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的季节》渔青1993

4、陆家嘴的星光

　　1999年12月31日23:17，安琪在东方明珠塔旋转餐厅的落地窗前校对采访稿。外资企业新年酒会的香槟泡沫漫过杯沿，她在速记本上画下第十七个星号——这是今晚第三个试图揽她腰肢的港商。

　　"安小姐对浦东规划很有见解。"台商林先生将名片推过来，金丝眼镜映着窗外烟花，"听说令尊在海关工作？"

　　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团。安琪端起香槟微笑："我父亲是造船厂的。"余光瞥见侍应生端来的果盘下压着房卡，水晶指甲轻轻将卡片拨进冰桶。

　　跨年钟声响起时，她躲进消防通道。丝袜被安全门铁锈勾破，手机屏亮起夏超杰的短信："江边风大，记得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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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超杰在杨浦码头集装箱上拆开夜校成绩单时，江风正掀起1999年最后一页日历。电焊班结业证书下压着安琪的信，复旦大学抬头的信纸上沾着咖啡渍。

　　"超杰：
　　见字如晤。今日在环球大厦见到你送来的羊毛衫，包装盒上手绘的枇杷叶很传神。夜校老师说你在机械制图课总坐最后一排，但每次作业都多交三套方案..."

　　远处传来汽笛长鸣，他摸出贴身带着的泛黄纸片。那是六年前安琪替他写的初中毕业致辞，在退学典礼上被教导主任撕碎，又被他一片片粘好。

　　"现在把存折密码告诉你：950712。这是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日期，也是..."字迹在这里模糊成团，像是被水渍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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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冬，安夏服饰的记账簿第三页：
　　- 11月7日：购入二手缝纫机（3800）
　　- 11月9日：广交会展位定金（20000）
　　- 11月12日：安律师退掉律所年终奖（45000→入账）
　　- 11月15日：夏定制西装（1200←划掉→改买两套工人制服）
　　- 秘密账户：替安母还清酒水债（8000）

　　褶皱的页脚用铅笔写着："今天阿琪胃疼，要记得买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