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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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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
凝滞的夜色被尖叫声劈开,秦知归四人藏身的营帐旁炸开凄厉的哭嚎,胡人齐刷刷转头,狼似的目光扫过来,四人慌忙后退,贴着营帐阴影缩成一团。九郎盯着那个踉跄奔出帐子的身影小声道:"是营妓。"他叹了口气:"吓破胆了。"拳头在袖中攥得咯咯响,盯着女子往粮车方向逃,她赤脚刚踩上草料堆,便被胡人揪着头发拖了下来,四五个人狞笑着围上去,把人脸朝下摁进泥地里。裂帛声混着闷响,粗布衣裳被撕成碎片甩在一旁,哭喊声和叫骂绞成一团:"求求...不要..."最后半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野兽般的嘶吼,震得四人灵魂发颤。
"我们......"秦知归一把攥住老神医的袖子,声音发抖:"能救她么?您山洞里那些药......"
季老神医摇了摇头,目光中尽是悲悯。在陈郡数月,随身所带之药草尽数做了解药以救百姓,再加之与大军同行,如今师徒俩药囊里只剩几包再普通不过的迷药。
九郎眼眶通红,拽着秦知归往山坳退:"走!再不走,我们也走不掉了。"山上的火势小了些,可热风裹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惨叫,像烙铁烫在众人心上。
"去、将他们往山上引。"被唤作首领的胡人拿弯刀挑开枯枝,盯着四人猫腰潜行的背影冷笑。
"当心胡人!"四人绕着营地边缘且躲且行,不知不觉钻进了密林深处,月光渗进林子,照得树影森森,夜风卷着枯叶噼啪作响,活像千百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不远处草丛中传来了细簌之声,仿佛有什么动物经过一般。
山路难行,四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往火光处挪,秦知归几次踩在落叶上险些滑倒,幸得被雪雁扶起,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越发不安了起来,还未待她将心中疑惑说出,前头季老神医和九郎双双顿住了脚步,叫秦知归差点撞上了他们。
"怎么了?"秦知归小心问道,两人却都没答话,九郎扶着老神医的手背到了身后,缓缓指向左侧,秦知归顺着方向看去,黑黢黢的树丛里竟浮出几星幽绿的光,两点、四点、六点...绿光随着喘息忽明忽暗,竟是一群饿狼龇着獠牙围成了半圆!秦知归与雪雁相视一眼,急忙向身后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只觉得脑中轰鸣,不知何时,他们竟被狼群包围了!
"都靠过来!"秦知归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镇定,四人背靠在一起:"快取火折子!"雪雁哆嗦着翻找衣襟内袋,可太过惊慌,手一抖,竟把刚拿出来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小、小姐..."雪雁带着哭音往地上摸,九郎捏了她的手臂一下以示安定,随即直着背半蹲下身跟着摸索了起来,火折子"嚓"地窜起豆大火苗,狼群低吼着退后半步,却仍呈合围之势。
可这点光亮连枯枝都点不着,秦知归弯腰抄起两根碗口粗的断枝,把其中一根塞到了雪雁手中。
"这山里怎会有狼?"九郎攥紧掌中迷药,将火折子挥得呼呼作响想要逼退狼群。随着一声凄厉狼嚎,包围圈却越收越紧,秦知归四人背脊相抵连一丝空隙都不敢留,秦十指死死扣住树棍,两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幽绿的兽瞳。
"当心!"打头阵的灰狼突然绷紧腰背,后腿猛蹬,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四人。"小姐!"雪雁大喝一声,秦知归已抡圆碗口粗的树棍砸了过去,只听"砰"地闷响,棍头结结实实砸中狼头,那畜生呜咽着滚出丈余远。
"好身手啊!"九郎没料到秦知归这般眼疾手快,紧绷的神经松了松,狼群见同伴受伤,龇着獠牙却不再贸然进攻,只绕着四人转圈踱步,爪子把落叶碾得沙沙作响。
九郎趁机压低嗓子道:"若遇群攻,你们便屏住气息。"他晃了晃手中药包:"我撒迷魂散放倒这群畜生。"
话音未落,林间陡然炸起一声瘆人的长嚎,这声调比先前还尖利三分,狼群闻声竟齐齐让开条道来,低垂头颅像是迎王,四人顺着狼群视线望去,密林阴影里忽地窜出匹壮硕灰狼,一身皮毛在月光下油光发亮。
"看这群狼伏低身子的模样,怕是狼王来了。"老神医话音未落,那匹巨狼已绕着四人兜起了圈子,它喉咙里滚出闷雷般的低吼,狼群登时炸了锅似的,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震得树叶簌簌直抖。
"当心左边!"最壮实的灰狼突然扑向老神医,紧接着第二匹、第三匹接连暴起,狼群彻底发了狂,九郎扯着嗓子吼:"闭气!"手中药包凌空洒开,前头几匹灰狼踉跄着栽倒,可等药粉散尽时,又有七八匹龇着獠牙扑了过来。
秦知归和雪雁把老神医拢在三人中间,抡圆树枝抽在狼鼻子上逼退攻势,九郎抄起石块便往狼头上招呼,石头上都沾了血沫子,这般死撑了不到半盏茶功夫,秦知归两条胳膊已经抖得像筛糠,三人便感觉到力气在消散,已然被狼群逼得背靠山岩退无可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九郎喘着粗气呵道,石块砸在狼头上震得虎口发麻,"它们这是想把我们耗死在这里!"
