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西有个桥三》李大圈

98、第九十八章

　　一路西行，直入蒙城，刚与守城主将鲁评方交接诸事，又一路向西而行，直向彭城。

　　只是行至途中，伏济桓见桥恂腿伤难耐，提出案扤之法，为其疏解疼痛，桥络自是喜不自胜，赶了马车内的人，独留她与伏济桓陪着桥恂。

　　车内静寂，桥络目光犹自放在伏济桓手中，瞧着他的手法略带惊奇，一旁的桥恂倒是悄然打量二人，垂垂目光之间有些不明，待其忽而轻呵一声，桥络赶忙抬头，关心道：“可是按疼二哥了？”

　　一旁的伏济桓也停了手，望着桥恂，额间隐隐见汗。

　　“未曾，只是坐久有些僵直。”桥恂摇头，又对着伏济桓道，“真是麻烦伏大人了。”待伏济桓摇首轻笑，又垂首替其按摩腿部，才接着开口问道：“听闻伏大人善酿酒，又会木雕，竟未想到连医术也甚是精通。”

　　伏济桓先是动作一慢，不甚经意之间扫过桥络，才慢慢回道：“不过略懂一二罢了。”回罢又缓缓接道，“将军行有不便，三小姐又为女子，身旁还是多些侍从为好。”手下动作轻轻用力，“不知成日里跟着三小姐的那个侍从去了何处，若是少了帮手，可让伏尽过来帮忙。”

　　“伏大人不会武，伏尽还是陪着大人更好。”桥络垂眸望着低处，“不过这几日确有不便，让伏却过来罢。”桥络话音一落，便觉两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抬头望去，左看看右瞧瞧，方察觉出意味，接着说道，“南七被我派去了潜应山，正好也为大哥扫墓。”又望向桥恂，“二哥可是累了，可要稍作休息？”

　　待桥恂点了点头，伏济桓止下动作，又撩起车帘对着外侧的桥至吩咐道：“于侧边稍作停留，我和三小姐要下马车。”

　　“是。”桥至一应，马鞭一收，勒着缰绳缓缓朝侧边而行。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伏济桓先行下车，而后的桥络却被桥恂拉住，“小心那姓伏的。”声音略沉却迅速传入桥络耳中，她轻轻回拍桥恂，又替其拢好衣衫，才缓缓下了马车。

　　待马车重新启程，桥络安坐侧边，一副静目养神之态，对向而坐的伏济桓却是瞧她好久，看其睫羽轻浮，忽而伸手上前。

　　‘哐当’一声，车内壁厢一撞，惊得赶车的伏尽呼道：“公子，三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事，你家公子撞到了东西。”桥络声音一出，伏尽目光放回前侧。

　　车内的桥络略一用力，轻松便将伏济桓又压向后壁，“你想做什么？”声音沉沉却暗含警告。

　　轻声一笑，伏济桓语中略含叹息，“你习武我从文，我又能对你做什么？”头顶触壁，眸光却是轻轻打来，桥络略不自在，只得松手放开了他。

　　“我还是出去骑马罢。”桥络正欲呼伏尽，却被伏济桓拉住，对着她的左手便是一锊，套进一个东西，桥络动作一滞，只得抬手看了起来。

　　“这不是我在长安县当掉的那个镯子，你赎回来了？”桥络仔细观摩一番，又转出那碎裂的地方，如今已被银饰包裹，摸搓之间似有花纹在上，桥络又凑近一观，才看清上首似有六片瓢状倒卵形花瓣，复又抬首望向伏济桓，问道：“这普通镯子，你还特意找人赎回，用了多少银子，这修补的银片上又刻的什么东西？”

　　“交由工匠修补，我也不知，当是什么无名野花罢了。”伏济桓避重就轻道。

　　桥络也未作纠缠，只是又盯着那镯子看了许久，“这镯子带着实在费手，还是收起来得好。”说罢便要将镯子摘下来。

　　伏济桓复又上手，却被桥络躲过，瞧他目光又带上两分警戒，只得轻咳一声，说道：“先带着吧，堂堂镇西侯府的小姐，若是浑身空空，到了萄山也易被人轻视。”

　　“若是为了装点门面，也不该带一个修补过的镯子。”桥络立时反问，但见伏济桓面色一怔，才察觉自己失言，只得挽回道，“不错不错，这镯子值五十两银子呢，若是加上银饰，当是更加贵重。”又小心将袖口拢好，对着伏济桓轻笑，“伏大人，你那案扤之法能否教一教我，假使二哥再痛，便不麻烦大人了。”

　　伏济桓眉头一扬，略带为难道：“人体经络，复杂难识，若是按错了位置，小则疼痛，重则致疾，三小姐自幼习武，当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非旦夕可成啊。”

　　桥络神色一敛，有些怏怏，只得应了一声，又朝着车壁靠去，对坐的伏济桓却未有放过她之意，又开口询问道：“你和你二哥，可想好了如何劝说萄山？”

