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西有个桥三》李大圈

104、第一百零四章

　　又过几日，风平浪静。

　　碣城内一如常旧，唯有北南东三向时常传来消息，引得众人注意。

　　午后，桥络正待随吉先生上城楼巡察，忽闻前哨军来报，十里开外似有大军来到，崔小将军已带兵出城探查，请三小姐与吉先生于城内也做好准备。

　　风云突变，正是此间。

　　桥络携吉先生速返城中，同时派人知会崔府内的伏济桓，待其派伏尽前来探问之时，城内布防已然又重整一番，桥络和吉先生又重回城楼，只待城外崔小将军归来。

　　日头西沉，夜色将至，崔小将军兵马仍未见到。

　　城上二人神色未名，待火把升起，把众人脸上神态都照个清楚之后，城下才匆匆归来几人，对了口号又认了人面，才匆匆放入城内。

　　军士跪于地面，报称北面有数万大军驻扎，于碣城不过余里，远远观之旗号为羌，崔小将军还欲探查，便命手下余人先行回报。

　　吉先生神色一凛，挥退军士，又命城上巡察日夜警醒，才带着桥络匆匆返回崔府。

　　“泺仰二城迫在眉睫，没想到羌寒竟还能抽出空隙偷袭碣城？”桥络步子放缓，配合着吉先生向前。

　　“泺城有重兵把手，仰城亦是屯了精兵强将，羌寒一时难以突破，自然要打别的主意，只是碣城路远，不知以何人为将？”吉先生面色不佳，蹒跚步伐更是加快。

　　“可要派人去信于容城？”桥络追问。

　　“容城刚有佳信，如今若是调兵，未尝不是萄山联谋之计，此时妄动，反是不佳。”吉先生拒道，“我已派人去信于崔将军，请其调彭城之兵相援，余下，只需我们守住碣城五日。”

　　“五日？”桥络复问道。

　　吉先生颔首，“待崔小将军探清敌军情况，再行安排，现下先去伏济桓那里，看他如何。”

　　桥络点头，复又跟在身后。

　　待崔府内几人言过几许，沉沉夜色已至，月上中空，映照院中人影沉沉。

　　伏却远在门前，几次按捺不住想要上前，皆被伏尽挡了去，临了只得瞪了一眼伏尽，怨道：“你也是不心疼公子，受了如此重伤还要与他们在院中商量军务。”

　　“既是军务，你我自然无权插手，再者，公子行事稳妥，不必我等烦扰。”伏尽略略一答，令得伏却更是不满，当即就要接着抱怨，却闻远处风声乍起，还未回神，便见伏尽风一般转身向后，拦住来人，“公子与三小姐等人商量要务，无令不得入内。”

　　声音一落，来者才在月光之中露出面容，伏尽只得退后两步，重新瞧上面前之人。

　　经南七神色有失，行动之间更是无所顾忌，未作答复便绕过前人，朝着院中三人直直而去。

　　匆匆身影一过，更后一步的伏却才看清来人，只得开口抱怨，“怎么他，你就不拦，偏要拦我……”话还未尽，便瞧着伏尽又退后两步，朝着院外四周打量，似是没听到他之言语，这番动作令得伏却悻悻，只得自行调头又望向院中几人。

　　经南七一至，立时便对三人回道：“三小姐，刚刚城外有军士返回，称崔小将军于探查间中了敌军埋伏，追赶甚急，匆忙之间小将军为引开敌军朝西而去，余下军士四散而归。”

　　“那军士何在？”桥络一敛眉，便要朝外而去，却被吉先生拦住，对着经南七问道：“军士可有带回敌军其他消息？”

　　经南七颔首回道：“大军当有三万之余，先锋部队持镶蓝黑色羌旗，行动有素，极悉地形。”

　　“此旗为何人所有？”吉先生目光落在桥络身上，桥络先是垂思，而后目光又掠过几人，恍然道：“塞勒斯！”

　　“羌寒新立的王储塞勒斯王子？”伏济桓于下首皱眉问道。

　　桥络复又颔首，又听得吉先生追问，“此人你了解几何？”

　　略一思忖，桥络娓娓道来，“昔年此人尚为王子时曾与我父小有几战，父亲夸赞，此人领军有素，胆略兼人，日后必成大患，未成想，恍然几年，果然上位。”桥络眼含担忧，“若是常理，此人应当在泺城猛攻，如今领军惶惶至碣城，必有大图。”桥络眉头一皱，立时决断，“我先领兵前去救援崔小将军，城内布防就拜托二位。”

　　刚要转身，却见伏济桓拦道：“既是塞勒斯领军亲至，如今又打草惊蛇，为求速胜，今夜他们必然偷袭，三小姐如今出城，反是中了对方之计。”

