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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血脚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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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仆役赶忙扶住了她,方涧水上前,灵力覆上丫鬟的灵台,片刻后他沉声:“魔气。”
姜掌门大惊失色:“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一把拉住丫鬟:“你在哪遇到了魔气!”
丫鬟受伤不轻,还被吓破了胆,张口话还来不及说,一口血抢先喷了出来。方涧水被周围人严严实实挡在里面,躲闪不及,只能拿脸接了下来。
“她应是一时半会说不了话了,先顺着血迹去找吧。”裴锦硬是从人逢里挤了进来,掏出手帕想给方涧水擦脸,但靠近了却又犹犹豫豫地停住,转而把手帕塞进人怀里。
也不知他心思转了几道弯,反正在方涧水看来,这一连串小动作无异于在说:我要开始闹别扭了。
叹口气,方涧水拉住裴锦手腕:“小锦,我看不见,你帮我擦擦。”
像是不曾料到方涧水会是如此反应,裴锦下意识睁大眼睛。但转眼,他就兴高采烈起来,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接过手帕帮方涧水擦起脸来。
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但周遭却乱成了一锅粥。
见丫鬟说不出什么,姜掌门一甩衣袖,忽地看向方涧水:“涧水,不会是你白天说的那个妖物跑出来了吧!”
“封印符纸是我亲自画的,应当不会出意外。” 方涧水轻轻推开挡住视线的裴锦,看向还没缓过脸色的掌门,“但为保无虞,我们这就去看看。”
从无涯派出来后,两人御剑赶往封印那山羊的小世界。远远地他们便看见符纸上那一抹柔和的金光,到了近前方涧水仔细查看一圈,然后摇了摇头:“结界没事。”
“难道是有魔物冲破结界了?”裴锦皱眉问。
“有可能,”方涧水从结界上移开眼,抬头看着裴锦,“但你看见了吗,那丫鬟身上的衣服被浸得透透的,十分均匀,却还有力气走到我们面前。她一身的伤口怕是又小又密。”
裴锦恍然:“魔气噬人从不见血!”
“可他身上却有魔气的气息,”他飞快想着,“所以伤他的极有可能是带着魔气的某种器具!”
“好的情况是这样了,”方涧水点头,赞许地看他一眼,“只要别是魔族从地下出来了就行。”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差点让魔族从世上除名,他们元气大伤,再没什么动静,算起来确实挺久了。
“走吧,回去看看那些血迹。”方涧水道,如果不是为了让姜掌门安心,确实应该先去顺着血迹查看,耽搁了这么一会,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无涯派院内灯火通明,方涧水抱拳对姜掌门道:“结界完好无损,掌门这边有查到什么吗?”
姜掌门被侍从扶着,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那小少年的肩膀上:“你们有所不知,门派里几个修为好的都出去历练了,剩下些不中用的,去了也是白白送死,还会打草惊蛇,我就命它们原地等着,待你们回来再商议。”
不出方涧水所料,无涯派出了名的遇事则躲,向来只有家财让世人眼红称颂。他道:“那我和师弟去看看。”
不等他转身,姜掌门又道:“等等,我派几个弟子跟着你们,大用没用,但也能使唤使唤。”
“不必了,”裴锦抢先一步,拦在方涧水前面,“人越多越乱,这么长时间过去,魔物也不一定还等着我们。”
“……是是,”姜掌门擦下一把脑门上的热汗,“那我就不耽搁两位了,你们快去快回。”
两人顺着血迹飞奔而出,一路追到了城郊,血脚印却还没有断的架势。
“不对,”方涧水停下来,从裴锦手上接过夜明珠,蹲下来细细查看泥地上的脚印。
“是啊,那姑娘莫不是个天赋异禀的血包,如此重伤竟还能从这么远的地方走回来。”裴锦没忍住刻薄起来。
方涧水没回话,伸出手指碰了碰地上那个血脚印的边缘,喃喃道:“太完整了。”
那姑娘在院中的时候明显脚步拖沓,蹭的脚印奇形怪状。血将鞋底布层都浸透了,一脚踩下去鞋跟处会迸溅出一圈细微的血花。
但这里的脚印坚实有力,印上去似的,像是生怕有人认不出来。
“往回找。”方涧水想通之后利落起身,运起轻功在枝头间起落。
裴锦倒是令行禁止,紧跟着大师兄。
直追到城内方涧水才停下,他指着地上的脚印给裴锦看:“这里,这两个脚印明显不一样,后面那些应当就是假造的了。”
裴锦皱眉:“有人故意把我们往城外引的?”