　　眼睛闭着，言语却缓缓而出，“萄山的老国主与我父亲的关系极好，早年二哥跟着父亲与其也多有交集，若是说以利害，再卖个人情，倒是不难，只是……”桥络声音一顿，似在思索，“羌寒想笼络周边小国共抗漠西的念头久矣，却久未成功，如今萄山忽而出头，定是那新立的王储作怪。”双眼甫一睁开，正正对上伏济桓，“阿塞克王子素来温柔，行事也似儒人，却被他的弟弟陷害失去了王储之位，如今老国主年迈，国中之事应当是由那个，那个……”

　　“布日古德王子。”伏济桓补道。

　　“对，所以与羌寒结盟也必是出自他的手笔，若是想停了这场战争，只能由老国主出面，再加以警告布日古德王子，应当就无后顾之忧。”桥络接着说道。

　　“就如你所说的，老国主年迈，又如何能制住新立的王储？”伏济桓反问。

　　“这是我们设想的最佳办法。”桥络轻抚腕间，“若是老国主不行，那便只能由我们亲自搅动这萄山小国。”

　　“如何搅动？”

　　“布日古德王子能结盟羌寒，我们漠西难道就不能结盟其他王子，若是大利摆在眼前，也不怕犬畏不前。”桥络手下动作一停，忽而定睛望向伏济桓，“圣人派你来漠西为监军，除了盯那吴单德，可还有别的秘密任务？”

　　伏济桓轻笑一声，撤离了身子，“既是秘密任务，又怎能告于人知。”

　　“那便是有了。”桥络手下轻轻一点，对着伏济桓继续道，“明德侯和成阳侯皆是圣人亲信，便是底下人有误，也不必单派一个监军，你是来查李承将军他们？”桥络仔细打量对方，“还是来盯我们兄妹？”

　　伏济桓但笑不语，桥络却忽而觉得没了意思，只得复又转起了镯子，“我们合作已久，不若这次也再试试？”桥络忽而凑近两分，“你放心，这次必也不会让你吃亏。”

　　粉玉面容忽而放大，带着气息逼近，令得伏济桓又隐隐后撤半分，良久，才开口回道：“说来听听。”

　　行至彭城，桥恂与桥络二人便要按着原定计划进行，却听得一旁的伏济桓安排领队将军携一队先前往泺城，他自己倒是留了下来。

　　桥络和桥恂一对视，前者朝着伏济桓走去，“你不去泺城？”桥络疑问道。

　　伏济桓却是越过她朝着桥恂而来，待靠近些后，才对着桥恂说道：“萄山此行艰难，我随将军同去。”

　　“圣人命大人为监军，怎可为了我们兄妹耽搁差事。”桥恂回道。

　　“我便是早一刻到了泺城，于当地的战况也无助力，不若为将军做些事情。”伏济桓笑道，说罢又关心了两句桥恂的身体，便要让前部军士重新开路，直向容城方向。

　　一路且行，不过几日便赶至容城，桥恂与当地守将谢至道几番沟通，确认了前方战况，又挑选甲士前往送了书信，才稍稍停歇下来。

　　入夜一至，谢府内一片安宁，唯有书房处灯火悠悠。

　　谢至道跪在地上，对着桥恂参拜，一侧的桥络立时上前扶起了他，才听得桥恂开口道：“我乃晚辈，谢将军不必如此。”

　　“侯爷离去，我等无法前去祭拜，如今少将军身负重伤却又累及来此，实是属下无能。”谢至道惭愧道。

　　桥恂和桥络对视一眼，前者提声道：“漠西如今战况，已非一城之将能控，谢将军不必为此伤怀，我乃漠西人，更是大葳人，为漠西为大葳解难，岂言累及。”桥恂声音一顿，接着道，“若是我父仍在，也必会同意此行。谢将军，还是再仔细说说前方的情况吧。”

　　谢至道对着桥恂抱拳再拜，回道：“少将军仁义，只是那萄山国新立的王储布日古德王子领军有些诡谲，行军谋道不似往日，一时有些难以招架，若是假以时日，再多派些兵士，属下定能将其一举击溃。”

　　“不似往日？”桥络忽而插话问道，“可是有些似羌寒？”

　　“这……”谢至道暗一思忖，还未答复，桥恂却先解围道：“容城镇守西南众域，鲜少与羌寒对敌，那羌寒换了新统帅后更是寥寥无几，再者地形不一，若是因地制宜换了打法，短时间内也确实难以分辨。”

　　“少将军此言有理。”谢至道赞道，又朝着桥络回道：“不过三小姐怀疑萄山与羌寒勾结也不是全无道理，月前，碣城崔将军曾派人来报，言截获羌寒至南的书信，那收信之人，正是布日古德。”

　　桥络瞬时和桥恂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自己的盘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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