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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猎物 ...

  •   "别睡!别睡!"

      "小姐...来、来不及了。 "雪雁喉咙里呛着血,挣扎着说道,秦知归的眼泪不断往下掉,拼命摇头道:"不要!你坚持住!"她右手紧紧按住雪雁脖子上的伤口,温热的血从她指缝间涌出来,雪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然抽搐着想抬手,秦知归赶紧将她握住,雪雁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蹭了一下,费力抬起眼睛,最后看了秦知归一眼。

      "雪雁!雪雁!"只是一瞬间,生命的气息从残破的躯体中剥离,垂在秦知归怀中的头,再也不会抬起。

      "不!不!"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了山林,秦知归将雪雁抱在怀中,一双通红的泪眼怒视着群狼嘶吼:"今日纵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你们这群畜生偿命来!"

      说罢,她抓起沾血的石块疯了一般的向狼王扑去。

      "有意思。"黑暗中,那胡人首领静静的注视着一切:"没想到,天盛女人竟有与狼群一战之勇。"魁梧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在秦知归送命前吹响了口哨,狼群听到哨声,竟像是受到了什么命令般停下了攻击,在狼王的嗥叫声中四散入了深林。

      秦知归此时已宛如血人,她伏在泥泞的地上,抬首看向黑暗中朝自己走来之人,倔强又坚韧模样,叫那人起了留她一命的兴致,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的硬骨头能撑到何时。

      "是...你放狼..."秦知归咬牙,男人坦然颔首,屈膝半蹲在秦知归身前,带着厚茧的糙手猛然钳住她咽喉:"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你放——屁!"秦知归艰难的撑起身体,哑着声音骂道,男人却不以为然,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秦知归,眼里闪烁着捕获了猎物的光芒,他五指逐渐收力,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指间这张脸,从悲伤,痛恨,到不甘,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哪里有这么轻松?就在秦知归因缺氧即将昏厥的刹那,男人突然俯身在她耳边道:"喘着气的猎物,才配当消遣。"

      "呃..."

      不知过了多久,秦知归被身上撕裂般的剧痛生生痛醒了过来,凝固的血痂连着布料糊在伤口上,稍挪半寸都撕扯着狼爪挠开的血肉,偏偏身下颠得厉害,像是、在马车上。

      "谁?要带我去哪?"她虚喘着发问,回应她的却只有马蹄声,车轴突然碾过土坑,猛烈的颠簸将她自车厢中重重弹起又狠狠摔落,秦知归额上瞬间冷汗涔涔,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可手指却意外触到一团柔软之物,不得身上剧痛,借着车帘漏进的月光,她拼着疼拧过身子,这才看清原是九郎和季老神医,秦知归咬牙爬到了二人面前,手指挨个探过鼻息,好在...都活着。

      松了口气,秦知归脱力的跌回车板,却听那驾车人嘟囔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他用蹩脚的中原话正与同伴道:“首领怎会把这几个要死不活的人带回郾城,真是累赘。”

      "你个蠢驴!"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就是他们几个害死了仆固首领,将他们带回郾城,你说是为什么?"

      惊闻仆固二字,秦知归瞬间清醒了三分,这些人原是来寻仇的,山中的野狼,林间的大火...都是他们设的局罢。秦知归一手紧紧攥在衣襟上,却不明白为何要将他们带到郾城,那可是天盛的边城要塞,胡人何时能随意出入了?车轴再一次撵过土坑,秦知归猛地撞在车壁上,晕了过去。

      郾城地牢。

      "首领,这三个人如何处置?"

      那脸上带着刀疤的首领,看向尚在昏迷中的三人,舔了舔牙尖指向季神医和九郎:"挑了手筋脚筋,吊上城楼风干。"

      "那...这女人呢?"那人指向秦知归,只见他眉峰一挑,阴恻恻道:"大哥折在姓顾的手里,留下她...还有用。"下一刻,秦知归就被九郎的惨叫声惊醒了过来,他四肢呈大字型被绑在刑架上,寒光一闪间,一把尖如叶片的细刀自他脚踝上方狠狠挑出,带着血肉翻飞,彼时秦知归脑中尚未清醒,就见那刀尖又抵住九郎腕脉,胡人作势就要挑将下去,秦知归大惊,猛地挣起身子,顾不得腿上的伤口与地牢湿黏的地面摩擦,发疯般的扑了过去:住手!"

