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魔王》泠川青睐

2、和鬼姐姐约定了

　　感觉是白天，有光从门缝照进来。
　　天……亮了？
　　米思听见四下钟声。
　　现在是正午时分。
　　上课迟到了！
　　要被说教了怎么办怎么办……
　　米思跑得像见鬼一样快，她是最笨的学生，一定要去上课才行。
　　走廊上，米思跑着跑着停下来。
　　对了……魔王是不用上学的。虽然也没钱拿。
　　但现在不需要钱了。
　　谢谢你。不知道主人是谁的房子，今天要继续找家在哪里。
　　走着走着，经过一扇门。
　　这是大门，昨天进来的那个。
　　门上贴着纸。

　　「魔王的家」
　　「准备不周，请当做城堡使用」

　　米思泪如泉涌。为什么要把告示贴在门里面。
　　可怕的不是没地方住，她可以睡桥下。
　　可怕的是……
　　房子里不干净……
　　可是这里是她的家了。
　　这里这么多房间……她没办法再回桥下住。天灾每隔一百天降临，有很多人连桥下住处都没有，她不能浪费自己的家去抢桥下住。
　　她好害怕，白天也怕。
　　一想到这里可能有的东西。
　　米思就会想到小姨。

　　她现在是个孤儿，所有亲人都在前几次天灾中死光了，这次百天倒计时抽中魔王签，可是她是家里最笨的，到现在还不知道魔王的力量怎么用。
　　如果小姨还在，一定能告诉她魔王怎么当。
　　小姨是上次天灾……
　　上次天崩地裂，她赶到家时，废墟里只剩一只能认出来的断手。明明看见有只手搭在外面很高兴，准备救援却拽出一只露着白骨的手……
　　最后一个亲人也死了。
　　现在，她是掌管不幸的魔王。
　　还是个笨蛋。本纪元超绝的大笨蛋。如果一百天倒计时结束，到时候勇者没有来打她这个该坏事做尽身为最大反派的魔王，整个大陆的居民就要遭殃。
　　要怎么干坏事。比如买东西不付钱吗？
　　到时候就说，
　　“我是魔王，请让我干坏事吧。”
　　这样不行吗？
　　明明还给她分配了一栋这么大的房子，足足有一百把钥匙。可是这里不干净。

　　天亮比天阴时好些，地下室上面是大厅，摆着家具。墙角有储物柜。
　　储物柜玻璃很亮，很多纸包裹摆在里面。
　　会不会是吃的……因为，一直没吃东西，有些饿，也想去盥洗室……
　　米思抱着如果是吓人箱也没关系视死如归心情打开纸包裹。
　　“是薯片！”
　　太好啦真的是吃的！
　　找找盥洗室在哪，今天所有问题就解决了。

　　啊，找到了。
　　盥洗室就在大厅旁边走廊第一间。
　　说起来，抽水马桶是什么人发明的呢。
　　好像一直……都有的吧。自从天灾降临以来，
　　从前的记忆……那时她还只有五岁，记不得啦。
　　米思把薯片都搬回地下室，数了数，足足有二十包。
　　她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发呆，回过神来时间又到了晚上。
　　天一黑，立刻缩回地下室，地下室没有门锁，米思想了个办法，她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绑上门把手，如果外面有鬼抓她，她自己的重量就是锁。
　　如果……鬼能轻轻松松把她提起来打开地下室门，那她……好像也不需要逃跑？
　　就这么办。
　　等米思绑好绳子，地板远处传来咚咚声。
　　她……她真的觉得上面房间里有鬼啊！
　　如果没有鬼，为什么咕咚咕咚响！
　　米思开始流眼泪。眼泪鼻涕和咕咚咕咚一起尽情流淌。
　　光哭很无聊，手和嘴巴自己动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很饱很饱，所有包装纸被她叠起来收好。
　　已经没有薯片了。
　　好困。

　　夜半。
　　或者什么时间。
　　一道人影铁青着脸爬出地下室，也不管鬼不鬼，神挡杀神冲向盥洗室。
　　米思发现自己的脸色很难看。
　　盥洗室很大，有六个单间并排在一起，只有墙没有门。隔间和对面房间共用的墙上有六扇大镜子正对座位，米思看啊看啊，忽然发现玻璃上有两张脸，一张是她自己的，另一张长在玻璃上。
　　好像不太对？
　　抬头往侧面隔间看，另一张脸主人脑袋搭在隔板上，脸也是青的。
　　那鬼可哀怨了，黑发又长又密，嘴撅着。
　　是个鬼姐姐。
　　哦，米思不喜欢有人在她方便时打扰，顺手把门反锁，钥匙在自己兜里，鬼姐姐可能是出不去。
　　米思有点羞涩，虽然贵族制度在天灾不断后废除，她曾经好歹是个小贵族，有婚约的那种。
　　米思捂住脸：“姐姐，你就不能回避一下嘛……我肚子好痛。”
　　鬼姐姐把脑袋拿回去，在隔壁间问她，“你，是不吃了薯片？”
　　声音很好听。
　　“是的，吃了薯片。”
　　那边一阵沉默，
　　“曾经我也是个魔王。搬进来那天太高兴，吃饭把自己噎死了。我劝你最好找个室友，噎住了能帮你。你吃的那些薯片是我带来的。”
　　“那姐姐你……好惨喏。你是第多少任魔王？”
　　“第一任。”
　　米思数了数她是多少任。
　　得出那二十包薯片至少过期十年的结论。
　　“……我要死了。”眼泪鼻涕又流出来。
　　“死？那你会来和我做伴。我觉得你很不错，我们可以当室友！”
　　隔壁鬼姐姐很高兴。
　　“可是我还没活够呢我才十五岁哇哇哇……”
　　“那你是很小，死了有点可惜。这样吧，我教你个魔法。”

