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逢春》西界屿

2、第 2 章

　　柳辞回到房内，将李源给她所有这段时间搜罗到疑似关于这件事的信件、线索全都看了遍，直到夜半更深，烛灯燃尽。

　　按照名单上的人，柳辞首先去了最近的岭南西道，邕州地界。

　　路上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硬是把五天的行程压到了两天多点。
　　刚到邕州地界，天蒙亮，城门还未开，于是她进了路边的茶亭，准备吃点东西。

　　“客官要点什么？”一坐下，柜台就有人跑出来。

　　“可有水面？”

　　“有的有的，这就给客官上。”

　　“有劳。”

　　见那小二将桌上的铜板收走，柳辞环顾四周无人的店面有些无趣，而后双眼无神的盯着洒在门口的点点微光。

　　“这位师父要点什么？”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她放空的思绪。

　　“可有水面？”泠泠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小二像是觉得有些巧，忍不住笑了声，“有的，师父这边坐，马上给您上。”

　　柳辞听见这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禁蜷缩了下手指，低下头挣扎几番还是回头看去。

　　似乎是没有料到前面的人会回头，那人正喝茶的手顿在空中，“原是姑娘，贫僧还说瞧着有些眼熟。”

　　“正巧了，云水师父。”柳辞起身坐到他的对面。

　　云水拿了个茶盏，给她到了茶水推到面前，“那日姑娘走得匆忙，在下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过。”

　　“萍水相逢，不过举手之劳。”柳辞托着腮喝了口他到来的茶。

　　二人心怀各异，都知道对方来历或许不简单，在一个谜团重重的屋子里相遇，话没说几句但交情却是填上了一笔，而如今又在这里再次相逢，一次说是巧合，二次就要心存怀疑了，两人各自喝着快要见底的茶水，一阵无言。

　　“来了！”小二的声音犹如锋刀破开了面前若有若无的冰障。“二位吃好，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多谢。”二人一起说道。

　　小二说着哈哈，“二位客气客气了。”

　　柳辞挑着面，抿了抿唇，心里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终于是问出口，“敢问师父来此是为何？”

　　云水嘴里还叼着口面，见她开口，立时抬起头几口吃完还含在嘴里，“游历。师父告诫我若是要悟道便要入凡尘，在凡尘中寻自己的道。”

　　“原是如此。”柳辞挑眉勾了勾嘴角，“那当真是巧了，我是来此游耍的。”

　　闻言云水面上不露，但眼底晃过的惊慌还是出卖了他。

　　“不过。”柳辞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很可惜不能与师父同行这一路了，我有个朋友还在城内，要与他同行。”
　　柳辞状似苦恼，“要不师父同我们一块？人多好玩，保不准你看到的道更多。”

　　云水清寂的面庞似乎有些龟裂，“不用了，多谢姑娘好意，贫僧一人就行，说不准在路上还能与姑娘再遇见。”

　　“我瞧师父有些眼熟，可是在慈光寺修行？”

　　“正是。”云水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之前竟然见过，“没曾想姑娘之前竟见过在下。”

　　“我也没想到早在之前我就见过你了。”说完，柳辞也不在纠缠，草草几口吃完就欲踩着点进城。
　　“快到点了，我便先行一步。浩浩江湖还望能与师父再相逢，届时不知师父能否为小女子解惑几问。”

　　“敢问姑娘姓名。”云水放下筷子起身，合十双手放在胸前。

　　“柳辞。”

　　太阳升起，晨初的阳光有些刺眼，将她的周身渡满了金光，活像是从太阳里走出来的神仙，不过这神仙越走越远，云水忍不住往前跟了几步。
　　“师父，您看还要带点什么走吗？”小二在旁问话止住了他还想上前的脚步。

　　“劳烦您帮忙装满水袋。”

　　柳辞翻身上马却没急着往城门走，而是任由马儿慢悠悠的踱步。

　　路两边的芦苇随着风摇曳，上面的飞絮散漫在空中，柳辞挥了挥，从腰封中摸出个小竹筒，从里面抽出张纸条，又抽出一支水笔。

　　“查慈光寺，云水。”

　　写完后往上面到了种药水隐去字迹，将纸卷成筒，复又取出颈间的铜哨吹了吹，分明无声，却不过多时招来了只鹰。

　　柳辞将纸卷系在鹰的爪上，从包袱中摸了块吃食喂给它，手臂一震将鹰放飞了去。

　　“踢踏踢踏。”马蹄落在土路上发出声响，恰似她现在轻快的心情。
　　因为她发现当初给他提醒的选择或许是对的，她想，也许他就是那个她猜测的人，而他们当真是在很多年前就见过了。