方涧水点点头:“胆大迅速,估计是时间来不及,便仗着天黑糊弄。看起来不像魔族那帮不长脑子的。”
他对魔族的评价十分中肯,那帮人为所欲为想一出是一出,丝毫不会顾忌后果,是万万干不出清扫现场,伪造证据这种细节活的。
那就只有人,或妖了。
方涧水抬头:“此事得尽快禀报,先回无涯派。”
犹豫片刻,裴锦还是问:“查到的这些,都要告诉无涯派吗?”
他问的正好是方涧水纠结的。说吧,无涯派确实有嫌疑,可若是不说,这件事可不是一个妖物炼化魔气这么简单,不管是人族和魔族勾结,还是魔族冲破了封印,都是需要仙门各家聚在一起商议的,这里边怎么也避不开财力雄厚的无涯派。沉思片刻,方涧水还是道:“说吧,毕竟受伤的还是他门派弟子。”
这个消息将起身迎接他们的姜掌门吓得直接跌坐回了椅子里,他颤巍巍开口:“竟有此事?”
“确定无疑,”方涧水道,“我与师弟需得先回师门禀报,便不多留了。”
“等等!”姜掌门瞪大了眼睛,急到:“先等等……涧水啊,我这有掌门间的传讯灵器,我告知灵华仙尊就好,不必你亲自跑一趟。况且……况且不愿处还封印着一个炼化魔气的妖物,我这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你先在这呆段时间吧。”
各大掌门之间都有用来传讯的灵器,形貌材质不一而足,但无意都很快,至少比方涧水御剑飞回去快,他略一思索便道:“如此也好,便麻烦姜掌门了。”
“无事无事,你们多留些日子,”姜掌门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我现在就去给灵华仙尊传讯。你们几个,去把血迹情理一下,动作快点,被吓到百姓。”
待姜掌门走远,方涧水问一旁侍立的丫鬟:“受伤的那位姑娘如何了?”
丫鬟本来强绷着张面色如常的脸,但一听有人问起就憋不住了,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小桃她……小桃她死了。”
“怎么会?”裴锦奇道,“路上的血脚印是假的,她出事的地方离这里不过一条街,人怎么就没了?”
小丫鬟抽噎着:“不是血流干了,掌门说,小桃的内脏全部碎掉了,给她喂了一颗仙丹也没救回来。”
“原来如此,”裴锦轻拉方涧水的衣袖,“估计是你探她灵台的时候,她体内还有魔气撑着,所以神志还在。”
仙丹一下肚,那点魔气被消得一干二净,人可不是一会儿就没了。
不过内脏碎了,真的神仙来也救不了她,何况它们这些弟子。
“走吧。”方涧水点点头,生死无常,仙门弟子四处历练早已见多不怪,他只是唏嘘,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眼就再不能动了。
回房后打了会坐便已夜深,方涧水打算睡了,却听敲门声笃笃响起。
裴锦在门外道:“大师兄,你睡了吗?”
方涧水看过去,门扉上映着一道鼻梁高挺的影子,他上前打开门:“还没,怎么了?”
“我见大师兄屋里还亮着灯,就想过来看看。今日那么多事扰得心里不安,我一个人睡不着。”
裴锦声音低下去,像是不好意思般。
方涧水失笑,他错身让裴锦进来:“别太担忧,天塌下来还有长老们。柜子里有被褥。”
转身给他倒了杯茶水,却听裴锦道:“那我睡在外间。”
又不是杂役小厮,睡什么外间。方涧水皱眉:“这是什么话,放心,洛酉也常常到我房里睡,何况无涯派的床要比太华山大多了。”
贴心的大师兄让裴锦深吸了一口气,道:“师弟真幸运,能跟着大师兄。”
一听这话方涧水又愧疚了,他索性帮裴锦取出被子铺好:“当年的事怪我,既然都是我师弟,那自然是洛酉怎样,你就可以怎样。别想了,快去睡吧。”
方涧水拿灯罩盖灭烛火,留了一颗夜明珠在桌上,借着冷色的光上了床。
夜里听着裴锦的呼吸声,他知道这位心事重重的师弟没睡着,于是问:“在想什么?”
裴锦轻轻笑了一声:“有师兄开导,当然是放下心来什么也不想了,可能是姜掌门家的床太软,我实在睡不惯吧。”
听过嫌床硬睡不着的,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嫌床软睡不着的。
方涧水问:“这是什么癖好?”
沉默半晌,只听另一侧窸窣一阵,裴锦像是翻了个身侧躺过来:“可能是小时候睡惯了,后来也一直没改过。十来年过去头一回睡到这么软的床褥,反倒不适应。”
方涧水内心复杂,他有些不敢想裴锦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安慰的话一时哽在喉间。
却听裴锦又道:“大师兄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