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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赴宴 ...

  •   达鲁仁早料到仆固隽珩是来讨人的,摆了摆手道:"他那奴隶胆儿肥得很,当街顶撞于我,早跑了!"

      达鲁族长听得这话火气更大,一个少主竟被奴隶当街顶撞,还让人跑了,抬手指了指达鲁仁,话到嘴边又碍着仆固隽珩在场咽了回去,重重叹出口气,转头对仆固隽珩道:"阿珩也听见了,这混账压根没逮着人。"

      "哦?"仆固隽珩慢悠悠啜了口茶,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抬眼瞧着达鲁仁道:"我倒听说府里丫头亲眼见着,是达鲁少主手下把人押走的?"

      "她认错了。"达鲁仁不耐烦的看了仆固隽珩一眼,心道这可是达鲁氏的地界,自己不认账又能怎样,横竖他也拿不出证据来。说罢就近拖了把椅子坐下,一腿翘起催促侍女上茶。

      见他不愿承认,仆固隽珩眼中反倒多出丝嘲讽的笑意,朝达鲁族长行了个礼道:"今日叨扰叔公了,我这便回去再审审那侍女。"护卫早已候在门外,用只有二人才听得见声音对仆固隽珩道:"首领,人果然朝群芳楼去了。"

      "嗯。"仆固隽珩掐准达鲁仁回府的时辰拜会达鲁族长,那个蠢货果真如他所料,转移了关押秦知归的地方。两族表面平和需得维系,可只要人不在他们地界,便不必束缚手脚。

      "把群芳楼给我围了。"

      仆固隽珩眼露厉色,翻身跨上马背,身后银甲兵闻令而动。此时正直群芳楼热闹的时候,转眼被银甲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仆固隽珩高踞马背吊眼瞧着,模样活像要将这楼给拆了,老虔婆哆嗦着腿连忙迎了出来。

      "仆固少主,您这样兴师动众,是闹哪出啊?"

      仆固隽珩唇角一扯,面上伤疤跟着狰狞了起来,只听他冷冷下令道:"群芳楼窝藏霍家余孽,给我搜。"

      "这...这哪里敢呀!"虔婆闻言双腿一软,扑通跌坐在地,扯着嗓子哭喊:"少主,窝藏霍家余孽可是死罪,您空口白牙这么一说,群芳楼百来口人可就活不成啦!"

      "那又如何?"仆固隽珩垂眼睨着她:"上回,也是你在帮他吧?"说罢,他嘴唇微动,打出个尖利的呼哨,老虔婆只觉眼前发花,一头足有头半人高的灰狼不知从何处跃出,獠口大张,直扑面门而来。

      虔婆被吓得失了声,颈间骤然传来撕裂的剧痛,混着狼牙的腥臊直冲颅顶"不!"惊恐万分的虔婆一字还未吐尽,狼王便甩头疯狂撕咬了起来,叫她喉中只来得及咕嘟了一声,脑袋便被生生扯了下来,尚未闭上的眼睛眨巴两下,就彻底断了气息。

      群芳楼门口被血染得红了一片,仆固隽珩踩着黏腻的血液,看向众人大喝道:“这便是窝藏霍家余孽的下场”。

      楼里达鲁仁的手下还在逞凶,对破门而入的银甲兵叫嚷,可没料到领头的那兵士放声大笑了起来,达鲁氏又如何?但凡沾了霍家二字便是死路一条,弯刀出鞘,嗜血方休。

      秦知归被捆着手脚绑在厢房,听见门外刀兵相交,房门被轰然踹开,仆固隽珩提着带血的弯刀跨了进来,没有解开束着手脚的麻绳,只长臂一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秦知归抬头看他,仆固隽珩顺手接过了护卫递来的外袍,将人罩了起来。

      眼前一片黑暗,可浓烈的血腥味却萦绕在每一次吐息当中。

      自此以后,仆固隽珩便禁了秦知归的足,还将她的住处搬到了他的院中的另一个房间。

      "小姐,少主传话回府,午时要带您去芙蓉阁赴宴。"葡萄要给秦知归梳妆,见她正与九郎在屋中下五子棋,进门便听得秦知归问他:"我总觉得你这几日瞧上去有些虚浮,面上也没得血色,是不是胡人为难你了?"

      九郎那一双凤眼垂着,瞧上去确是满面疲态,他长指捻着黑棋:"老毛病了。"说着将棋子落下,正好连成了一线。

      "你又赢了!"秦知归嘟囔着起身端了碗汤药来,对九郎道:"这是你给我开的方子,你也补补吧。"说着将碗推给九郎,又问他道:"你说句实话,老神医到底如何了?"