　　她扬起嘴角，心想，再等等吧，不过三日就有答案了。

　　闻渊阁。

　　“云水？她查个和尚干什么？”李源不住的发问。
　　他转身去屋里最里面，推开暗格，拨弄面前的阀轴，一盏茶时间，面前滚落出一个竹筒，他拆开来看，眯小的眼睛顿时睁大。

　　几个大跨步到桌前，摆出宣纸提笔就写，脸上止不住的震惊，“柳辞啊柳辞，不愧是你，我还说你为何莫名查个和尚，这下可好，你直接给我铲到根了！”

　　夜半，邕州，一打铁匠家。
　　“叩叩叩。”

　　“谁啊！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甫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道看不清的剑影，吓呆在门口的人眼看着剑即将没入自己的胸口，赶紧闭着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疼痛没有按照想象那般从胸口散开，倒是落到了猛跌在地上的臀骨上，抬眼看去，是位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女子。

　　她利落抬手，交叉手腕以柔化刚，将落下的剑掉了个转推向对方。
　　等他在再睁眼，不知她从哪里抽出一柄软剑向对方刺去。
　　眨眼几瞬间，闯入房内准备拿他命的人已经被一剑封喉倒在了地上，甚至没有见到过多的血迹，只留喉咙处一道细小的划痕。

　　柳辞把剑缠回腰间，蹲在那人面前，上上下下的摸索，从他衣襟里掏出块铁牌。

　　“你你你。”跌坐在地的人现在才缓过了点神，“多谢你啊大妹子。”

　　“真是客气了掌柜大哥。”柳辞在身上擦了下手，才向他伸手，“大哥就不怕我也是来杀你的？”

　　这大哥顿时想抽回借力的手，可谁曾想一下子还没抽出来，“不不不，不是吧大妹子，你瞧着也不像坏人啊！”

　　“我不是坏人，那坏人何故来杀大哥你呢？”柳辞用了巧力将身形厚实的男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大哥是藏了什么秘密吗？”

　　“我这。”男人苦笑了声，“我就这铁铺，平常就打打铁做做生意，哪得罪了什么人呐！说是秘密，放眼看去我屋子也不过十来二十步脚，藏得住什么秘密啊。”

　　“开这间铁铺之前呢？大哥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柳辞看他还是满脸愁苦，忍不住皱眉，心道难不成他真不知道当年的事，或是掺和其中，哪怕蛛丝马迹，一个小步骤？

　　“没啊。”男人抓了脖子又抓头，硬是没说出个什么。

　　“那估计是江湖寻仇，他找错了人罢。”她顿了顿，“不过找错人也估计是大哥和他要找的有相似之处，大哥之前是做什么的？”柳辞隐去后半句‘之前可有主子？是谁？’，若真是他想来不说后半句他也能知道。

　　那人闻言脸色顿时煞白，“妹妹妹子。”他指向倒在地上的人又指向她，“你你你他他他。”

　　“大哥不必担忧，我与他不同路，我救大哥只是路过看见有人强闯民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柳辞拍了拍他的手臂，“不过这有一就有二，想来大哥之后还是多多注意些才好。”

　　也没等他回话，柳辞就拖着地上的人走了，因为她知道想要从他这里套话今晚是不可能的了。

　　“锵——锵——”

　　次日一早铁匠铺照常开铺，打铁的人丝毫没有受到昨夜刺杀的影响，换做是其他人恐怕赶早城门一开就出城逃去了。而这大哥只是撸着袖子专心的打着手上的铁。

　　柳辞坐在对面的店里，边嗦着粉边看着对面的情况。

　　“阿妹是看上对面那大铁匠了？”老板娘见柳辞时不时的就往那边瞟，忍不住打笑。

　　柳辞闻言也没做解释只是顺势的低下头，继续翘着碗里的粉。

　　老板娘见她如此以为是戳中了少女心思，害羞了。“阿妹啊，别看老徐是打铁的，但是他样貌还是能看的过去的，虽然是不白，但是这肤色一看就健康！而且你看啊，打铁的身形。”说着就隔空比划了下，“那是顶好啊！”
　　“阿妹啊我给你说，要不是老徐最近几年才来这，早个几年我指定嫁他嗫~”

　　坐在身旁的老板娘朝她挤了个眼，柳辞抿着唇浅浅地勾起嘴角，“不瞒姐姐说，我是外地来此游耍的，对这里不是很熟悉。”

　　“这有什么的嘞。”老板娘拉起她的手，“这不说一回生二回熟嘛，你多来几次多熟悉熟悉，万一喜欢上这，在这住下也不是不行呐。”

　　柳辞像是得到了鼓励回握住她的手，展颜道，“那姐姐可以给我讲讲这里的事吗？我想了解一下。”说着她又往对面瞟了一眼。

　　老板娘顿时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开始说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