毫不想点醒他的私心。

      那日中午来送饭的是个生面孔,只可惜黑小虎近来杂念太多,竟也没过多在意。听送饭的年轻伙夫解释说老余头摔断了腿需得静养三两日,便不再追问,反倒是蓝兔暗含探究地看了那人一眼。

      没过多久,黑小虎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多日不睡才犯困,可沉重的睡意立时让他警惕起来,“蓝兔!”他大喝一声,终是抵抗不住药性倒在地上。

      “虹猫!”意识昏沉的最后,他依稀听到蓝兔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怒意似乎要将理智吞噬殆尽。蓝兔……下次再见,本少主绝不会再对你手软……

      那伙夫正是虹猫,他找准时机用逗逗的安神散药倒了魔教大半人马,而解药则被他掺在了蓝兔的药中,自然无事。剩下的人根本挡不住他们了,白衣少侠撕下人皮面具,熟悉的令人放心的笑容让蓝兔终于卸下防备。

      白衣少侠朝她伸出手,就像无数次两人练成的默契那样,蓝衣宫主毫不犹豫地将手搭了上去。

      (二十九)

      伞坊。

      地上凌乱摆放着许多把纸伞。而和此地此景恰好相和的是,昏沉沉的天空也浠沥沥下起了雨。

      这是虹蓝两人前往奔雷山庄的必经之路。那日黑小虎一醒来就砍了不少人,那双眼眸里的阴鸷让跳跳看了也忍不住隐隐心惊。接着他就利落地整顿人马去伞坊渡口截人,这次他彻底将黑心虎“活捉七剑”的要求抛掷脑后,他下的命令是,“除了蓝兔,不留活口。”

      魔教的人流星一般的飞箭气势汹汹地袭来,却被虹猫和蓝兔撑着纸伞,灵巧地避了过去。那白衣少侠握着油纸伞的手腕儿轻轻一转,锋利的箭矛就被他拨转了个方向,掉头回击回去,那借力打力的手法可谓是炉火纯青,谁看了不说一声:好精细的功夫!

      新仇旧恨一时涌上黑小虎的心头,他再度拉满了长弓,而这次他对准的方向,正是白衣少侠的心口。

      虹猫轻轻挑眉,看着向自己索命的箭矢,不躲不闪,针尖对麦芒一般,也用力对准箭头甩出自己手中的伞。然而这次虹猫错漏了一点,面对铁制的箭矛,以木杆支撑的油纸伞根本无力抵抗,只见箭矢穿透了木头伞柄,带着杀气冲向白衣少侠——

      “虹猫,小心!”蓝兔瞳孔一缩,想也没想就推开了虹猫,那支箭便顺着她的肩头擦了过去,鲜红的血立时浸染了她的蓝色衣衫。

      “蓝兔!”虹猫顿时慌了心神,将她搀扶起来,眼眸里只剩下痛心,“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箭——”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蓝兔轻轻摇了摇头,捂住流血的伤口,“你快跑!”

      “这次我决不会留你一人。”虹猫眼神坚毅,看着四下环绕的伞,顿时心中有了主意。

      “黑小虎,我们来比试比试吧,若你赢了,我们束手就擒;若我们赢了,你就放我们离开。”虹猫脚尖挑起一把油纸伞,撑开在肩上,喊话道,“就比谁先从这油纸伞上落地。”

      黑小虎看着那宛如一对璧人的两人,冷笑一声,“比就比,蓝兔宫主,我会让你看清,谁才是你应该效忠的人。”他立时向空中扔出四五把伞,身形稳稳踩在上面,一招黑虎掏心直直攻向白衣少侠。白衣少侠不慌不忙地脚尖点在油纸伞上,至纯的内力化解了黑小虎的攻击。五彩斑斓的油纸伞飘荡在空中,黑白两道身影打的不分彼此,让蓝兔的心也不禁提起。

      黑小虎攻势连连,一脚横踹将白衣少侠从伞上踹下,白衣少侠在空中调整好身形,站在地上掉落的一把未开的伞柄上,眼眸一转,抄起一把紫色的伞刺向黑小虎。黑小虎运起内力挥向虹猫——他不紧不慢地调转了伞柄的方向,眸中划过得逞的笑意。

      只见黑小虎内力营造的东风将紫伞大力吹起,手握伞柄的虹猫顺势抓住蓝兔的手腕儿,两人早已轻松地借着黑小虎的“东风”飘向江对岸去了!

      “给本少主查,虹猫到底是怎么混进魔教里来的!”黑小虎的眸子阴沉沉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眼中的厉色让人看了便要打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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