　　魔法很好用，让胃里空空。
　　马桶堵了。
　　鬼姐姐教她通马桶。
　　米思说：“姐姐，如果你不是鬼，我好想和你结婚。”
　　鬼姐姐从隔间里走出，温温柔柔表示：“没关系，你可以成年后死掉再来。”
　　“唔……看情况再说？”
　　因为她一百天后就会死了。
　　米思想，噎死的人，死的时候身体会伸得那么长吗？
　　“我忘了……天灾是一百天为周期，你没办法成年的。”
　　“没关系啊，我会到下面的大陆去生活。”
　　米思不觉得这是件坏事，管理处的人说每个魔王会在帮助居民分担天灾后死去，死去的魔王会在下面的大陆重新开始生活，她还是她，而且会有一笔退休金。
　　“什么？你说什么？”
　　鬼姐姐铁青色的脸满是震惊。
　　“就是魔王会到下面的大陆去……”
　　愚笨如米思，也明白这句话有多笨。
　　如果真的有下面的大陆，鬼姐姐就不会在这里了！
　　“那，管理处骗人的，我……会死？”
　　鬼姐姐点头。“可是你没成年，我们不能结婚了。”

　　啊，一百天。其实还很远。
　　因为。还有九十多天嘛。
　　到时候再想好了。就吃吃睡睡，愉快过完这段日子！忍不住会这么想。
　　“也许你可以去找勇者，你的勇者会在最后一天，向天灾证明自己会杀死作恶多端的魔王，平息神的怒火。”
　　“没有。勇者没有出现。”
　　就是这样，米思才不知道怎么办。
　　“这样啊。好像也有这种情况。”
　　“你是说，勇者……因为意外死掉……”
　　没准勇者也吃饭噎死了……米思有点难过。如果勇者不来完成任务，她还是会死去吧。被天灾砸死什么的。但是如果勇者来杀了她，就能够完成对神的约定。
　　神，是那样的神吗？一定要每个人都死去？鬼姐姐不是……
　　“假如魔王死去有效，为什么，天灾一直降临？”这是米思的疑问。
　　“可能是因为我擅自死掉，导致人们没能实现对神的誓约，于是神一直降下惩罚。”
　　原本应该是很悲伤的事，鬼姐姐说出来却没有一丝难过。
　　“怎么会这样！那算什么神啊！”
　　自认脾气很好的米思也生气了。

　　第三天白天，米思躺着。
　　第三天晚上，米思提着照明灯，发誓要走遍一百个房间。
　　咕咚咕咚声很可怕，她要去找来源。
　　有个房间门开着，黑洞洞的，声音就来自那里。
　　米思忽然生出股勇气，闭着眼睛冲进里面。
　　有东西碰她的脚，怕但是没动。
　　闭了一会把眼睛睁开，脑袋里想的可怕景象都没出现。
　　地上，满是罐头，大多数倒着，咕噜咕噜滚。
　　门板上写着储物间。
　　往里走，一块窗户破了，罐头被风从架子上吹落，滚来滚去。咕咚咕咚响。
　　“那个，也是我带来的。”后面跟来的鬼姐姐解释说，“风太大，窗户破了，我捡不起来，想和你打招呼，你好像在休息，就没去打扰。”
　　“为什么不穿墙来找我？”
　　“还做不到。我只是……只是个魔物。没有身体，变成只由魔力凝聚成的生物，如果要穿过实际存在的物体，要重新解构我的魔力，我还没有死去太久。”
　　是这样吗？那小姨见到的鬼……
　　“你吃人吗？”
　　这是个很认真的问题。米思问得很认真。
　　鬼姐姐被看得不好意思，“可能会吃一点。”
　　“那你没有打算吃掉我吗？”
　　“不会不会，我想要等你长大后死掉，我们就可以结婚啦。”
　　如果鬼姐姐不是青色的脸，长得很好看，青色的脸也没关系，看久了别具一格。
　　米思说：“好啊，我的婚约对象前几次天灾中没有消息了，虽然梦里……不过，如果我有机会长大后再死掉，会考虑和姐姐你结婚的。”
　　“善微。这是我的名字，我喜欢你叫我姐姐，只要记得这个名字就好。”
　　“好。”
　　米思点点头。心里觉得吃人但可爱的鬼姐姐真的很可爱，如果她也死在这里，就算不能结婚，有个人说话也好。
　　可是没办法。
　　她的命运已经被决定，她该在这轮百天后死去。
　　“会饿。”
　　米思抱着肚子。面前有罐头，她心有余悸。
　　“罐头可以吃，保质期一百年。”
　　这句话宛若神音，让饿肚子的人捡起罐头。
　　“真的！原来罐头可以活得比人久。”保质期还有六十多年。
　　米思吃了罐头，继续检查房间，还有最后一扇门，打开就可以结束探险。
　　窗外，钟声敲响七下。

　　米思看看窗外，
　　刚入冬，太阳已经在钟声前落下去。
　　现在是日落时间。
　　米思背上一把椅子，出门了。

　　须弥大陆，天灾即将降临。
　　倒计时，9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