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认错男主怎么办？》昱怀信

11、微微泛红

　　翌日，叶勉按照祖制前往行宫内的佛堂参拜，穆枫则留在寝宫内将这几日所得证据细细整理，待叶勉归来后将其呈给叶勉过目。
　　直到夕阳西下之时，依旧不见叶勉的身影，穆枫只得出门去寻，他在行宫内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宫殿前。
　　宫殿隐匿在一片桃林深处，桃林里落英缤纷，在宫殿的台阶上铺了满地，而叶勉正站在台阶之上，站在飞扬的桃花之间。
　　叶勉抬头凝望着宫殿的匾额，却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去，恰好对上了穆枫的视线。
　　“穆枫，你来了。”叶勉垂眸看着穆枫，微微上挑的眼尾此刻自然的低垂，说不出的温柔。
　　“皇上。”穆枫几步踏上台阶与叶勉并肩，问道：“皇上怎么一人在此？”
　　“转着转着就到了这里。”叶勉指了指面前的宫殿，问道：“知道这是何处吗？”
　　穆枫打量着古朴寂静的宫殿，缓缓摇摇头道：“臣不知，还请皇上指点。”
　　“我也不知是何处。”叶勉拾级而上，解释道：“是元宝告诉我，我这是父皇留下的宫殿，里面有一位父皇的故人。”
　　穆枫跟在叶勉身后，问道：“皇上想进去看看吗？”
　　叶勉向来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也不想去窥探他人的秘密，但不知为何，当他站在殿前的刹那，心底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迈上台阶，一步步走近属于先皇的秘密。
　　叶勉冲着穆枫温和地笑笑，说道：“既然你来了，就陪我一同进去吧。”
　　穆枫自然答应，他跟着叶勉缓缓走过漫长的阶梯，最后替叶勉打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门。
　　门应声而开的瞬间，夕阳的余晖洒进屋内，将屋内古老沉寂的一切照亮。
　　叶勉踏入殿中，环顾着殿内陈旧的摆设，最后将目光落在大殿中央的桌案上，桌案上摆放着香炉，香炉之后则静静伫立着一个颜色暗淡的牌位。
　　叶勉看不清上面的字，特意走近几步，直到上面的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离北王叶桓之灵位。
　　叶勉忽然摒住了呼吸，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离北王，他在阅览宸朝史料时，看到过关于这位离北王的生平。
　　离北王叶桓，是先皇的亲弟弟，也就是叶勉在书中的皇叔，这位离北王在十几岁时便因大破匈奴而名扬天下，可谓是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后来特请旨替宸朝驻守边疆十余载。本该是青史留名的贤王，却在十五年前勾结匈奴企图谋反，后被先皇派兵镇压，兵败后自戕谢罪。
　　先皇痛恨其通敌叛国之罪，在离北王死后将他在皇室中除名，不得接受供奉和祭奠。
　　叶勉走进桌案，抬手拂去了牌位上的尘土，而后拿起一炷香，恭敬地替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叔上了一炷香。
　　先皇痛恨离北王至此，连族谱中都不愿留下他的名字，那为何又在行宫，在这个离太庙最近的地方，替他留着一个牌位？
　　叶勉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意识到，自从进了这宫殿，穆枫未发一言，他回身去看穆枫，只见穆枫站在夕阳的光辉里，面容却被暗沉的宫殿完全遮盖，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唯有那双眸子，黑得发亮。
　　“穆枫。”叶勉心头一颤，他朝着穆枫走近几步，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关切道：“你怎么了？”
　　穆枫黑亮的眸子忽然黯淡下来，他略低头冲着叶勉抱歉地笑笑，说道：“皇上恕罪，臣失态了。”
　　穆枫这么说着，任由叶勉拉着自己地衣袖，他口中说着无事，叶勉却能感受到他内心地波澜，向来沉静如水的穆枫，这时第一次在他面前失神。
　　“你……”叶勉不知穆枫为何会如此，却还是关切道：“你还好吧？”
　　穆枫摇了摇头，回道：“谢皇上关心，臣无事，这里是……”
　　“这里是供奉离北王的地方。”叶勉拉着穆枫的衣袖带他走上前，说道：“不知你从前听未听过我这位皇叔的风光往事，但既然来了，便上一柱香吧。”
　　说罢，叶勉拿起一炷香递到穆枫手中。
　　穆枫的眼神由暗转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香，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终于平复下内心的震撼，不由得问道：“皇上定然知道离北王是因为……因为什么才……”通敌叛国几个字如同烙铁，塞住了穆枫的喉咙。
　　“世人都说离北王通敌叛国，就连父皇也深信不疑。”叶勉缓缓说着，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他在这个时代读到过的所有有关离北王的往事。