      "不太好。"九郎推开药碗,他原本不向让秦知归忧心,不料旧疾提前发作,只得如实道:"白墨前日寻着师傅了,胡人日日灌他迷药,如今神智都混沌了。"话音未落,他猛的咳了起来,葡萄急忙上前拍着背给他顺气,九郎喘着摆手,这才肯喝了口药润喉。

      "我们、要尽快离开了。"他凤眼低垂,苍白的指尖拨弄着棋盘上的黑子,秦知归闻言颔了颔首:"眼下白墨和周毅都在郾城接应,总能找到法子出去的,你且安心将身体养好。"

      "好。"九郎低声应了话,忽地抬眸看了秦知归一眼,开口提醒道:"仆固隽珩,对你...好像起了心思。"秦知归闻言抿唇,先扫了眼葡萄,才把目光移到九郎脸上,像是在向他立誓一般:"九郎放心,我有分寸。"

      午时宴开,秦知归面覆青纱坐在仆固隽珩身边,男人身形高壮,如猛兽一般,秦知归在他旁边衬得像只乖顺的羔羊,二人坐在一处,惹得往来之人都要瞧上两眼,席间都是胡人贵胄,连尚在禁足的达鲁仁也露了脸。

      他就坐在秦知归对面,一双眼睛来回在她身上瞟,秦知归被他盯得烦了,索性侧过了身去,正见门口一锦衣男子被胡姬簇拥着进了屋,那人虽生得寻常,瞧着却是个中原人,惹得秦知归多瞧了两眼。

      这一瞧不要紧,秦知归指尖猛地揪住衣袖,转眼又瞧见个蓝衣少年,这不是周毅又是谁!秦知归彻底愣住了,他们竟然这样大胆,就这么招摇地混进满场胡人的宴席!?

      许是那一瞬间的目光太过错愕,连始终留意她的仆固隽珩都偏过头来问:"认得?"

      "不认识。"秦知归身形一顿,连忙垂了眼不再去看,低声补了句:"都是中原面孔,有些意外。"

      "嗯。"仆固隽珩没往下接话,拎起铜壶给秦知归斟了盏温茶,秦知归两手拢住杯盏道:"谢谢少主。"

      这一幕叫对面的达鲁仁瞧了去,嗤笑道:"跟个奴隶同席吃茶,也不嫌晦气。仆固老叔公要是瞧见你跟贱奴平起平坐,还不得当场背过气去?"说罢笑得是前仰后合,惹得满席目光都停在了秦知归身上,却惊着了达鲁氏族人,旁边同辈的男子忙捂了达鲁仁的嘴耳语道:"作死呢!敢嚼仆固族长的舌头?"

      "嘁。"达鲁仁刚解了禁足,憋着股火嘟囔:"那老家伙早该咽气了,谁知仆固隽珩使了什么法子硬吊着命..."

      "别说了!"达鲁氏几人慌得直冒冷汗,架着他胳膊就往角落里拖,哪料这达鲁仁还是不愿放过秦知归,竟扭头搭上了那锦衣男子,胳膊往人肩上一揽,意有所指道:"兄弟,你们中原小娘们真本事,把仆固少主都迷得神魂颠倒了。"说着在那人肩上拍了拍:"回头也给爷捎几个这样的,让爷也开开荤。"他舌尖在嘴角猥琐的打了个转,叫秦知归真想将那杯热茶泼到他脸上去。

      锦衣男子嫌弃的拂开了搭在肩上的手,那双与面容格格不入的凤眼慢慢抬起,不知怎的,这目光竟让素来放肆的达鲁仁生出几分怯意,讪笑着转身与旁人拼酒去了。男子也没瞧秦知归,抄起酒杯朝满座胡人开了腔:“鄙姓秦,乃天盛渝州人士,做些粮食皮货的正经买卖,头回来郾城闯荡,还望各位大人提点。”

      竟化了秦姓,熟悉的声音叫秦知归指尖发颤,她死死攥着茶杯,强压住抬眼的冲动,就怕这一看,便再难移开目光。

      席间为祝酒兴,十来个舞姬在胡琴和琵琶的伴奏声中起舞,她们身着绯红色的露脐纱裙,娇美的身姿若隐若现,腰肢纤细而柔软,赤足上用红绳绑着金色铃铛,转圈时叮当乱颤。周身散发出的香粉气比美酒还要醉人,铃鼓急速而热烈的声响混合着美酒,带来更极致的享受,金箔碎屑自屋顶洒落,秦知归这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纸醉金迷。

      喝红眼的胡人拽过旋到跟前的舞姬,抄起酒壶就往人衣襟里灌。绛紫色的葡萄酒液顺着雪脯往下淌,洇出惊心动魄的艳色来,埋首细嗅,简直就是世间最诱人的好酒。秦知归骇得红了脸,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这般荒唐景象。

      仆固隽珩那道从耳根爬到嘴角的疤也被酒气熏得发红,活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将手中酒杯往秦知归跟前一送,压着嗓子道:"喂我。"

      "不可!"秦知归拒绝得干脆,仆固隽珩手臂僵在半空,绛紫色的酒液顺着手指洒到了秦知归月白色的裙摆上,似血非血,更像是传说中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他喉结滚动两下,原来要这样艳丽的颜色,才能赋予眼前这个女人更加热烈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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