　　“正是此理，崔小将军熟悉地形，便是难以挣脱，于他城而奔，想羌寒也不会追之太急，三小姐还是稳坐城中，于我等一起固守城防才是重中之重。”吉先生跟着劝道。

　　桥络摇头，“崔小将军为城中之务而出城，于公于私我都应去救援，二位不必劝阻，我当速去速回。”话罢桥络返身而出，只是行至门前，又被来人拦住。

　　崔小姐扶着崔夫人赶至，将桥络堵在门前，“阿络可是要去救川辛？”

　　桥络一怔，刚要答复，却见崔夫人沉声说道：“非是军士泄露，是我忧心川辛派人前去探问。”她略一叹气，对着桥络和身后赶来二人继续说道，“敌军将至，阿络怎可因私废公。我儿虽愚鲁，却也日夜巡防此地不肯懈怠，虽暂困于敌军，也必能摆脱，为今之计，当是守城为主。”

　　“崔夫人所言甚是，今夜紧急，当是固守城池以防敌军偷袭。”吉先生上前劝道。

　　桥络复又回首，但见伏济桓目色沉沉，又回望崔夫人，而后劝道：“崔夫人请放心，我必固守城池，不使此地有失。”说罢道了一声伏却，“送崔夫人和小姐回院歇息。”

　　伏却怔怔，还未复言，但见自家公子朝其颔首，只得闷闷应了一声，又请了崔夫人和小姐离开。

　　待人影去远，桥络才回首对着经南七交待，“你领兵一千，出城接应崔小将军。”

　　经南七刚一应声，便见桥络转身面向伏济桓之处，“伏大人，虎符可否借用？”

　　伏济桓略一昂首，吩咐伏尽从屋内取来，交予桥络手中，又见其转身递于经南七手中，“命城中将士分五队，四队固守东南西北四城门，一队于城中巡防，另你自领一千人马出城，绕开敌军直寻崔小将军，若是顺利，归城时可作疑兵以吓敌军。”桥络声音一顿，而后道，“若是不顺，便自去容城，寻二哥。”

　　“是，三小姐请放心，我必寻回崔小将军。”经南七手持虎符，速速退出小院。

　　待院中清静，桥络复又回首望向几人，“我自去西城门以侯敌军，吉先生若是得空可与我一同前去。”而后望向伏尽，“你照料好伏大人，若是有急事，我自会派人来寻。”

　　未待几人回复，桥络也匆匆而去。

　　倒是吉先生望着匆匆而去之影，对着伏济桓悠悠道：“果为虎将之女，行事果决有序，当是漠西之地才能展其才也。”说罢，也不待伏济桓答话，抬脚也随之而去。

　　空空院中，一下只余二人，伏尽略一上前，将要扶住伏济桓，却见其抬首望向远处，目色幽深，犹如月色之远。

　　元盛一十八年，春意盎然，然漠西漠北局势微然。

　　漠北西南受且末侵扰，西北困于回笏作乱，两方局势不明，坐镇中城的定北侯公良瑨派大将魏讨前往西北支援，又自领大军前往椿城。

　　甫一入西南，便遇平南将军周颙琨败退城下，大军入征，当即便是反攻，力尽一日功夫，才将且军徐徐逼退至十里余外，而后刚稳坐城中的公良瑨立时亲下手书，命人星夜赶程送于漠西垵城守将苏起，言明三日之后合谋之议，以待共击且末。

　　漠北这方且战且进，漠西这方却是进退难分。

　　自明德侯接管军权，领大军驻扎泺城，成阳侯便带着军队退守仰城。

　　漠西与羌寒作战已久，双方战术已各熟于心，泺城又是要塞，若其有失，漠西便如咽喉困于他人，因而此地战事焦灼难分，双方皆以重兵相持。

　　然，羌寒大军重兵攻打泺城，月余之下仍是久攻不成，反被明德侯和李承所领两方大军逼迫至酌牙滩后，羌寒领帅暗下思索，忽地又调转矛头，绕城将重兵重新布于仰城。

　　重掌仰城的成阳侯本不善兵谋，又困于敌军攻打甚急，只得仰仗新调任而来的崔华吉相助，所幸城池未失，只是战事焦灼，粮草已尽，又只得调兵前往内城催粮。

　　粮草运送，非一日之功，待内城准备妥当，急急送来之时，仰城外已集结五万敌军，饶是仰城军将身经百战，也少不得因以少敌多而谨慎。

　　大将崔华吉献里应外合之策，成阳侯当即应下，命其领军从侧门而出，而后内外攻之，使羌军首尾不能相顾。

　　然待崔华吉领军出城而去，自南而来的信使甫至，遍寻军中仍无所获，只得将碣城书信献于成阳侯帐下，待其复信，却是久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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