      正在用刑的胡人被秦知归的嘶吼声惊得一滞,她使出浑身气力推了那人一把,却牵动浑身伤口,只得死死的咬着下唇才没昏死过去。

      "妹子..."九郎垂了眼,看向也似个血人般的秦知归,忍痛喘息着道:"保住...你自己的...性命。"

      "不!不要!"雪雁死在了自己面前,难道要眼睁睁看九郎也折在这儿?秦知归双目通红,咬着牙连连摇头,她见那刀疤男坐在一旁,恍如看戏似的看着他们,便拖起残破的身躯,一寸寸向那男人爬去。

      "求你,求你放过我们。"秦知归红着眼,强撑起上半身跪在男人脚边,他仍在转着弯刀玩,眼皮都不抬:"凭什么?"

      "他们是...是大夫,到哪儿都能救命,季老...季神医的医术无人能及,留着...留着他们,往后你们要有个急症瘟疫——"她喘着气指向刑架:"他们都能帮上忙!"男人听秦知归这样一说,却突然笑得肩膀直颤,手上那柄弯刀一转,刃尖已抵住秦知归喉头。

      "当心!"九郎生怕这人力道再重一些,刀尖就要插进秦知归喉中。

      可男人却收了力道,他用刀尖缓缓挑起秦知归下巴,一双锐鹰眼瞧着她惨白的脸:“陈郡山洞里他们药死了我们的勇士,叫我如何敢不防备?”说罢,面色阴沉的示意行刑之人继续动作。

      秦知归扑上去攥住他正发号施令的手臂:"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求你不要!"额头砸向地面砰砰作响,血水糊了满脸仍在大声恳求:"仆固首领因我而死,他的命我赔!要抽筋要扒皮都冲我来!"说罢便举起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臂:"挑我的!九郎的手不能废!"医者失了手,和剜心要命有什么两样!

      "好。"女子浑身上下已被狼群撕咬得没了几块好肉,顶着一脸血迹,还敢要求自己挑断她的手筋,以为他不敢么?男人笑了,一只大掌猛的攥住了秦知归的手臂,那手臂在他掌中,细弱得稍一使力便可折断。

      秦知归闭了眼,将头转到了一侧,男子毫不手软,将手中弯刀的刀尖慢慢的碾入了秦知归的手腕之中。这是故意要折磨于她,刀疤男缓慢转动着刀刃,将秦知归手腕上的皮肉被层层碾开,痛意如万蚁噬骨,唇肉已被咬烂,秦知归再忍受不住,痛苦的叫出了声来。

      "求饶?"男人将刀尖朝伤口中重重按去,冷声问,秦知归麻木的看着他:"求你...放过他们,我...任你处置。"

      男人闻言无趣的丢掉了手中的弯刀,一把掐住了秦知归的脖子,将人半拖到了自己面前,冷冷道:“那我便要看看你,到底能撑到何时。”说罢,像丢掉一块破布般将秦知归扔了出去。

      "九郎,九郎..."待那人领着所有手下撤出地牢后,秦知归捡起地上的弯刀,强撑着支起身子去解木架上的绳索。九郎双足脚筋尽断,全靠秦知归用肩膀顶着重量,好不容易才将人挪到干草堆旁。她又慌忙去看季老神医,可他双目紧闭毫无反应,九郎无奈叹道:"他们一直给师傅灌着迷药。"

      雪雁没了,九郎被人挑了脚筋,季神医这样的年龄还要遭罪,秦知归终是再撑不住,伏在季老神医身上大哭了起来,不过一夕之间,竟走到如此绝境。

      "莫怕,他死不了。"九郎安抚般对秦知归道,秦知归抽噎着起了身,爬回九郎跟前,一双盈着泪的眼看向他:"那你呢...你的脚还能治好吗?"

      九郎平躺在干草上,他不想再给秦知归刺激,故作轻松般笑道:"自是可以的,不过还需要你的帮助。"

      秦知归闻言忙将面上的泪水拭去,抽噎着点头:"我都听你的。"九郎伸手在秦知归头上揉了揉:"那便先去将你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吧。"说着,自袖中掏出一枚药瓶递给了秦知归,这是他方才一直捏在手中,唯一藏下来的伤药了,秦知归瞧见那药瓶摇了摇头,从自己裙摆上撕下两片布来,将那些药粉悉数倒了上去,小心翼翼将九郎脚腕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地牢里不见天日,不知此时外边是白天还是夜晚,秦知归被浑身的疼意裹噬无法入眠,九郎便也睁眼陪她,二人并排躺在草堆上,听着油灯噼啪作响。

      "从前,我想走出盛京,瞧瞧这外边的天地。"秦知归凝视着屋顶,哽咽道:"如今却后悔了,若还在盛京,雪雁便不会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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