　　离北王不爱荣华富贵，也不痴迷婀娜美女，他一生都在为国征战沙场，替宸朝开疆拓土，后又以亲王之尊驻守边境十余载，边境的风沙侵蚀着他本来年轻英俊的容貌，也侵蚀了他效忠朝廷的心吗？
　　叶勉出神地看着离北王的牌位，不禁怀疑起先皇的初心，离北王若真的通敌叛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先皇为何在这里为离北王设一个灵堂，且从这里的种种陈设来看，此前应当是一直有人打理的。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内心有愧吗？
　　叶勉自小喜欢读史书，看惯了历史上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多少帝王为了稳固自己的皇权而对功高盖主之人痛下杀手？
　　叶勉不清楚先皇和离北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史料的记载也只限于事实过往，并不能看清先皇的真意，但叶勉还是愿意相信，离北王这个曾经为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少年，没有忘记他的初心。
　　叶勉自衣袋内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将离北王的牌位和供奉的桌案亲自擦拭干净，他收起手帕后侧身看着穆枫，说道：“我对这位皇叔印象不深了，但还是知道，他是宸朝的功臣。”
　　穆枫悄悄将颤抖的手背到身后，他的眼底爬满了细微的血丝，衬得他双目发红，他看着叶勉小心恭敬擦拭牌位的动作，渐渐感觉一股酸涩涌上喉咙，噎得他无法呼吸。
　　良久，他才松开了攥着的拳头，输了口气道：“臣儿时也听过许多离北王的故事。”
　　叶勉未习过武，听不出穆枫的异常，若是习武之人在场，必能察觉到穆枫的声音微微颤抖。
　　“父皇在此设立皇叔的灵位，自然有他的道理。”叶勉看着香炉中即将燃尽的香，理了理衣衫对着离北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而后对穆枫道：“我们回去吧。”
　　说罢，叶勉转身朝殿外走去，穆枫则跟在他身后，在叶勉看不到的瞬间，他偷偷回首去看，眼底蓄满了晶莹的水花。
　　二人踏出殿外，便看见在阶下等候的元宝，元宝顿时说道：“皇上，您可算出来了。”
　　此时夕阳已完全落下，瑰丽的晚霞布满苍穹，叶勉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自南往北而飞的候鸟，说道：“元宝，传朕旨意，以后派人日日打扫这处宫殿，里面的牌位要日日香火不断。
　　元宝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称是。
　　穆枫则站在叶勉身后，看着他挺拔清瘦的背影，忽然涌起一股冲动，这股冲动告诉他，面前这个相识不过短短月余的人，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叶勉回头冲穆枫招招手，说道：“穆枫，我们回去吧。”
　　穆枫走下几步台阶与叶勉并肩，看着叶勉方才看过的方向，只觉得心头积聚的阴霾逐渐散去，他温柔道：“臣跟皇上回去。”
　　回寝殿之后，穆枫将今日整理之事向叶勉禀告，叶勉今夜需前往佛堂礼佛，不便外出，便由穆枫带着种种证据前往丞相府中，交由丞相审理。
　　穆枫再一次深夜离去，一人一骑回了京城，一路直奔丞相府。
　　“义父，我回来了。”
　　丞相早早便在此等候，见了穆枫便即刻迎上来道：“枫儿，一路可还顺利？”
　　“回义父的话，一切顺利，这些是皇上与我这几日查探所得，现在交给义父。”穆枫说着，拿出来在王兰小院查得的信件以及学子们写的诉状。
　　丞相接过一张张诉状，不禁皱眉道：“皇上与你一同查探？”
　　“皇上每夜与我一同悄悄离开行宫，回京查探。”穆枫不解道：“义父有何顾虑？”
　　“不是顾虑，而是此事蹊跷啊。”丞相将手中一摞纸放在桌上，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说道：“皇上多年不理朝政，怎得如今对此事上心？而且还将此事交到我的手中，就连你……”
　　“义父的疑心不无道理，起初我也觉得古怪。”穆枫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了他与叶勉相处的点点滴滴，继续道：“但我与皇上相处近一月，却发觉他与传闻中并不相同。”
　　“哦？有何不同？”丞相捋了捋苍白的胡须，目光却炯炯有神。
　　穆枫回道：“皇上多年不理朝政，一心醉心于求仙问道，可我与他相处之时，却发现他对朝堂和众官员了如指掌，并非传闻中那般模样。况且，皇上自从此次大病痊愈之后，突然不再召见之前的道人，也不再服用丹药。”
　　丞相顿时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走到穆枫面前，怀疑道：“此话当真？”
　　“我还能骗义父不成。而且，据我观察，皇上也并非传闻中那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恰恰相反，他平易近人，宽厚温和，对我……”穆枫不知联想到什么，脸颊竟微微泛红，他不敢直视丞相，而是小声解释道：“对我也一直以礼相待，并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