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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受罚 ...

  •   葡萄掩唇轻笑:"方才在马车上,小姐攥着殿下衣襟半天不肯撒手。您瞧,殿下连外袍褪下来给您了。"

      "难怪睡得如此安稳。"秦知归揽过枕边残留着顾成渊气息的外袍,将脸埋进去深深嗅了嗅,葡萄挨着床沿坐下,满眼发亮地打趣:"殿下待小姐真是疼惜得紧,方才换寝衣时,我见您膝头的淤青都让他用药膏细细抹过了。"

      "是吗?"秦知归这才觉出膝头泛着温热的药力,将原本的刺痛化开了几分,撩起裤腿一瞧,果真覆着层莹润的药膏。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顾成渊在马车里给她双腿上药的情形,高大的身量要蜷在方寸之地,倒叫她耳尖忽然烫了起来。

      "小姐,您害羞啦..."葡萄抿着嘴笑看热闹,边塞民风素来开化,男女相悦全凭心意,加之她不知秦知归与季青临的旧怨,只当是寻常情事,这番直白言语倒叫秦知归愈发盼着早日同季青临和离,好堂堂正正与顾成渊相守。

      话音未落,本应歇下的喜鹊忽地叩响了房门。原是听闻秦知归在宫里受了半日磋磨,特意去厨房中备了清粥小菜。此刻她拎着盒立在门口,寒风刮得双颊泛红,局促不安的探问道:"小姐,您的伤...可还好?"

      "不打紧。"秦知归裹了顾成渊那件外袍起身,见她那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心尖猛然揪紧,伸手将人拉入了怀中。

       "小姐..."喜鹊埋着脑袋在秦知归胸前许久,低低唤了声,秦知归一边回应,一面抬手轻轻在喜鹊背上抚着。葡萄见状生怕主子又陷入自责的情绪,忙接过食盒嚷道:"再不动筷,喜鹊姐姐辛苦做的菜该糟蹋了!"

      葡萄生性活泼,年岁又与喜鹊相近,待秦知归用膳的档口,便拽过喜鹊讨教做饭的诀窍。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倒倒叫喜鹊暂时走出了那悲伤的情境,强打起精神来回应她,话头越扯越开,葡萄索性抱着铺盖连夜挤进了喜鹊屋里,与她彻夜长谈。

      见喜鹊有了葡萄陪伴,秦知归心头安稳许多,不过明日还要进宫去应对皇后的磋磨,便连夜去找了南夫人一趟。

      其实皇后会发难这件事,众人早在返回盛京前就有所预料。顾成渊更是提前备了好几个能让秦知归远离皇宫的数个由头,可秦知归这回却不愿再避让。更何况此番回京要应对的,又岂止是皇后一人?诸多事情盘根错节,秦知归不想永远躲在顾成渊的羽翼之下,既然重活了一世,她便要与他并肩而立,管它前方有什么狂风骤雨,二人协力,总是更好的。

      南夫人见到女儿深夜前来,满眼都是心疼。待听完秦知归的谋划,当即便点头应了下来,皇后能护着自家孩子,难道就能随意作践南家的姑娘?谁家孩子是爹娘的心肝?南夫人本就憋着气,若不是南老爷沉着性子拦了她,今日怕就要冲进宫里讨说法了。

      翌日天刚亮,皇后的懿旨便传进了南府。南夫人要给秦知归膝头系个软垫,却被她拦下:"做戏便要做真,这点罪女儿还受得住。"说着,安抚似拍了拍南夫人手背,便跟那太监出了门。

      辰时刚到,秦知归已跪在了坤宁宫殿前,往来宫人瞥见她的身影,都带着几分异样神色匆匆而过。她也不理会,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脊背绷得笔直,生怕再触皇后霉头。

      可有时候运气一事真是难以言说,不过跪了半柱香时辰,便见顶青缎软轿抬了过来。瞧那软轿的形制,不是请安的嫔妃便是皇嗣宗亲,秦知归匆匆扫了眼便把脑袋埋得更低,只盼那轿上之人别注意到自己。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那轿子不偏不倚正停在了秦知归跟前。随侍宫女撩起帘子,福安公主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

      秦知归一时语塞,到底还是规规矩矩行了大礼。眼前的福安公主较之一年前丰腴不少,倒真似朵盛放的牡丹。偏生眼角眉梢那倨傲半分未改,染着朱红蔻丹的手一抬,立刻有两名宫女将她从软轿中搀了出来。

      "季夫人。"福安公主绕着跪地的人踱了半圈,忽地扯出个冷笑来:"好久不见。"

      秦知归心里暗叹再也不见才好,脸上却挤出三分笑意。福安公主见她不作声,又是开口道:"你瞧着可比去年单薄多了,想必落在胡人手里没少遭罪吧?"说到此处,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秦知归自然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却懒得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半句都是白费口舌。

      "季娘子倒是沉得住气了。"福安忽然俯身用指尖戳她肩膀。秦知归抬头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正撞上她那戏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道:"论沉得住气,还不及公主万一。"

      "你放肆!"福安没料到秦知归开口便是回怼于她,冷哼了一声道:你敢顶撞本公主?"

