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桃源·水叶风裳》悠然冬日

10、第十章

　　今天是白莲出殡的日子，白笙并没有去送行。爹给了姐姐一个盛大的葬礼，白笙站在山的另一端，默默地望着山下抬着姐姐灵柩的族人渐行渐远。漫天都是族人为了姐姐而飘洒的白纸花，空气里都是悲伤的气息。白笙一直站在那，直到天边的夕阳和晚霞铺满了天际。

　　白笙整整在这站了一天，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师兄和最亲的姐姐，从前最疼爱自己的两个人，就这样消失了，仿佛从没出现过般。师兄被爹的教徒们给草草埋了，而姐姐则是被抬进了白族的祖坟中，他们至死都不没能够同穴。

　　白笙为师兄与姐姐难过，他们这段感情到死都没有被族人所承认，如今人都走了，茶也凉了，谁还会记得谁存在过？曾经两个鲜活的生命，曾经那些埋藏在心里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也已经随着姐姐的溘然逝世一同埋进了黄土里。

　　回到族中，见门上的大红喜字竟还挂着，白笙便叫一旁的丫鬟将它撕去。
　　不想丫鬟却道：族长有吩咐，这些东西我们都不能动。
　　白笙不解：为什么？现在是姐姐出了事，按照规矩难道不应该守孝三个月吗？
　　丫鬟：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听从族长的吩咐。
　　白笙心里堵得慌，也不想再计较这些小事。
　　她挥了挥手：罢了，我还是出去才好，眼不见为净。

　　当路过白莲之前的房间时，白笙思念之心更痛。
　　仆人正在收拾里面的东西，她扶着门框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
　　还有什么是比物是人非更加触景伤情的？
　　屋子失去了主人，显得更加寂寥空荡荡。

　　仆人将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白笙无意间瞥见了龙鼎的那块龙形玉佩。
　　她顿时一震，这块玉佩怎么会在姐姐的房间里！不是应该在爹那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笙拿起了玉佩，想着去找爹问清楚。可当她快要到祠堂时，看见到两位长老神色凝重也匆匆地向那个方向走去，她感到有些奇怪，随之悄悄也跟了上去。

　　她贴着窗外，依稀听清了两位长老与族长之间的对话。听到爹凝重惊异的神情，白笙心里隐隐有了不祥之感。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而她不知道？

　　族长：你们说的是真的？
　　长老甲：据我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的确是这样说的，族长，现在的情况很不明朗，如果外朝的皇族真的闯了进来，龙鼎一旦抵挡不住，我们白族未必就能幸免于难。

　　长老乙：族长，你说我们要不要知会龙鼎一声，好让他提早做个准备
　　族长捂须想了会道：可我们只要说了，不也就等于告诉了他，这么多年我们一直监视着他们。到时候外面的皇族不打进来，我们两族之间反倒要免不了一场战争。

　　长老甲：族长，二小姐很快就要嫁过去了，我们在这个事后告诉龙鼎这个消息，不就等于是卖给他一个情面了？两族既然已经结为姻亲，届时他应该只会记住我们的恩德。就算他事后想算账，二小姐毕竟已经是龙族的族长夫人，我想他也奈何不了我们什么。

　　族人乙想到下人发回来的情报，不禁感慨：我想龙鼎这辈子都应该不会想到，龙昊这么一出去，居然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族长：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他叹了口气）如果莲儿还活着，按照我为她铺的路走下去，和龙鼎在一起，将我们两族的嫡亲血系传承下去，难道不是天作之合吗？她还有这么不满意，选谁不好，偏偏……就选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柏南！现在我做的，反倒成全了那个死丫头，真是白费了我的一番心血！
　　…………

　　屋里的长老还在说什么，屋外的白笙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听到一阵耳鸣目眩，久久没有从爹的话里平复回来。
　　刚才她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老天，你真是讽刺啊。
　　姐姐，柏南师兄，你们生前那么多的遗憾，那么多的想爱而不能爱，有没有想过，其实，到头来，我们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姐姐你的身不由己，师兄的有苦难言，我被蒙在鼓里的迟钝，眼下，爹甚至要连龙大哥都想一并利用，一切怎么都演变成了这样！

　　白笙没有时间再去悲痛爹的无情，看来醉桃源就要出事了，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人，怎么能让龙大哥也有事！想到这，她急忙向族边的小河跑去。

　　白笙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地是如此的漫长，她心急地伐舟往醉桃源的方向驶去，面对眼前还有老长一段的距离的海水，心急如焚的白笙在这一瞬间真是恨透了自己，她无法原谅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无知，怎么可以这么迟钝，居然没有听出之前姐姐对自己的那番话中有话，怎么能对爹的那些奇怪的改变毫无警觉！
　　身边悲剧一再地上演，姐姐死了，师兄也不在了，难道到最后，就连龙族的那些人也会不得善终吗？
　　伐舟经过之前龙鼎带她去过的桃花林，依旧的满眼炫目的桃枝夭夭，白笙匆匆撇过一眼，睹物思人，心里的焦急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只能暗暗期盼他安然无恙。

　　不知过了多久，白笙终于赶到了昆丹山的山脚，眼下只要越过了这座山，再穿过前面的那座吊桥就可以看到醉桃源的部落了。一路上，白笙心心念念就是想早点看到龙鼎，所以在上山后都没有发现周边的环境与往日有何不同。
　　不过这也难怪，这个季节昆丹山上的沼气恰好增重，山顶上丰富的雾气和特有的沼气给这座山营造出了一个白色的天然屏障。雾气时浓时淡，容易使上山的人迷失方向。白笙以前也曾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但一切也都安好。可刚刚她好像左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只听到轻微的“吱呀”一声，随后立刻就听到左右两边蓦地传来呼呼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有两大排插满尖刀的竹子，分左右两边迅速向她的方向飞来！

　　白笙一下子懵了，根本没想到应该要躲闪，眼看插满竹竿几乎就快要到她跟前，刹那间，白笙的脑子里就突然只闪过一个念头：龙大哥！
　　……我居然再也看不到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以为会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了两记强有力的掌风震碎了两个竹排。白笙吃惊地闻声望去，却只看到雾气渺渺，她跑了过去，却发现四周早已了人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救了她？白笙在原地喊了两声，却毫无反应。看来那人并不肯现身，而她自己也不能再做耽搁，还是龙大哥的事情要紧，她不再多想只好先继续上路。
　　之后的山路，因为有了刚才的教训，她在走某些狭窄的小道的时候都会特别的当心，只是奈何再小心谨慎，她后来还是没看清，一个不小心在斜坡上滑了跤，倒地的时候腰不小心让石子磕了，她当场疼得叫出声，不过好在并无大碍，只是些许的擦伤。

　　醉桃源在竹林的深山处，原该是人迹少至之地，她站起身却隐隐能听到身后不远处的马蹄声。不似只有一匹马，而是一阵阵。她虽没有功夫底子，但耳力向来不错。她忽然有了种很强烈的不安，难道爹所说的那些外人已经来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伸手拉住了她，白笙一惊，回头看去。
　　居然是龙鼎。
　　龙鼎眉头皱得很紧，整个人都变得肃穆了，不再似之前她见到的模样。
　　龙鼎的声音有些恼：刚才那个机关竟然都没有把你给吓走，明知道自己一点武功都没，怎么还有胆子跑到这里来？真不知危险，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