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见》张俞儿

4、第四章

　　谢沅看着地面，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领子被揪了一下，然后就被抱了起来，但他仍然双手抱头，不去看也不想听。
　　好像被人抱着坐下了，头顶上传来温和的声音：”乖乖，别怕别怕。“
　　谢沅放下了手抬头看了一眼，是他的爷爷他妈正躺在后花园的摇椅上，爷爷……算是这个家第二对他好的人，第一是他的母亲……
　　他双手抓上了老人胸前的衣服，很紧，说话时声音带着颤抖”妈妈……爷爷……妈妈！“
　　”别怕别怕，乖啊。“慈祥的声音传来，他的手轻轻在谢沅身上拍着。
　　但是谢沅好像并没有被安抚到多少，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让他感到不安，他想知道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就挣扎着跳离了老人的怀抱。
　　他快速跑到了前堂，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陈茵被抬上了担架。
　　谢昀站在一边淡漠地看着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也确实他不是谢建和陈茵亲生的，他们都不喜欢他的，他的成绩还算好但是是个坏坯子，抽烟打架喝酒十八岁之前都做过了，他不喜欢这个家对这个家没什么感情，对这个弟弟也没那么喜欢，但是架不住每次放假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的喊。
　　谢沅跑了过抓住谢昀裤子看着这一切。
　　谢昀垂眸看着他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顶。
　　“哥哥……妈妈……怎么样！”谢沅一边抽泣一边问，对于陈茵他还是很喜欢的。
　　“明天带你去看，我去一趟警局。”谢昀拔开他的手，“乖乖呆着。”说完就走了。
　　谢沅想追上去，他也想去看看，但是还没迈开脚步就被人抱起来了，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后面。
　　“爷爷！我去看看。”谢沅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老者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抚，“哥哥刚刚不是说了吗，明天带小沅去看妈妈，乖乖的就带你去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谢沅不挣扎了，他怕，怕不带他去看妈妈。
　　……
　　次日清晨
　　是周末，谢沅早早起来跑到谢昀的房间，怕上他的床，摇晃着他，“哥哥哥哥，快起来，说好带我去看妈妈的。”
　　谢昀迷迷糊糊醒来，坐起来，扶额看了眼时间，弹了一下谢沅的额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去外面等我收拾好。”
　　谢沅点了点头，立马跑到外面。
　　相较于谢建他更关心陈茵到底怎么样了，他一点都不关心谢建，相反他更希望谢建不要再出现到他的生活里，或许这样他和哥哥和妈妈和爷爷就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正想着谢昀推开门出来了。
　　谢沅立马走上前蜡烛他的手往外拖，“快走吧。”
　　谢昀无奈被他拉着走。
　　……
　　到医院后，谢昀牵着谢沅走到了陈茵的病房前，谢沅率先跑过去推开门。
　　他很想看看妈妈怎么样了。
　　但映入眼帘的是满是白色的病房和空无一人的床位，谢沅僵住了，立马回头问谢昀：“哥哥！妈妈呢？”
　　谢昀皱了皱眉，往里扫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他立马拉着谢沅的手快步走到了护士站，看着坐在那的护士询问：“您好，能问一下302病房的陈茵去哪里了吗？”
　　应该小护士抬起头看他说：“302的病人？已经出院了啊。”
　　谢昀突然感觉有点头疼，继续问：“是谁接的她？”
　　小护士打量他一下问：“您是？”
　　谢昀立马回答：“她的儿子。”
　　小护士点了点头，“她一个人出的院。”
　　一个不好的想法在谢昀心中冒出来，陈茵是受不了了自己走了吗？
　　那谢沅怎么办呢？
　　谢昀皱了皱眉，“谢谢。”说完立马拉着谢沅走了。
　　……
　　到家后
　　谢沅追在谢昀屁股后面不停追问：“哥哥！妈妈去哪了？”
　　谢昀始终沉默着不回答，他垂眸看着谢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他想的一样，他叹了口气回答：“妈妈累了，出去玩几天，过几天就回来。”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沅说，他怕他哭，更烦他哭。
　　谢沅松开谢昀的裤子，点了点头，“好吧，可是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啊。“
　　“你就两天时间，还要上课。”
　　“好吧”谢沅点了点头，暗暗期待妈妈回来，又有点担心妈妈的伤。
　　“回房间去吧。”谢昀蹲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谢沅，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谢沅点了点头，跑回房间去了。
　　他期待陈茵回来，谢建不在，他们可以好好的生活。
　　……
　　渐渐的一天过去了两天……一周……一个月……陈茵都没有回来。
　　谢沅不断问着谢昀，但他只是沉默。
　　谢昀去学校了，他就去问爷爷，但是爷爷总是笑着岔开话题。
　　慢慢的谢沅也知道了，说什么出去玩了，玩够了就回来了，都是假话，陈茵就是不要他们了，他也不会再问了不然就太蠢了。
　　亲情什么的都是狗屁……
　　——
　　正被回忆席卷的抽不出来身的谢沅被拨弦声拉回了神，他把目光从手机的那条短信上移开看向了前方。
　　沈折蹲在他的面前轻轻拨动着琴弦，见他转过头来收回了手，”我在这很久了。“
　　愣神片刻后，谢沅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将吉他放在了一边又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后站了起来，”嗯，所以呢，你在这干什么？“
　　”喂猫。“沈折也站了起来指指地下。
　　地下有一只毛色纯白的猫正窝在谢沅的脚边，蹭着他。
　　他现在才注意到有这只猫，蹲下摸了摸，”喂猫？你很喜欢吗？“
