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07 ...
-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痒，陈文头昏脑涨睁开眼睛时，看见输液管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她试着活动手指，发现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静脉里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
陈文茫然眨眨眼，记忆停留在被人一拳撂倒在地上，她摸摸后脑勺，那里有个胀痛的包。
“哟，睡美人终于醒了。”清亮的女声从右侧传来，陈文偏头看见一抹火焰般的红发。女生翘着二郎腿坐在陪护椅上，黑色紧身皮衣勾勒出姣好的曲线，耳垂上挂着枚青铜质地的耳坠，刻着半朽的世界树纹章。
“你要是再不醒，”红发少女呲牙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你的小男朋友就要哭死在厕所了。”
陈文茫然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有男朋友。”脊柱里没有传来疼痛，她感觉现在没有胡乱穿越到哪个不知道的世界，也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剧情发生。因此以陈雯雯的身份来看她连暧昧对象都没有——她记得自己给表白的赵孟华下了面子——更不用说男朋友了。
“得了吧。”诺诺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从果篮里摸出个苹果，在手里抛接着，“那小子守了你三天，连饭都不肯去吃。要不是我威胁要给他注射镇静剂，他怕是要把自己饿死在这儿。”
陈文试图说服她：“我们只是同学……” 甚至是没见过几次面的同学。
“装，继续装。”诺诺翻身坐上窗台，车钥匙在指尖转成银圈，“在我的车上哭得像是你命不久矣，结果发现你们俩之间最严重的伤是他漏风的大腿，血把我的法拉利都染成抽象画了还在哭着让我救你。”她突然凑近，陈文注意到她虹膜里游动的暗金色纹路，“说真的，不考虑给那衰仔转正？”
陈文这才注意到病房角落的动静。路明非蜷缩在塑料椅上睡觉，校服皱得像咸菜干，黑眼圈重得吓人。头一点一点得突然一个趔趄醒过来，动作大得差点打翻旁边的水杯。
“你...你醒了！”路明非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又不知道该不该靠近，“我...我去叫医生...”
“坐下。”诺诺头也不回地说，手里的苹果划出抛物线，精准砸中路明非的胸口，“人刚醒，你别一惊一乍的。”
路明非抱着苹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缩回角落。陈文注意到他锁骨处贴着创可贴，边缘隐约露出烧伤的痕迹。
“这是治疗协议书。”诺诺从皮衣内袋抽出一叠文件，“签个字，咱们就算两清了。”她说着递来一支万宝龙钢笔，笔帽上镶着颗血红色的宝石。“你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把我们带到了医院？”陈文还是很茫然，接过文件，纸张触感异常细腻，像是某种特殊材质的羊皮纸。她快速浏览条款，目光在"卡塞尔学院"和"特殊能力管控"几个词上停留片刻。
"协议签这儿。"诺诺变魔术似的抽出羊皮纸卷，暗红色火漆印着半朽世界树，"顺便说，第七十二条附加条款是用龙血墨水写的，建议别盯着看超过三秒。"她突然压低声音，"除非你想知道明非小同学的内裤颜色..."
“你们给我注射了什么？”她突然问。“以及入学？我已经填了芝加哥大学的志愿表。”虽然是她好久不见的老父亲给她找了人填的。
诺诺挑眉：“聪明。不过具体成分得等你入学后才能知道。至于入学……相信我，卡塞尔比芝加哥大学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她指了指签名处，“放心，不是卖身契。就是走个流程，等明天就可以收拾收拾上火车了。”
陈文其实不太在乎上哪个大学，也没在纠结。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字迹，墨水是诡异的暗红色。陈文摩挲着羊皮纸边缘。契约书的触感像某种爬行动物的蜕皮，签字处"陈雯雯"三个字正在渗出血色：“所以我现在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了？”
“大功告成！”诺诺收起文件，朝路明非眨眨眼，“我先撤了，你们慢慢叙旧。”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明天早上八点，校车在火车站等你们。别迟到，司机脾气不太好。”
红发女郎抛来飞吻：“入学礼物塞你枕头底下了，使用时建议清场——”尾音被重重关上的门截断。病房门轻轻合上，消毒水的气味里多了丝莫名其妙的沉默。陈文看向路明非，男生正低头不安地抠着手指。
“所以，”她轻声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那天你昏倒后，诺诺学姐——就是刚才那个红头发的——开车带我们来了这家医院。她说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附属医院，专门处理...呃...特殊病例。”
“昏倒？”陈文莫名其妙：“我低血糖了？”
“我们从放映厅出来，呃，遇见了一些事情，可能……刺激到了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你昏迷的时候，体温一度超过42度，心跳每分钟只有30下。医生们给你注射了一种金色药剂，说是能稳定血统……”
“血统？”陈文再次打断他。
路明非推了推眼镜：“这个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我们都不是普通人。卡塞尔学院是专门培养一些……特殊人才的学校。你和我都被录取了，明天就要去报道。”
陈文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等等，你是说我们都要去这所...卡塞尔学院？”强买强卖还带买一赠一？
“对。”路明非点头，“诺诺学姐说这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欲言又止，“毕竟你现在的情况，普通医院处理不了。”
陈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有金色纹路流动。她隐约感觉有点不对，但没细想。
“所以，”她抬起头，“你也是'特殊人才'？”
路明非苦笑：“算是吧。不过我的能力比较...鸡肋。”他下意识摸了摸锁骨，“据说四年前那场车祸后，我就被卡塞尔盯上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也卷进来了。”陈文接过话头。“入学考试定在下个月。”路明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另外...校长希望和你面谈四年前高架桥的事...”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眼睛瞪大——陈文掀起枕头，黑色绸缎下躺着把□□92F，枪柄刻着拉丁文"汝必以血偿血"。
这东西未免有点危险，陈文摆弄了几下，塞进贴身兜里，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路明非立刻跳起来：“你要去哪？”
“厕所。”陈文说，“你不是要哭死在厕所吗？我去看看有没有你的眼泪。”
路明非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陈文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在我昏迷的时候偷偷亲我。”陈文露出狡黠的笑，“小说里都这么写。”
路明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着陈文消失在走廊拐角，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小声嘀咕：“我倒是想...”
窗外，暮色渐沉。远处的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此时的少男少女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就此彻底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2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