"小姐,我快使不出力气了。"雪雁重重将一匹灰狼击退后,双目通红,声音沙哑的喊道,秦知归又何尝不是呢,可若是露出一丝放弃之势,这些畜生更会得寸进尺,将他们撕咬到渣都不剩。
"当真精彩啊。"山崖上,胡人首领瞧着四人狼狈的模样,脸上笑意不减,甚至与手下打起了赌来,要赌最后活下之人是谁。
秦知归拼尽最后气力挥动树棍,将逼近老神医的灰狼扫退半步,冷不防侧后方又窜出条黑影。第二匹灰狼猛的将她扑翻在地,锋利的狼爪狠狠抓入了秦知归的肩头,秦知归痛的闷哼了一声,手中的"武器"也被撞飞出去,獠牙裹着腥臭黏液悬停在她面门三寸处,嘶吼着便要落下嘴来。
秦知归脑中恍惚,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活下去,她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求生欲,忍着肩上剧痛,秦知归双手举起,牢牢的叩住了灰狼的脖子,灰狼喉头发出呛鸣之声,四肢猛然挣扎了起来,一爪又踩上了秦知归的大腿,那狼爪使劲向后蹬去,将大腿上的皮肉生生撕了开来。
"啊啊啊!"秦知归嘶声痛吼,灰狼趁机挣开她的钳制,龇出森白獠牙咆哮着就要咬上她的咽喉,离秦知归最近的雪雁尖声哭喊,胡乱抡扫着树棍从狼群间隙冲了出来,她峁起了全身力气,将那树棍朝着灰狼头上砸去,“嘭”的一声,被砸晕的灰狼摇晃着倒在了秦知归身边,手中树棍也应声而断。
"小姐!小姐!"瞧见恍如血人的秦知归,雪雁再忍不住哭喊了出来,被狼群冲散的九郎也不见了踪影,黑夜之中,雪雁第一次这般绝望,她看着秦知归身边那罪魁祸首,难以抑制的捡起一块山石,发狠的朝那灰狼身上砸去,那灰狼呜咽了几声后,一命归西。
如此反倒撩得群狼更加狂躁,此起彼伏的嗥叫声里,红了眼的灰狼一跃而起,掠过秦知归把雪雁撞得仰面栽倒,雪雁瞪圆了眼珠子,攥着石块乱砸狼头,刚掀翻一匹又扑来两匹,两三匹灰狼叠罗汉般压住她撕扯,秦知归此时已快失了清醒,只凭意志强撑着才没有昏厥过去,听见雪雁惨嚎声竟硬生生支起半边身子,薅住了最近那匹灰狼的鬃毛。
灰狼吃痛,扭头便狠狠咬住了她的小臂,即使如此,秦知归也仍未放弃,她借着灰狼拖拽之力撑起了上半身,另一只手区起手指,便向狼眼掏去。
"雪雁...撑住!"
秦知归不敢看雪雁惨状,只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如同呛了水般,断断续续挤出声来:"咳...小姐...你一定要活...活下去。"
"不!别这样!"秦知归用另一只手臂撑起身体,拖着皮开肉绽的腿爬向雪雁:"不要...不要..."她哽咽着摇头,泪珠砸在泥地上,当终于攥住雪雁冰凉的指尖时,雪雁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在秦知归手上捏了捏,秦知归抬头去看,正撞见灰狼獠牙贯穿雪雁脖颈的瞬间,她口中不断涌着鲜血,眼睫颤了颤,凝着最后一丝清明望向秦知归,眼角缓缓落出一滴泪来。
"小姐..."雪雁喉间发出破碎气音:"雪雁...只能陪你走到此处了。"
"不——!"
有一对双生姐妹,喜鹊天真活泼,雪雁清冷持重。
"自然,是没有夫人做的好吃。"
"若是夫人想好了,雪雁定是支持夫人的。"
"夫人,我见识少,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每个人活着都有不同。"
"日后我定好好习武,待到能保护夫人那日,便陪夫人去踏遍大好河山。"
"这世间女子大多不易,能遇夫人实乃雪雁之幸!"
昔日种种,尽在眼前,重生以来唯有雪雁日日陪伴身侧,秦知归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蹿起,将那头灰狼狠狠搡了出去,灰狼蹒跚两步,咧着利齿凶狠的盯着秦知归,一面伸出长舌舔舐着嘴边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