      "岂敢,此处风大寒凉,公主玉体珍贵,还是移步殿内暖暖身子要紧。"秦知归垂首说得恳切,恨不得立时送走这尊瘟神。福安闻之倒笑了笑:"倒也是,本宫何必同你多费口舌?既进了宫门——"她忽地贴近秦知归耳畔:"款待你的手段可多着呢。"说着笑意重新漫上了眉梢,轻啧两声:"说来也是奇了,母后前些天都康泰着,偏昨日见了你,夜里就将手给摔伤了。"

      "你。"福安指了指跟在软轿边宫女:"去取册祈福经卷来,叫季娘子在此出虔心誊写,为母后积福。"说罢,心情愉悦的入了坤宁宫中。

      宫女会意,自去寻了本顶厚的经书撂在秦知归面前,端着福安公主的架势催促道:"快抄罢,这祈福经半个字都错不得,你仔细些。"

      秦知归俯身捡起掉落的毛笔,目光突然凝在手背的伤痕上。她不经意将袖口又往下扯了半寸,抬眼问道:"方才公主说...皇后娘娘受伤了?"

      守在一旁的宫女正冻得搓手,闻言撇嘴:"可不是?昨儿娘娘刚见过你,夜里在御花园散步时就跌了一跤,把手摔折了。"

      "是吗..." 秦知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杆,昨日顾成渊瞧见她伤口时骤然幽深的目光,忽然在眼前晃了晃。

      福安公主踏进坤宁宫,见皇后正倚在软榻上养神,李公公跪在榻边替她按揉额角穴位。她提着裙摆蹲跪在皇后身前,盯着那包扎起来的右手急道:"母后可好些了?"

      皇后听见福安公主的声音才掀开眼皮,慈爱的看着她:"无碍,太医用夹板正过骨,养上月余便好。"

      "当真不疼?"福安被皇后拉着坐在榻沿,扭头横了眼垂手侍立的宫人们,斥责道:"昨儿当值的都是怎么伺候的!这般不小心!"

      宫女太监们闻声惶恐得跪倒了一片,只听福安福冷笑:"母后凤体受损,就是把你们都砍了也不为过!"

      "大清早的,是要砍谁啊?"

      含笑的女声骤然截断福安公主的呵斥,满殿宫人屏息间,便见一位华服妇人款款迈过了门槛。她朝皇后福了福身,便听得宫人们齐声向她请安道:"贵妃娘娘万安"。

      "都起来罢,大清早的跪一地作甚。"这被唤作贵妃的女人正是六皇子生母姜氏,与皇后年岁相仿,当年天子还是亲王时纳的头一位侧妃,如今仍圣眷不衰。

      皇后见来的是姜贵妃,抬了抬未受伤的左手示意宫人们退至殿外。福安公主则冷着脸起身,草草向姜贵妃见了礼。

      姜贵妃扫了眼福安公主,忽然嗤笑:"还是这般没礼貌。"说罢径自绕过她,停在皇后榻前,关心道:"昨夜里陛下翻来覆去睡不着,特意让臣妾来瞧瞧姐姐伤势。"说着伸手要碰那裹着手臂的布帛:"伤筋动骨最是磨人,姐姐受苦了。"

      皇后半倚在软榻上浅笑,仪态端方如常:"有劳圣驾挂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悠关凤体,哪有小事?"姜贵妃挨着榻沿坐下,染着蔻丹的指尖刚触到布帛边缘,就被皇后用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挡开:"太医晨间刚换过药,妹妹且宽心罢。"

      "姐姐与臣妾倒是越发生分了。"姜贵妃攥住皇后抽离的手,拇指摩挲着那手指轻叹:"还是从前在王府时好。"

      "妹妹慎言。"皇后面上神色纹丝未动,只将手缓缓抽回。姜贵妃也不再多说,却漫不经心般问起:"方才我进来时瞧姐姐门口跪着一个丫头,正伏地抄写经文,她是哪家女眷?"

      "此女是谁,也不劳妹妹费心。"皇后闻言客气的说道:"今日本宫身体确有不适,便改日再约上妹妹一同吃茶聊天。"

       姜贵妃垂眸盯着空落落的掌心,沉默了一瞬,忽又扬起笑靥:"这茶什么时候吃不是吃,我今日来原就是陪姐姐说话解闷的。"说着径自斟了盏新茶,目光若有似无扫向殿门。

      那里跪着的是谁,皇后不说她也心知肚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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