　　”还行，只是看着有些可怜。“沈折蹲下来从手上提着的便利袋抓了一把猫粮放在了地上，”你不开心？“
　　谢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后低下头看着猫吃东西，”没有。“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他面上很平静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毕竟当年发生了那件事，他没想到陈茵居然会回来还给他发信息。
　　虽说恨陈茵抛下他但是还是有些难过，父亲母亲这两个角色已经在他的人生中缺席了七年，家长会永远是谢昀的助理来开，小学被嘲笑，初中被问到不耐烦，直到高中，他心情也没什么波澜了，可能是习惯了吧，也可能是麻木了。
　　道歉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很可笑，明明都做过了，明明可以永远消声觅迹，明明可以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什么就是非要来打搅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有恨也有心酸。
　　“嗯。”沈折放下便利袋拍了拍手抬眼看向他，“不信。”
　　谢沅嘴角抽了抽，“行，不信就不信没人逼着你信，ok？”
　　沈折的帅脸一直保持着这种面无表情的方式看着谢沅，说起话来清冷的嗓音很好听，“行，也没人逼着你说，少抬杠，没人喜欢。”
　　谢沅白了他一眼，心说我可去你的吧。
　　“别人喜不喜欢关我屁事。”谢沅站了起来把口罩拉下来，“那是他们的事情。”
　　沈折撸了一把猫也站起来了，“嗯。”他看向谢沅，“谢大师，感觉像是参透了人生哲理唉，好厉害。”他的语气里透出丝丝笑意，让谢沅很不习惯。
　　谢沅俯身拿起地上的吉他，直起身后看向沈折嗤笑一声，“多向大师学学，少管他人事，多活八十年。”说完他就转身走进屋了，将吉他摆放好又把谱子整理好。
　　“你住这？”沈折声音轻飘飘传来。
　　谢沅抬头看了一眼，沈折正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平时不住。”
　　确实平时不住，平时谢昀回来了是自己去找酒店住，反正不会留太久就走了，谢沅也不喜欢他跟自己住，但是今天是个意外，没想到陈茵回来了。
　　他其实挺想去见见她的，毕竟她确实还是她妈，是他曾经最在意的人。现在他对谢昀的亲情怎么说呢不温不火的，就好比互相知道脾性的陌生人一样，应该还要好上一点点吧……
　　“哦。”沈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谢沅思索了一会随便从桌上抓了一只笔也出去了，他看了一眼沈折，又来了两只猫一黑一白沈折正蹲着喂猫呢。
　　想去撸猫……算了。
　　谢沅走到柳树旁靠着坐下 ，左腿腿微微蜷起左手懒散搭在上面，而右手抓着笔悠悠地转着，看着沈折喂猫，柳条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沈折的身影也在他的眼里时隐时现。
　　他伸手拨了一下柳条后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沈折，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吗？”谢沅垂眸看着蹲着的沈折。
　　沈折站了起来，”说好的。“他刻意放慢了语调说：”少管他人事，多活八十年呢？“
　　靠了！谢沅觉得他就不应该管，就是沈折死外边儿了也跟他没关系。
　　有点烦躁，捻了捻手指。
　　谢沅白了沈折一眼，”怕你死这儿我不好收拾。“
　　沈折依旧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命大死不掉。”他把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但是这挺偏僻，你死了没人发现唉。”
　　谢沅顿了顿说：”命硬死不掉。”
　　沈折：“命硬吗？”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别硌到自己了。“
　　哇哦，好欠揍的发言。
　　谢沅嘴角抽了抽，“你走不走，我不保证待会儿会不会抡死你。”
　　“走。”沈折微微弯腰提走地上的袋子，回头看了谢沅一眼，离开了。
　　地上还剩一只白色的猫，谢沅盘腿坐在草地上摸了摸。
　　命硬么，可能吧。
　　——
　　五年前。
　　“哥！好像有人跟着我！”12岁的谢沅压低了声音对着自己手腕上的电话手表说着。
　　“你在哪儿？”谢昀的声音传来，语气中难得染上了一丝焦急。
　　“银川路。“谢沅一边走着一边不断用余光瞟着后方。
　　有一个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起初他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可是绕了几段路后那人还是跟在他身后。
　　”别急，我马上过去。“说完谢昀就挂了电话。
　　谢沅垂下手，手指不安地捻了捻，努力保持冷静稳住脚步和速度，周围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那人肯定不会在这儿动手。
　　他有些紧张和害怕，为什么会跟踪他呢？是因为他的小吗？
　　天不早了，人越来越少了，该怎么办呢？谢昀为什么还没来呢？
　　突然他感觉身后的脚步急促起来了，他心里的恐惧剧增脚步同时也不由加快了，可那人好像跑起来了，在他身边掠过，只是手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并没有做其他的什么事情，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洒下来了。
　　谢沅的脚步慢下来了，虚惊一场吗？
　　他顿了顿，站在了原地，抬起手腕刚想给谢昀打电话就感觉一阵眩晕感袭来。
　　怎么回事？
　　是那人手上有什么东西他吸到鼻腔了吗？
　　他甩了甩头，越甩越晕了，眼前不断出现重影，接着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是刚刚那个跟着他的人。
　　谢沅用力眨了眨眼睛，另一只手摸上了电话手表试图紧急报警。
　　没有力气，怎么办啊？
　　那人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女声响起，她轻轻笑了笑：”跟你妈妈长得真像，走吧，跟阿姨走吧。“
　　谢沅刚想反抗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